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为什么,还要让我记起?
即使是隔着层层白雾,卢宏远仍能看清对面那张咬牙切齿的脸。
“晏言,晏言?”卢宏远坏笑着在晏言眼前摆了摆手,“你怎么不吃啊?总看着我干嘛?被我帅到了?”
看着眼前这个没脸没皮的少年,晏言真的没办法与先前那个还一本正经的人联系起来。
她一脸嫌弃地拍开他,语气恨恨地说:“卢学长还真是不客气。”
“那是,咱俩谁跟谁啊。”卢宏远突然一脸认真地看着晏言,晏言被他盯了一会,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微垂下头,看着碗中沾满佐料的肥牛卷,心中微微作痛。
“苍天啊,这哪是吃饭啊,这是吃钱啊,一盘肥牛就80。还让人活吗!”
“嗯,等下给那小子买点披萨带回去,拖了好几天了,这次再不带,估计会被那小子给念叨死。”卢宏远砸吧砸吧嘴,若有所思地看着筷子上夹着的土豆。
“那小子。”晏言愣了一会,在那人的身影渐渐浮现在脑海中后,她放下筷子,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到。
“那个,姜慎学长是谈恋爱了吗?”
仿佛是有上百只猫儿在挠着她的心,她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他,他啊,还早着呢,人家可不是他想追就追到的哦。”卢宏远也没多想,如实回答到。
晏言不自然地用筷子拨了拨碗中的牛肉,苦涩却如洪水一般涌上心头,原来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有了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女生。
“那个女生也是机械的吗?”
“不是,她也是经管的,这样算来,她也可以说是你们的直系学姐了。哦,对了,她好像也是跟你一个地方来的,叫什么,苏雪诺来着,我只见过几面,长得是挺不错的。”
“苏雪诺?”听到这个名字,晏言心中顿时一惊。
“真的是她?她居然也在这个学校,姜慎居然会认识她?”成百上千个疑问充斥着晏言的大脑,让她有些头痛。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将手边的果汁一饮而尽。
怎么会是她?怎么偏偏是她?
晏言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苏雪诺,是在Q高的元旦晚会上。
那次,她是晚会的主持人,一袭火红的紧身礼服,将她的身材衬托的玲珑有致,她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侧,清纯又妩媚。
很多事情,晏言已经记不太清,但她拿着话筒,眼神自信地看向台下的那副画面,至今都刻在晏言的脑中。
后来她发现,苏雪诺不仅长得漂亮,成绩也是一等一的好,记忆中的她,似乎从没跌出过年级前十,晏言还记得,每次月榜下来后,她除了看自己的名次,还会特意去看看苏雪诺的成绩。
甚至有一段时间,她还偷偷记下她每次的排名,以此来激励自己。
她知道她很优秀,她也知道像她这样的人也肯定被很多人爱着。
只是,为什么姜慎喜欢的人,偏偏是她?
晏言看着玻璃杯上的自己,强忍住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一顿火锅吃下来,已近傍晚。
“小姐您好,一共360元,请问怎么支付呢?”柜台小妹一脸友善地看着晏言。
听到这句话后,晏言打开钱包的手顿了顿。
“该死,怎么这么贵!”
她看着钱包中孤零零躺着的一张一百元钞票,有些尴尬地朝服务员笑了笑,挠了挠头后,女孩正试图找到一个最有说服力的理由。
“那个,我能不能等一会回来再补上,我现在……”。
“晏言?”
一个熟悉的男声突然在耳后响起,晏言被吓了一跳,她转过头去,四目相对之时,记忆的余光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亮,将她包裹住。
仿佛瞬间就回到了初一那年,那个逆着光朝自己走来的少年,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回头,后来的后来,还会一样吗?
晏言微愣了一会儿,继而很快回过神来,她尴尬地笑了笑,客气地问到:“啊,好巧啊,你也在这上学吗?”
“哦,不是,我在海城,来这看一个老朋友。你呢?和朋友在这儿吃饭?”
刘楚凉一脸关切,说着还好奇地朝她身后望了望。
晏言点了点头,表面虽看似平静,心里却早已五味杂陈。
面前这个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却一点都没变。
原来第一个怦然心动过的人,再见面,是这样的感觉。
晏言还记得,他牵着他的女朋友从她身边插肩而过时的心酸,也还记得,他与她同桌时,他给她讲题时那认真专注的表情。
如果没有后来那件事,一切会是那么的纯净美好。
可是,为什么,在初中的回忆中,自己唯一的美好就是他。
他明明知道,也应该知道,却还是狠心,将它扼杀。
种种回忆汇集在一起,晏言突然感觉胸口有些发堵。她直直地站在那儿,眼神恍惚。
“晏言,你干嘛呢?结个账都这么磨叽。”等得不耐烦的卢宏远走上前来,拍了一把还在发愣的晏言。
晏言被他这么一吓,这才回过神来。
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卢宏远,又看了看刘楚凉,视线最后停留在了自己的钱包上。
“那个,多少钱啊,要不先记我帐上吧,回头我和老何说一声。”卢宏远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孩,嘴角勾出一丝笑意。
“好的,您稍等。”说完前台小姐拿出一个本子,卢宏远跟着在上面签了一个字后,两人一起走出了火锅店。
走出大门,晏言回头望了一眼,却发现刘楚凉仍站在那儿,面带打量的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
“咋了,刚刚那是谁啊,前男友?”卢宏远挑了挑眉。
“不是。”晏言尴尬地笑了笑。
“谢谢你啊。”她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深深咽了回去。
可能很多事情,真的,无法对旁人说吧。
“没事,下次你请回来就行了。”许是看出了女孩的难堪,男孩并没有追问下去。
“不过下次你可要请两顿啊。”
晏言再怎么傻,也看出了这次卢宏远确实是在真真切切地帮她。所以她并没同往日一样牙尖嘴利。而是感激地深深看了卢宏远一眼。
”言言,你怎么还没睡啊?”已近凌晨一点,秦深瞥了瞥还亮着灯的床铺,有些疑惑。
“没事,白天睡多了,有点睡不着。”
晏言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敷衍过去,继而又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到:“秦深,你还记得初中的我是什么样子吗?”
“挺好的啊,我觉得。”秦深也没当回事,随意地答到。
“可是,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呢?”
这句话晏言并没有问出口,她没有勇气,她怕深究下去,真的会听到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或许很多事情,现在的她们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可是,那些伤害,却如刀一般,永远留在了晏言的心里,一遍一遍,折磨着她,提醒着她。
这一切,真的都会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