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之前,马娇娇无暇伤春悲秋,被她爸妈逮住嘱咐她各种细节,诸如明天见面该穿什么衣服,上桌吃饭的时候怎么夹菜,开口叫人怎么称呼之类的。马娇娇满头黑线,心想我的天哪,我是10岁的小孩儿吗,这点儿礼节都不懂,我还有脸当个人民教师吗?显然她爸妈比她还紧张。
在两位高堂的灼灼目光下,马娇娇把带的礼物当着他们的面又点了一番,保证一定好好的表现,不给老马家人丢脸。
最后马娇娇以要早点睡觉,保证明天最佳状态为由,终于被释放了。听着屋外爸妈悉悉索索的洗漱准备入睡的声音。渐渐感到了一些真实。今晚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关上灯,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黑暗中,谭思安过分漂亮的眼睛总在她面前晃,那双眼睛,大部分的时候温暖明亮,可是,当它冰冷的时候,也格外刺眼。
谭思安这边儿也没闲着,他憋着一肚子的不痛快,开车瞎转悠。高硕好像跟他心有灵犀一样,让他到数星苑来。谭思安虽然郁闷,但他还没打算把这么敏感私密的话题跟高硕那个大嘴巴吐槽,他没答应去。高硕特别委屈的说,小美长大了,都不要哥哥了,哥哥可是给你准备礼物了。
原来是要提前给他过生日。
高硕自己做了一个生日蛋糕,谭思安打眼儿一看,“谢了硕哥,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高硕乐呵呵地说,“好说好说,等你结婚,哥再给你做个三层的。”
结婚。
谭思安脸色暗了一下,高硕开玩笑说,“哟,怎么看着不高兴?婚前恐惧症啊你。”
“没有,最近太累。”
“明儿小姐姐要上门,你是不是紧张。”
谭思安没说话,把面前的红酒端起来喝了。
这就不对劲了,谭思安对酒没有瘾,一般不会主动碰。
“怎么了?”高硕贱兮兮地凑过来,“怎么还喝上了。你这表情,跟被甩了一样。来,伸手。”
谭思安没动,高硕拉着他的手腕,给他扣了一块表。
谭思安抬手看了看,嫣然一笑,“我今年这生日,怎么净收大礼。”
“还有人比我大方呢?”
“娇娇刚送给我一套房。”
高硕下巴掉到了脚面上。谭思安摁着他的头顶和下巴给他合上嘴。
“这,这怎么话说的呢,谭小美,你这小姐姐威武啊,比不上,我真比不上。”高硕揉揉腮帮子,“人家都送你大礼了,你还不赶紧以身相许,你这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是故意来气我的吧。”
“我不是气你,我是气我自己。”原本打算自己消化的,但是酒是个好东西,容易上头。一上头,谭思安就有一句没一句的,把心事倒了出来。
谭思安睡着之前在脑子里回荡着高硕的话,“你这事儿,跟启扬那个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性质。要我说你就不该问,难道人家不谈恋爱就光等着你啊,还别说小姐姐模样那么招人。那人家那些带着孩子改嫁的二婚怎么办?你老揪着不放可就太矫情了。”
太矫情了,太矫情了。
如果不是半夜被张秀兰的哭声和敲门声吓醒,谭思安已经决定白天赶紧去把钻戒买了,今儿晚上套在马娇娇指头上,以挽回自己矫情的形象,表表决心。
马娇娇原本还想着今天要不要请两个小时的假提前走,一上班就被蒋主任叫去开会,安排了期末的几项重点工作。老头摇头晃脑,上纲上线,说什么教务工作,纷繁复杂,却是重中之重,一年到头了,要做好收尾工作,为下一年做好准备。
这些都是空话套话,马娇娇只是奇怪,老头居然还特别安排了评级的工作,这个工作才真的是重中之重,一直都是张秀兰亲自抓的,老头从来没有接触过,突然他说起这事儿,奇怪的很。
会都开了,请假的话自然是想也别想了。况且,工作安排下来,也没有那个时间想了,只求不要加班。张秀兰今天没来,有事儿就只能找钱铎传达。马娇娇自从上次被谭思安当面抓包,基本上她和谭思安的关系已经通过董乐乐传递给四面八方了。钱铎那之后见到她,总是一脸哀怨,却也有分寸了很多。
“娇娇。”钱铎跟马娇娇说完了正事儿,犹犹豫豫的叫住她。
马娇娇看他那个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他又要表述衷肠,心想你要是再说,我可就要彻底断了你这念想了。
“处长她家出事儿了,你不去看看吗?”
“出事儿了?”出什么事儿了,怪不得今天不见人,能出什么事儿?
“你不知道?”钱铎一脸不相信。
“快点说!”
“我说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钱铎向她走进一步,“谭校长昨晚进了ICU,听说是脑溢血。”
马娇娇如同五雷轰顶,差点儿没站稳。
“处长一大早给我打电话,把最近的工作都交代了一下。”
“严重吗,人怎么样了?”马娇娇一把掐住钱铎的胳膊。
“轻点儿轻点儿,我也不敢问啊,处长让我不准外传,我哪想到连你都不知道呢,你可不能说出去啊!”
当然不能说出去,作为集团大家长,他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是牵涉到很多利益关系的。马娇娇敷衍着答应钱铎绝对不说。出来以后打开手机再三确认,没有任何来自谭思安的只言片语。为什么不告诉她?
马娇娇顿时没有了工作的心情,一个人走到了冷冷清清的人工湖,思量来思量去,终于还是给谭思安打了电话。
谭思安的声音比平时更哑,一听就是折腾的一夜没睡,疲累不堪,“不想吓着你,这边儿现在太乱了,今天,可能不能按照原计划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原计划呢?人怎么样了?”马娇娇急的恨不得通过电话就飞到他身边去,“你怎么样了?”
“还在ICU观察,我们都进不去。别担心,应该还不是很严重,发现的及时。我还好,药厂的陈伯伯在,他联系了专家会诊。”谭思安说着轻轻咳了一声。
“吃饭了吗你?吃不下也要吃点儿啊,是不是也没顾上喝水?”马娇娇已经往蒋主任办公室走了,决定无论如何也得请假了。
谭思安好像知道她要干什么,赶紧回答,“我都挺好的,你别过来,我顾不上你。等情况好点儿了再说。”正说着,护士呼叫谭永胜家属,谭思安只好草草收线,“等会儿给你打。”
马娇娇脚步停下来,握着电话,望着湖面上结起的一层薄冰,心想,今天是你生日啊!早知道这样,我昨天一定不跟你闹脾气的。
说是等会儿打,结果等了一下午都没打过来,可见是焦头烂额。谭永胜这一病,家里乱做一团,手下的公司何尝不是。如果真的一病不起,谭思安无疑得临危受命,一个众享好不容易才有点儿气色,药厂和学校可是泱泱大国,这里面的关系复杂着呢。
今天是他生日,我不能让他这样就过了,他不难受,我心里可过不去。马娇娇从钱铎那里听说了人在省人民医院,下班以后,她先去蛋糕店买了一个小小的蛋糕,才打车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