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飞雁听取了狄柱的汇报，除了工作安排方面比较麻烦，其它还算顺利，也是欣慰。嘱咐狄柱继续关注，注意安全。而飞雁关心的付家冥婚的事也有了眉目，竟然是付商管家的儿子，十八岁就死了，原因不详。不知为何，多年后付商出资为其完毕冥婚，而当时管家也已病故数年。管家妻子现在依旧为付商仆人，照顾付商起居。雨烟也有成绩，打听到付家八处房产，分别为长子所有一处，长女居住一处，孙辈五人各居一处，付商自居一处。而房产规模差别较大，付商所居最大，独立院落，主楼两层，内部奢华，房间众多，有两个独立的厢房，一个门房，还有个面积不小的花园，院墙高大，深似侯门。

　　飞雁总结之后，心说若是直接传唤，必定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之前同事们肯定做过类似的事，假如三房太太真是躲避危局，无论是否由付商安排，都难以从付商口中得知线索。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与财产继承无关的知情人。然而雨烟并没有打听到付家人的社会关系，甚至具体工作都不知道。说明付家人平时都行事低调。那么最有效的办法等于没有了。其它切入点中，由于建国前后有钱人都搞财产隐匿，也很难查实财产，那么就只能从付商身上查起了。虽然杀人事件不可能是付商所为，毕竟虎毒不食子，但根源还是极有可能是付商的连续老来得子。付商既然老来又老来得了两子，为什么原配只生了一子一女呢？所以付商和原配一定不是恩爱夫妻。有钱人妻妾二三很正常，而付商在那个允许的年代却没有，说明付商年轻时，或者说原配在世时极有可能惧内。而旧社会中惧内不外乎两种可能，就是岳家有权或者有钱，男人是靠丈人家发迹的。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能解释了。那么假设这一切都是事实，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长子或者长孙，他们会固执地认为，付家的一切都应该是他们的。而除了报案人长孙，其他四人尚不清楚具体情况。假如嫌疑人的范围没错，那么最了解情况的就是付商自己。付商很可能有苦难言，手心手背都是肉，而自己已经老迈，镇不住场子了，制止不住儿孙们的过份行为。那么就先感受一下付家的气氛再说，而且飞雁也对冥婚很感兴趣。

　　飞雁知道，同事们之前正常调查无功而返，那么就来个不正常的。于是安排狄柱，利用小腿儿熟知全城的优势，打听付家所有人的工作生活，并让小腿儿在付家附近传播鬼信使向阳间恶行讨公道惩恶的消息。付家既做冥婚，一定迷信鬼神，那就先施加心理压力。而飞雁自己也带着伙伴，把它放飞进付家，自己暗处观察。

　　果不其然，三天后，付家管家婆买回很多纸钱金箔之类，还领个道士回来。飞雁暗喜，把恶作剧持续到周末。

　　狄柱也查清了付家子女孙辈各人情况，飞雁觉得可以一试了，便乔装一番，带着伙伴和狄柱，深夜行动。

　　有了前期雨烟的调查，飞雁已经了解付家内部情况，也是艺高人胆大再加性格使然，飞雁并不顾及什么夜闯民宅的禁忌。狄柱是唯飞雁命是从，从不过问。于是两人来到付家，飞雁拿出飞爪，抡动抛出，挂住墙头，扯着绳子登墙而上。狄柱看傻了，他是正统军事训练的身手，对旁门左道的东西一无所知，见飞雁轻盈而上，他又惊到了，想不到领导还有这本事。

　　狄柱呆呆地看着，见飞雁把绳头抖起来打在自己身上，才缓过神，抓住绳子也爬了上去。

　　飞雁命狄柱监视门房，若有人出来便弄昏，不要弄伤，狄柱轻声应命。飞雁收起飞爪，跳了下去，轻声落地。

　　狄柱又是一惊，领导简直就是武林高手啊！听雨烟讲述石砬子山实力打伤退伍兵的时候，还怀疑雨烟有些夸张，今日一见，完全相信了。这墙没有丈五，也有丈二，要不是看领导跳下去，自己黑灯瞎火的还真不一定敢跳。

　　狄柱噗通一声落地，紧接着跑到门房监视。

　　飞雁自己略看四周，便轻缓飘逸地走向主楼。

　　院子里东西厢房两列，门房后一个大影壁，院子中央是个大花坛，花坛上有假山，不禁让飞雁想起当铺密室来。院中树木成排，横竖规矩。虽然树叶落完，花草枯尽，但也能想像春芽夏花时的美妙。绕过花坛，拾阶而上，便到了主楼的大门。飞雁见楼面是欧式风格，便知道一定有地下室。于是拿出小工具，开锁而入。

　　飞雁轻飘飘进入大厅，没心思赏玩装饰，按照雨烟的描述，打开管家婆的房间，里面没人。飞雁顿时起疑，小心谨慎地依次打开房门，整个一层都没人。

　　飞雁又轻飘飘走上二楼，更加小心谨慎地查看。先是左右走了一遍，感觉并无异常，便开始从右到左打开房门查看。因为按照规矩，男主人卧房在左，依次至右按尊卑排序，仆从住楼下或门房，客人分贵贱住东西厢房。建国后虽然破了这规矩，但年长者阳奉阴违，依旧大多以老规矩治家。

　　到了最后一间，飞雁更加轻轻地打开房门，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床上一男一女。男的面相老迈，想当然就是付商了。女的约五十上下年纪，姿容尚存，不难想像当年也是个美人。

　　飞雁转而想起，这是管家婆，因为没想到两人有染，加之卸妆而眠，一时没认出来。于是点燃茶桌上的蜡烛，自己走到窗边，打开所有窗子。又回到床前掀开被子，站在茶桌后看着。

　　不一会儿，管家婆先冷得醒了，眨几下眼坐起，转头看向茶桌，“啊”一声就晕过去了。因为瘫软，掉到床下。

　　凉意加上惊叫，付商也醒了。没见管家婆，撑起身看向茶桌，“呃”一声也晕过去了。

　　飞雁吹熄蜡烛，继续站在茶桌前看着。

　　一会儿工夫，管家婆悠悠醒转，还没弄清是真是梦，凉意袭来，一句阴测测的声音传入耳内：“你可知错。”接着“呱”一声乌鸦叫。

　　管家婆激灵一下，看向茶桌，一个肩膀上站着鸟的影子飘在那儿。

　　管家婆头皮奓起，冷汗瞬间冒出来，向后就躲，咣一声后脑勺儿撞在床上，疼得一下反应过来，趴地上磕头，连说“饶命”。

　　“你且如实招来……”飞雁又阴测测地说。

　　“是，是……”管家婆语无伦次，前后颠倒，讲了她自己的故事：

　　管家婆在儿子冥婚不久，便毒杀了管家丈夫，因为管家变本加厉地对她施虐。

　　当年，管家婆是商圈有名的交际花，因付商百般追捧，重金加身，她投身付商。但因付商惧内，不敢娶其做妾，便偷偷置办房产，将她做了外室。为掩人耳目，让当时还是护卫的管家与她结了假夫妻。管家之前已经因为保护付商而坏了男根，付商又答应生子过继给他，也顺理成章，管家便同意了。

　　不久，她果然生了个男孩儿，付商也履行诺言，过继给管家，自己认作义子。但她不同意，付商知道她的意思，便又答应一定偏爱此子，将来也留一份家产给他，她才同意了。

　　但好景不长，原配夫人略有耳闻，便把假夫妻放在身边，男人做了管家，女人做贴身仆人，截断了他们与付商的来往。管家其实心里高兴，尽心尽力服侍夫人，又免得风言风语的笑话他的绿帽子。管家婆虽然不爽，但夫人的暴戾人人皆知，也不敢造次，加上夫人成年累月的不允许她离开左右，于是与付商幽会是难而又难。

　　久之，孩子长大过程中，管家也与孩子有了感情，真正父子一般，也很溺爱。而付商也找一切机会给孩子钱物，毕竟是他的亲骨肉。付商长子也经常带着弟弟出去玩耍。

　　然而，随着一天天长大，宠溺使孩子骄纵淫奢，十几岁便吃喝嫖赌，五毒俱全。但因为有付商买单，管家夫妻也不以为意。十八岁时，为争夺妓女，当然主要是争面子，和人打架，被失手打死。

　　管家很伤心，一切都归罪于管家婆，动辄打骂，进而施虐，变本加厉。两年后，管家婆忍无可忍，下毒杀了他。

　　飞雁没想到竟有意外收获，看来付家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便又问冥婚的事情，管家婆言说，当时兵荒马乱的，很多苦主因兵匪死了家人没钱下葬，花几块钱就能买到没有夫家的女尸，便给儿子做了冥婚。

　　看来管家婆并没有撒谎。但小报报道的冥婚也不会是空穴来风，于是又问付家可曾做过别的冥婚。管家婆矢口否认。

　　飞雁奇怪。便又阴测测地恐吓，言说那女子魂魄已求得鬼信使帮助，要索拿主使者魂魄去阴间受审，若不实话实说，与其同罪。加上伙伴起哄一样叫了几声，付商哆嗦着又说了一件事。

　　其实付商在管家婆没有说完自己的故事时，就已经清醒过来了。见管家婆自言自语地说故事就明白了，待飞雁问及冥婚的事情，才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在茶桌前，更是吓得一直哆嗦。听管家婆否认就觉不妥，飞雁再威胁与其同罪，他认为不说便是死，说还可能活，便不管不顾了：

　　前几年，从前的一个熟人找到他，也姓付，希望他能给死去多年的儿子做个冥婚。因为那人的官方身份，他不敢不答应。便花钱雇人，多方打探，终于打听到一个病死的女孩。于是派人商量买尸，但苦主无论如何不卖。没办法，便又雇佣盗墓贼，将尸体偷出来，做了冥婚。但事前不知道，北方的盗墓贼和南方不一样，南方只拿东西，尽量不破坏墓体；而北方是暴力破坏打开，拿了东西就走，根本不管墓穴毁坏到何种程度。事后，苦主报官，一家人提心吊胆，更加深居简出，又出钱封口，总算熬过去了。不曾想前几日盛传鬼信使已来到家门附近，讨要公道，便请道士作法，驱除邪魅。不知大神使者高明，望乞恕罪。

　　飞雁见两人已吓破了胆，不应该有谎言了。但却没有说毒死二房子的事，应该不是他们所为。但什么人那么可怕，让他不敢推辞，出资做冥婚呢？便又问谁家亡子做冥婚，若不说明，便治付家的罪。

　　付商心知肚明，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自己帮人作恶，横竖躲不掉，正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但也不能为他人背锅，便说了那人身份。

　　飞雁吃了一惊。现在竟然还有这等假面，难怪很多案件无法侦破，可见很多地方也是鱼龙混杂，并不纯净。从未露面的原江湖老大还不知真身，又冒出个欺压鱼肉百姓的内鬼。

　　飞雁便道，念其良心未泯，家遭变故，可如实告知，以便相助。

　　付商听闻，略一踟蹰，便道出实情：长子付仁，欲吞家财，买通原二房陪嫁乳娘，不知用什么手段，使二房母子病体渐危，二房病故。又不知何故，二房子突然暴毙。而心知付仁乃背后指使，苦于无计可施，便辞退乳娘。又恐三房母子遭害，便将三房母子藏匿远郊别院。别院乃付商以虚名买办建造，除管家婆外，他人不知。每月看望探视，均由管家婆密而为之，以保其母子平安。为防诸事泄露，辞退了所有男女仆从，只留看门人与管家婆照应起居。付商毫无凭证，确认是长子所为，依据便是：长子付仁，长女付义，原配所生；次子付礼，管家婆所生；三子付智，二房所生；四子付信，三房所生。

　　飞雁听罢，嘱咐付商，前次询问的女子，乃是相助之人，可以实相告。便轻飘飘无声而退，依旧与狄柱翻墙而出。

　　飞雁没有足够证据证明内鬼的人面兽心，便通报了局长，报请政府立案。自己继续追查付家毒杀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