117.夜戏(2)
外面传来几声粗犷的骂声,身体不受控制得晃动了几下,叶惟祈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处于什么境地。
三个月前,叶家通敌叛国的消息突然在豫州散开,百姓义愤填膺,文圣帝下令让叶家全族殉葬白贵妃。
而当禁军搜查到她,逼迫她喝毒酒进行自毙的千钧一发之际,老和尚掏出一枚免死金牌,免去了原身的杀头大罪。
可当日半夜,老和尚便在寺庙中的池塘里溺毙了,没了老和尚的保护,原身当晚被山贼掳走,说要嫁给什么山寨大王。
原身本就伤心欲绝,身体虚弱,最终在花轿的颠簸摇晃中咽气了。
而现在,叶惟祈正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头上盖着一个轻纱绣花的大红盖头。
她此时正坐在一个花轿上,她手腕被绑着,嘴里也塞着一块令人作呕的破布。
她侧过头,将耳朵轻闭着眼贴在轿子上,听外面的动静。
“要不是寨主重病,要什么媳妇儿冲喜,我至于跑那么远找个妞儿嘛!”面目狰狞的汉子冲着地面呸了一口,像是极其怨怼,“真是见鬼了,方圆八里,竟然就找到这么一个女的,见到土匪不哭不闹还兴高采烈地换上了嫁衣,我估摸着她脑子可能还有点问题。”
有一个抬轿子的胖子笑着应和:“八爷,那老道士的话可信吗?这样一步一步地把小娘子抬回去成婚,就能冲了寨主的病气了?”
被叫八爷的人膀壮腰肥,脸色黑的和夜色浑然一体。
说起话来满脸横肉乱冲乱撞,就像个掉到地上摔得稀巴烂的糍粑糕。
李荒心系寨主的病,又厌恶着空气中越飘越大的雨花,焦躁得又踹了一脚粗糙的花轿。
他对着胖子不耐烦地吼道:“管他可不可信的,先照做,把这娘们好好地抬回去,要是不管用就砍了那个道士。”
叶惟祈探听了一下,收回身子,听脚步的声音,外面大概有十几个人,手腕上的绳结是最简单的。
虽然系得紧,但叶惟祈不用看都能解开,但她没动这些绳结,歪着头撞了撞花轿。
李荒暴躁地掀开花轿侧面的帘子,外面的火光透进来。
叶惟祈粗略扫了一眼,夜幕铺满天空,浓黑的墨液从九天倾倒而下,遥远的天际星月参差,空气潮湿,裹挟着霏霏细雨朝人袭来。
轿子两侧还跟着几个魁梧的壮汉,手里拿着火把,火把里的火被飘摇的雨丝拽着乱晃,李荒背着火把,怒目看向叶惟祈:“你要干什么?”
叶惟祈冲他仰着头,咿咿呀呀了一会儿,李荒听得心烦,将她嘴里的破布拔掉,叶惟祈眯了眯眼,卖笑说:
“哥哥,我能方便一下吗?”
李荒皱起眉,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将破布又塞回了她嘴里,手法利落地甩下帘子,不容拒绝地吼道:
“就在轿子里方便。”
叶惟祈收回身子,她现在在一条狭窄崎岖的山道上,抬轿队伍正朝山下走。
她能听见远处有隐隐约约的水声,这大概是在山谷的某个位置。
她火速从记忆里回忆这山路的情形,但没有从记忆里搜寻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能看到的不过是火把照亮的很小一块地方,范围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