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工作室的空气一直都很尴尬,大概是从那一天还是根本没有变化。
成岁最近为了避免刺激到云腾,已经极力的避免在办公室里提到任何关于景行的事,南城的事了,因为她最近就真的很抑郁,毕竟大家都知道她的性格,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喜欢也好厌恶也罢,从来不会隐藏,全部都写在脸上。
这是一个魏甘棠求了半生,最近才终于摸到了点门道的技能。
等渲染的时候是最难熬的,因为平时在这个时候一定会聊聊天的三个人,此刻在办公室里,一句话都不说。
屋里突然有了点动静,是张辰宿的手机铃声,现在正是他熟睡的时间,对面的人很有耐心,手机铃声直到响完也没有被接起来,隔了半分钟,应该是同一个人又打来了。
因为张辰宿的作息和绝大部分人类不一样,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成岁现在心里又是那个“这要是平时”的句式,无比的伤感。
这要是平时,云腾肯定就会冲进去看他的来电人名字,能接的替他接,不能接的叫醒他。
而现在……还没等她在心里跟自己讲完整个句子,魏甘棠腾的一下站起来,冲进去不由分说的把他晃醒了。
“起来接电话。”甩上门回来的时候有一小小声的“很烦。”只有魏甘棠自己和沿途边的成岁听见了。
张辰宿在里面清了清嗓子才接起了电话,估计是不能让其听出自己昼夜颠倒此刻还在睡觉的人。
张辰宿说话声音不大,小一会儿过去了没什么声音传出来,外面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挂了电话的时候,大概知道了应该是他的亲戚。
“不用,我自己挺好的不需要别人照顾,您安排了我也不会去,就这样吧,我还在工作,先挂了。”他整整一天就只有这一句声音很大,很饱满,很有情绪。
又是相亲的问题吧。成岁在心里默默地啐了一嘴,她也有过这种经历所以感同身受,对张辰宿和昨天的自己充满了同情。
其实自己身上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大姑昨天又来电话表示上次没有成很遗憾,这次是一个成熟的男孩子,绝对不像上一个那么幼稚——幼稚这个词是大姑在听到男方以“看起来太羸弱”为由拒绝的时候自己总结的,和成岁的主观意识没有任何关系。
老妈赶紧以“岁岁现在没在家,等她回来我们商量一下。”为由火速挂了电话,然后看向餐桌上面面相觑的父女俩,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了。
“我是真的从来没见过你大姑这么执着的人,之前跟我说她是那种不把人家说成就追在屁股后边的人,我还不信。行了,你们想想怎么办吧,哈哈哈哈哈。”
成岁老爸立刻就没了食欲,他放下筷子忧郁了起来。他一辈子都不会反抗女人,包括自己的妈,姐姐,老婆,女儿,所以他对这种两难的事情一点办法都没有。
成岁这一刻突然就宕机了,她是真的从来没考虑过这种时态发生的可能性,她左右权衡出一个奇怪的说辞:“要不就说,我有男朋友了,是我的同事,你说行不行?”
“那大姑要是说,看你找了个什么样的怎么办?”老妈收起笑容,严肃起来:“也不叫要是,是肯定。”
“我要是说没有,她就要再给我介绍一个。”成岁的手撑住额头,痛苦的纠结:“我要是说有,我还能给他找个假的?”
时间转回今天。要是平时的话就可以跟腾哥商量一下了,可是现在……成岁坐直身子重重的出了一口气。今天敢再用一遍这个句式就……也不能怎么滴。
当成岁只能在心里自己跟自己对话以排解无聊的时候,云腾的电话响了。当渲染完整的时候,云腾说话了,这是她今天从嗓子里发出的第一声怒吼:
“南城你特么有病是么!”云腾完全不管旁边有什么人听着她的声音,在意着她的状态,肆意的发泄着自己的不满:“不要跟我道歉这种话,你听着像人话吗?啊不,最不像人话的是你,‘虽然我妈不让我跟你道歉,但是我还是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我为什么要重复一遍?因为我旁边有人啊,我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你说了些什么混账话。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外放。
你说得对,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成岁已经吓傻了,她这么多年根本没见过云腾和南城真的发生过本质上的矛盾,从来就是小情侣的小打小闹,几天就好了。本以为这一次只是冷战的时间比较长,谁知道会真的骂起来。
魏甘棠倒是比较淡定,她不会出现平日如何如何的反差感,所以比较容易想出处理方式。她比她俩大个五六岁,经历的事情也多,所以她现在站得理所应当,抢过云腾手机的动作也行云流水。
她认真地看着云腾的眼睛:“你是在气头上,现在先不要做任何决定,不然你很快就会后悔,听我的,冷静下来,别再说了,面对面去解决问题,可以么?”
魏甘棠相信对面一言不发的南城已经听见了自己的话,便替她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成岁就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她们没有出声,里面不知道有没有被吵醒的张辰宿也没有动静,仿佛空气就这么凝结了一般,许久许久。
终于打破这个静默的是云腾,她脱力后缓缓地蹲下身子,把头埋入双膝间,抱着腿,嚎啕大哭。
成岁手忙脚乱的抓起手边的纸巾盒,走过去蹲在她的旁边,又不知道要做什么,差点就要陪着她哭起来了,只能无力的把手放在她的背上。
“我不是没想过为了他屈服一下,改变一下啊。我不是没怀疑过他妈妈不喜欢我是不是有我的原因啊。为什么到最后就只换来一句我妈说什么?我要的是他自己的态度,他今天哪怕跟我说一句,你不需要为了我改变太多,我会说这种话么?我凭什么呀!我这些年到底爱了一个什么呀。”
成岁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在她眼眶里充盈的泪水要滚动下来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了魏甘棠和她们的情绪截然不同的冷静的一句:
“那就让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