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雪原天涯
海子在闯关东的人里来说算是有钱人了,所以一路乘车住店的,不到半月便到了晒渔网的场子------哈尔滨,又乘车到了佳木斯。一路记曾冻伤了手脚耳朵,海子却没事,虽然也冷得很,但感觉比燥热舒服。
又是新奇世界一般,两人对冰天雪地的感受也不一样。一个舒服,一个哆嗦。相同的感觉是这里人高马大的,说话能听懂但很费劲儿。两人从来没想过北神州有这么大,走了那么远这么远的路还没到尽头。岛民的惊讶满满写在脸上。
两人找到客栈暂且住下,所见所闻令二人的好奇心占了上峰,第二天便上街游走,感受雪原重镇的风土人情。同时一打听,傻眼了,这里皮货商太多了!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两人决定先找份工,然后再找人。但这次不容易了,找了三天,老板都嫌二人太瘦小,不能干活,没人雇佣,不要工钱也不用。两人有点儿懵。
合计来合计去,两人都感觉身无长技,没有一点儿头绪。其实海子会的挺多的,琴棋书画歌舞女红都懂,只是二人没有觉察这也是技能。记曾买东西算账也很精明,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地方。没办法,无论如何也得找事做,这里没有大海可以打鱼为生,坐吃山空要饿死的。
第二天,两人强打精神继续询问各商铺作坊是否用工,也有写在外面招工的,但还是都嫌二人太瘦小,说“小屁孩儿能干啥呀?”就打发了。二人无奈,看看已是过午,便随意进入一个酒馆吃饭。
二人心不在焉地点了小二推荐的狍子肉,鲤鱼汤,要了馒头,吃饱结账,吓了一跳:四块大洋!
两人哪里知道,小二推荐菜品都是最贵的,况且寒冬将尽,野味正是稀少之时,物以稀为贵,他们吃了店里最贵的菜。
二人于是陪笑央求小二,自己是找工干活的,还没找到,能不能便宜点儿。其实这点钱对两人来说不算什么,但一年来的经历让两人深知生计艰难,也学会了精打细算。但小二做不得主,便叫老板,让二人自己和老板说。
老板见二人瘦小,面目清秀,不像是吃霸王餐的,便同意免去一块。又问二人都会些什么,可否识字。
原来二人并不知道,当时的关东雪原,识字的人很少,能写会算的就更少,所以根本就没有把自己识字会写作为一个长处来自我推荐。这酒馆刚好在寻找记帐先生,也缺少识字会算账的进货伙计。两人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一拍即合,海子做记帐先生,每月四块大洋,记曾做进货伙计,每月三块大洋。
二人马上退了客栈,在酒馆安顿下来,开始了新工作。一月之后,因为二人都是诚实守信、不贪不占,账目清晰,老板很高兴,每人发了工钱,又多给两块作为奖励。自此,老板对二人信任有加,外出谈生意也带着两人,没事的时候二人也可以知会一声便出去逛街游玩。于是,二人有了很多机会寻找记沙的下落。
此时已入三月,皮货商已经营完毕,不再入货,只有隆冬,毛皮质量才好,皮货商只是买进卖出,并不加工,所以早就改换门面,做其它生意了。海子二人又只好打听哪个是冬天做皮货生意的,再打听有没有买回女子。这样一来就更费时日,而且事倍功半。
转眼入夏,海子、记曾都是喜欢游泳戏水的,所以几乎每天都找时间去松花江游泳纳凉。海子偶尔还抓鱼回来,伙计们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本地人少有会游泳的,更没有可以在大江里抓住鱼的本事。
这一日,记曾忙着,海子自己又来纳凉,继而穿好薄衣,戴上大草帽,返回住处。依旧习惯性地从酒馆正门进去,看看有没有事,然后从后堂出去回住处。海子刚刚进屋,就听前面吵闹得厉害。海子正纳闷儿呢,门外伙计招呼,老板在前堂等候见面。海子也没多想,回身出来跟伙计一起到前堂。
“海子,上这儿来。”老板听见海子说话声,回头叫道。
海子见老板与一桌三个客人坐在一起,便过去招呼:“老板……”
海子有点儿吓到了,三个客人张着嘴,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呆呆地看着海子。
“老板,您……叫我什……么事?”海子疑惑着结结巴巴地问。
老板也很好奇,看看客人,看看海子。然后问一位客人:
“章大哥,章大哥!这是你们看见的人么?”老板提高嗓门儿道。
“啊?啊,啊,是,不是。”那章大哥不知所云。
“啥玩意?你啥意思啊?是还不是啊?”老板也没听明白。
“哎呀,不是。老章,这个这不半大小子么?”另一位客人道。
“嗯呢,不是是不是。可也太像了你说地。”第三个客人也接口感叹道。
“可不是咋地,我都看岔了你说。”老章喃喃地接道。
“贼像啊?”老板征询着三人。
“贼像!”三人异口同声。
海子砰砰心跳,所谓听话听音,海子分享着他们说的和自己特别像的女孩子一定是记沙,那么只剩下一个疑问了,就是在哪儿。于是强压激动的心情,问老板:“老板,我咋蒙圈了呢?啥意思啊?”海子的东北话有点儿生硬。
“哈哈哈……”四个人齐声大笑。
“海子,来来来,我给你介绍。这是章大哥章大老板,整皮货药材啥地。这是闻老板,你闻大哥,倒腾山货地。这是齐老板,你齐大哥,啥快整啥。这是海子,我们地帐房先生,帐整地贼明白,一丁点儿不差。”老板拉近海子,一一介绍。
海子礼貌地一一行礼,笑容满面。心中唯一的疑问解开了:记沙是章老板买去了。
几位一边回礼,一边“好说好说。”“没事儿没事儿。”“哎哎,有事儿吱声儿啊!”
老板接着对海子道:“你说有意思不地,哥儿几个看你进去,非得说你是章大哥家地丫头。这家伙吵吵巴火儿地非得上后边儿找你去,咱家伙计不认得不让进,这家伙还吵吵起来了。正好儿我搁外边儿回来,一看是他们仨,要不干起来了。”
“哈哈哈……”四人又大笑,海子也陪着笑。
“嗯呢!可不是咋地,整插皮了,好悬没干起来。呵呵呵。”章老板有点儿不好意思道。
“啊。没事儿。章大哥搁哪噶嗒发财呢?也搁佳木斯啊?”海子趁机会问道。
“啊,嗯呢,原先搁佳木斯了,这阵儿搁哈尔滨呢。过完年儿搬过去地。有工夫溜达去奥,我请你吃大餐。”章老板也很豪爽。
“啊。那大哥这回回来干啥来了?整药材呀?”海子假意多聊两句。
“嗯呢。回来收拾收拾场子仓库啥地,要开收了。”章老板很实在。
“啊。啥时候回去呀?得整利索地吧?”海子继续着。
“没准儿,船满了就跑一趟。冬天前儿还得收皮子呢。”章老板依旧诚实答道。接着笑呵呵地反问海子:“咋地?你要一堆儿上哈尔滨那?”
“没有。哎呀妈呀,说半天了大哥都没说搁哪噶嗒住,我要上哈尔滨了上哪噶嗒找你去呀?”海子笑呵呵地说道。
“可不是咋地。没事儿,我告诉你。”闻老板边说边拿出一只钢笔,又招呼小二拿了纸,写下一个地址。
“哎对,你闻哥会写字儿,写一个你留着。赶明儿个去噢。”章老板很热情。
海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也不会喝酒,便告辞回去了。
海子已经很熟悉世故人情了,他知道这种事情忙也没用,现在稳稳当当地找机会比较好,否则被发现目的,记沙再被转卖就更难找了。所以和记曾商定,暂且不急着去见人,先和老章搞好关系,机会自然也就多了。东北人豪爽直率,嫉恶如仇,做事冲动不计后果,你对他用阴谋诡计,他发现了就敢杀了你,你对他以真诚相待,他也能为你两肋插刀。
自此,海子利用一切机会打听老章的所有情况,所谓知己知彼,海子做到了。
终于等到了机会,金秋八月,老章装满了一艘小货轮,要押送到哈尔滨去。凑巧老板要扩大店面,去哈尔滨考察,带海子核算成本。于是搭老章的船一起出发。
两地相距并不远,但逆流而上就慢了些。但陆路土匪多,水路只有一伙,相对安全。
海子平常听大家聊天时已经知道,东北土地肥沃,森林茂密,矿产丰富,但清廷腐败无能,被侵略割去了黑龙江北所有领土。继而又开始割据黑龙江南至长城的整个东北地区,俄国和日本还在此打了一仗,俄国败了。自那以后,东北就有了一个政府,三股势力统治,匪患众多,民不聊生。
老章的船行至通河沟境内,船老大招呼大家注意江面,江匪多在这一带打劫。最紧张的当然是老章,一般江匪劫财不足,就直接绑老板的票,拿赎金放人。老章虽然有三条枪保护,但他知道那就是吓唬人的,真打起来不可能是江匪的对手。海子一边安慰老章,一边脱衣准备,一条鱼皮短裤,一把小刀。老章虽然感激,也知道海子水性好,但瘦小的海子实在让他不敢指望,他只能听天由命。便只嘱咐海子小心,也没多说什么。
该来的还是来了,真是拜哪路大神都没用。前面船老大一声喊:“来了!”整船人都紧张起来。船尾的伙计没动静,说明后面没有江匪。于是都注意前面。只见三只小船的影子越来越清晰,老章和另外一个伙计开枪示警了。
三只小船根本不理会什么,依旧慢悠悠地靠近,已经看清了,每条船上三四个人,但小船上没有灯光,看不见别的。忽然一条小船剧烈晃动两下,船上的人因突发的晃动一下都摔下江里。另外两船的人不知怎么回事,都喊叫着望过去。突然又一条小船晃动,人又摔了下去。剩下的小船正靠过去救人,见又有人摔下去,突然愣住了,还没缓过神儿来,自己也遭到同样的命运。
船老大反应很快,加足马力转舵偏离小船上行。江匪自顾不暇,也没能力抢劫了,东北人会水的也只是淹不死而已,所以等都拼命爬上船,货轮已经过去了,自己的摇桨小船在逆流而上的情况下根本追不上。
货轮脱险,老章最是高兴了,但依然紧盯着小船的方向,心有余悸。忽听有人喊“拉我一把!”
众人循声望去,是海子在船旁,竟然跟得上船速。伙计赶忙拉上海子,便就问询,什么时候下去的?
原来大家惊惧之际,海子便下去了,江水对海子来说根本没有难度。海子如鱼前行,潜水接近小船,江匪注意力都集中在货轮上,哪里想到水下有人。海子浮出水面也没人发现,黑灯瞎火的。等到有人落水,更没有人注意船边了。于是海子很快就把船上的人都弄了下去。
大家听罢,都无限佩服。尤其是老章,千恩万谢,信誓旦旦地要为海子两肋插刀。海子便顺势给足老章面子,说“有难处一定相求。”老章高兴。老板也惊喜异常,没想到海子这本事深藏不露,关键处还乐于助人。于是大家兴奋地拿肉干儿下酒,喝起庆功酒。
后续无话,两天后到了哈尔滨,老章自己张罗卸货,海子和老板到各大酒店考察。
海子两人做好自己的事,应老章之约,去他家作客。东北人对待好友都是家宴家旅,热情款待至外事结束,拿土特产相赠,送到车站。所以海子两人到访说明与主人关系不一般。
路上,老板向海子介绍:老章家两排正房,四排厢房,构成平民最高级的三进大院。有仆人,丫环,家丁,十几人。还有个外宅,但老婆彪悍,岳丈家黑白两道都有点儿势力,所以就空闲着。前年去山东送货,买回个哑女要养在外宅,但人没到家,老婆就已经在外宅等着了,直接把哑女带到家里做了丫环。老章无奈,惹不起,只好作罢。后来大家都拿这事儿取笑他。他也不以为意,他心里明镜儿似的,大家都知道他怕老婆。但好友之间还是要给留着面子的,所以都不提这事儿。
海子听罢,几乎确认哑女就是记沙,但还是淡定地不露声色。
老章早已安排妥当,寒暄之后,宴席已就,三人移座餐厅。老章叫请夫人过来。
不一会儿,一中年妇女带着两个丫头来到餐厅,老章招呼:
“哎呀,屋里地,快点儿过来,赶紧见见咱家救命恩人。快快。”
“是么?来啦?哎呀妈呀,我可得见见。他爹,你咋不早说呢?啊!就这孩子呀?坐下坐下,白客气。兄弟一堆儿来地呀?哎呀妈呀,哎呀妈呀!真像!咋那么像呢你说地?哎呀妈呀!这孩子真俊呢!我都听老章说了,还识文断字地,还是先生。这回得回你了,要不地我家老章就悬了。哎呀妈呀,真好。兄弟,你搁哪噶嗒找地这么有能耐地人呢?赶明儿个也给老章介绍一个,省得他傻了吧唧地一天也算不明白个帐。对了,丫儿,你过来,看看谁俊。看看我们丫儿,跟小先生像不像?嗯?像不像?像吧?”老章老婆边走边说,到椅子上坐下继续说,直到问海子两人像不像才停嘴。
海子老板已经习惯了老章家的说话没有停顿,她不说完你就别想插上话。所以一直等她说完,才答“像,真像。”
海子见三位进门就注意看了,真是像!因为是女孩儿打扮,才感觉与记曾不同。老章老婆的话也都是不用回答的,其实也插不上话,只需点头微笑就行了。海子最后淡定地说:“嗯呢,是像。也真漂亮。妹子哪儿人那?”
“像吧。啊,南方地。”老章家的马上接口道,“哎呀妈呀,兄弟,你看你俩多配呀!成没成家呢?嫂子给你保个媒呗?我给丫儿备嫁妆。你不用寻思别地,我们丫儿可好了,就是不说话,省着烦啊。你看我一天叫叫抓抓地,多烦人那,是吧?你大哥回来一说,我就寻思你俩保准配,你看,让我说着了。大兄弟你说是不是?别寻思了,就这么地吧!呵呵呵,是不是?”
老章家的一张嘴,别人就只有听的份儿。记沙看见海子的时候也一样惊讶,但遭遇的坎坷多了,也淡定了,加上老章回家时说的,刚才老章家的一通儿吵吵,知道就是海子,也知道了哥哥和海子在一起。亲人已知消息,也不急于一时半刻,所以就静观情势。但还是难掩喜悦,而老章家的以为是少女遇见美男的正常反应,也不在意。
海子老板只是点头陪笑,不好说什么。海子被老章家的这一嘴那一嘴地说得跟不上节奏,迟疑一下才反应过来,赶忙说道:
“嫂子美意,兄弟心领了。可兄弟有妻儿老小,倒是缺个使唤的丫头。要是嫂子大哥不介意,把丫儿让给兄弟,兄弟就感激不尽了。兄弟绝不会让哥嫂赔上。不急,等嫂子大哥商量再定。”
“哎呀妈呀,没事儿,不用,嫂子把丫儿送给你了。我不亏,都不用备嫁妆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说了就算!咋样兄弟?救命之恩还没报呢,这算个啥事儿啊,不算事儿!老章,对不对?没意见吧?呵呵呵,我就知道我们家老章不带有意见地。兄弟不用着急,来了就多玩几天,等你回去丫儿就跟你一堆儿走,咋样儿?行了,就这样儿。大伙儿喝酒,静听我吵吵了,耽误喝酒了都。丫儿倒酒。丫儿你乐意不地?乐意呀?乐意就行。来,吃菜,两位兄弟。吃菜吃菜。”老章刚要说话,就老婆哗哗哗一通儿吵吵把事儿给定下来了,根本来不及插话,又不好意思反对。
海子连连道谢,老章虽然心里不乐意,但嘴上也得大方应酬,老章老婆倒是真的心花怒放,既有人情,又省了防老章的心。其实俩人都心知肚明。
吃罢饭,喝茶聊天,海子敬告:自己与老板是临行特意来拜访,也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而耽搁老板的生意,所以盛情难领,今天就得走。
老章家的听罢立刻起身,请海子少待,领丫儿收拾行装,又给拿些钱,返回客厅,交给海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做事利落,谙熟人情世故,江湖规矩。
海子再次连连感谢,双方又客套一番,海子老板打了圆场,随即与海子记沙告辞章家,回佳木斯而去。
记曾自海子走后,日夜难安,胡思乱想。一直到海子回来,见到失散近三年的妹妹,喜极而泣之后,安顿好了妹妹,才心安下来。
继而,海子三人商量今后如何。
海子是一定得回家的。记曾有十年之约,届时也必须回海南。记沙却无家可归,无约可赴。权衡再三,决定舍弃眼下比较稳定的生活,回海子家暂住。好在三人多少已沾染了些陆人的贪念,但还放得下,都能接受清贫安逸的简单生活。于是又商量怎么告别比较好。
记沙是以海子的丫环的身份留下的,海子老板一家人很和善,没把记沙当下人看待,待三人像一家人一样,从无二心。当然主要是因为海子的重要性。而善良的本性也令三人难以启口,又不敢据实以告,恐生不测。加上海子因为老板要扩展店面也比较忙,外面又传言仗打得厉害,所以离开的时间、方式便迟迟没有决定。只是海子决定教一个徒弟,以便离开时老板有人可用。
没几天,又传言总统当黄帝了。接着又有传言要打大仗了,接着就说已经打起来了。海子老板也不敢继续扩展店面的事了,停下来观望。海子三人也只好观望。
浮事两月,传言黄帝驾崩了,重回共和,但还在打仗。可是老板仍然不敢马上继续扩展,怕事情还会有变。
一来二去的耽搁,倒是给了海子教徒弟的时间,测试之后,徒弟已可独立理帐,海子找一清闲之日请老板一家吃饭,言说自己回南方老家之事。毕竟已经一年了,海子也给教会了接手的人,老板便没有勉强,还送了些盘缠,事情就定了。
海子说与兄妹二人,自然高兴。海子也感慨,这一路下来,历经无数坎坷困苦,有惊无险,终于寻得圆满,也是幸运。只是无法理解陆人何苦贪得无厌,善念殆尽,为一己之私相互伤害,结果民无宁日,外侮频至。你争我夺间,海子看不清谁对谁错,唯有战战兢兢,小心自保,以度浮生。想到这里,海子又怀念起冬宫,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世界啊!
世人愚昧之时,看见的只是眼前,看不见的道听途说。不知道的对于他们其实是虚拟的,当虚拟召进现实,人们便无所适从,慌了手脚。所以,天下人应知天下事。而当人们把传说只看作传说时,便不知道其实还有更美好的世界,也自然不会去追寻,安于现状了,甚至大祸临头也任人宰割。但这种现状对于海子他们自然是好事,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如果有一个人知道,口口相传,以讹传讹,最终人鱼的世界肯定是不复存在了。所以很讽刺,美好的世界要靠谎言来维系。在这一点上,海子是痛苦的,自己不能生活于曾经生活的美好世界,还要在乌烟瘴气的世界里保守秘密,否则便有杀身之祸,但又没什么办法。或许有一天,具有大智慧的人或神能够解决这一切,海子只有盼望这样的一个人早生于世了。
年前半月,海子认为时间比较好。年前年后一个月,大家都忙着过年,应该是一年当中最太平的时候。于是三人告别老板,自茫茫雪原踏上重返天涯的归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