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柠离婚后,渐走出阴霾,神气复原。会所的生意越来越好,因为有钱的女人多,爱美的女人更多。在白晚晚家住过月半,便搬了出来,卖了一套房子,又买进一套,地段选在去隋菲菲家不远,离白晚晚家也不远的滨湖南路。甘柠恢复单身,不乏追求者,她一向敬而远之。目前,她不想浪费精力去谈情说爱,有那个时间,不如好好赚钱,赚钱比谈场恋爱,找个男人可牢靠得多。
这天,是雷小海新婚的日子。雷小海请了余味、白晚晚夫妇,隋菲菲、欧阳烟云夫妇,希望他们去现场作个见证。余味和欧阳烟云义不容辞,白晚晚和隋菲菲说去个屁,有什么好见证的,见证他无情无义,见证他甩了甘柠另结新欢?甘柠毫不介怀,说道:“别啊,别不去,我们一起去。”于是,三路人马汇合一处,到了雷小海举办婚礼的现场。海边搭了几个景棚,到处是鲜花。等嘉宾到齐了,主持人一上台,仪式就正式开始。雷小海原本央求余味和欧阳烟云主持,二人意见一致,说道:“你续的那小弟妹,二位嫂夫人一时间不认可。我们硬上台,气氛起不来。气氛搞起来了,我们回去得挨整。”甘柠不待见雷小海新娶的大学生媳妇,白晚晚和隋菲菲能容忍到哪里去。雷小海说道:“考虑得对。得了,我找婚庆。”欧阳烟云说道:“什么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女人。”余味说道:“你就指隋菲菲一个女人就好了,何必泛指。”欧阳烟云叫苦道:“你和白晚晚好得跟连体婴儿似的,你哪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我整天就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盯得我发麻。我这个人是决不干花花肠子、窃玉偷香的坏事,这一点做得特别好,别人不了解,你还不了解?但凡动了一点念头,就被看穿似的,太可怕了。”余味说道:“你不干坏事,一件是不干,一干就是十件八件。”欧阳烟云还想反击说你还不是拜在叶千红的石榴裙之下了。话到嘴边,忍住了,但还得旁击侧敲一下,问道:“你说叶千红去哪儿了?凭空消失了一样,不见人影。”余味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愿她都好。”欧阳烟云说道:“你也仁至义尽了。她那么插你一刀,你还满世界找她。”雷小海跳出来,手指着自己鼻梁,说道:“我结婚,讨论我结婚的事,你们跑题了。”余味和欧阳烟云一人一只手,将他推开,说道:“一个二婚的男人,有什么说头!还带了个球儿,该结该结,该生就生。”雷小海哪是他俩的对手,明知两人对自己抛弃甘柠很有意见,只是不便言明,只能结结巴巴地说:“太欺负人了。”欧阳烟云说道:“没你本事大,结二茬子了。我一茬子还没弄明白。”余味说道:“你结婚,我们高兴,你离婚,我们也管不着。好好陪我们喝一杯,我向你道喜。”至此,雷小海才有些开色,心情畅快了好多。
甘柠伸手向一对新人致意。雷小海这时见到她,不啻见到妖魔鬼怪,哪料得她会来,更是超出新娘子的意识范畴。两人有过一次短兵相接的激烈冲突,这是第二次见面。甘柠表现得落落大方,新娘子显然不适合应付这种场合,畏畏缩缩。甘柠说道:“新娘子好像不大欢迎我?”雷小海说道:“欢迎。”甘柠说道:“我就是来讨杯喜酒喝。”新娘子说道:“我们好像没请你,看你像来示威!”雷小海眉头一皱,心说这话说得不好,要糟。果然,甘柠说道:“示威?我想你搞错了,我陪朋友来的,也是来看朋友的。你随便扫一圈,看认识你的人多还是认识我的人多?”白晚晚和隋菲菲上前,拉着甘柠,说道:“既然这儿不欢迎我们,我们走了,哪儿不能讨杯酒喝。”这么一闹,雷小海哪经得起,忙放开新娘子,追过来说道:“姐姐们,嫂嫂们,都是我的错,你们这一走,不是拆我的台吗?我这婚还要不要结?”白晚晚抿嘴而笑,说道:“别自找没趣,让开。”雷小海就是拦着不让路,急中生智,忙搬救兵,喊道:“余味,欧阳烟云,出来救场啊!弟弟需要你们,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余味站出来,说道:“各家带好各家的媳妇。”欧阳烟云一手挽着隋菲菲,余味牵着白晚晚,一回头,见甘柠孑然一身,说道:“一起收纳了,算我家的?”白晚晚说道:“你认领了罢。”余味说道:“不合适吧?这样好吗?”白晚晚说道:“再合适不过。”说着,一把拉过甘柠。这样,余味一手牵着白晚晚,一手牵甘柠。欧阳烟云说道:“甘柠,过来,我这只手空着。”甘柠说道:“你想得美,你以为本姑娘是想谁牵就牵得着的吗?”隋菲菲白了一眼,说道:“活该,表错了情。甘柠不吃你这一套。”欧阳烟云受了奚落,更来劲了,说道:“谁叫我的真心只给一个叫隋菲菲的这个女人一个人了。”隋菲菲说道:“你要死啊。”骂只管骂,心里受用得很。
众人都看着这两对活宝在耍宝,本身前妻来前夫的婚礼现场,就是一个引人关注的话题,一时抢了两位新人的风头。单从面色上窥探,新娘已经着恼了。余味说道:“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免得抢了新人的风头。”几人一听,觉得言之有理,便不再闹了,安安静静地坐下,观注台上进行的仪式。毕竟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嫁给一个四十岁的中年油腻大叔,是一场婚姻,披上婚纱,手捧鲜花的那一刻,满怀憧憬与敬意,对生活充满了无限遐想,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婚子,理应被祝福。
新郎与新娘互换戒指的环节过后,一对新人拥抱接吻。隋菲菲笑嘻嘻地说道:“快看,野猪拱白菜。”欧阳烟云说道:“甘柠,你总结一句。”甘柠满不在乎,说道:“白菜是白菜,未必白,尽剩菜帮子,心空了;猪却永远是猪,甭管再野再老,惦记着一口吃食。二十岁的男人,追求三四十岁的女人;四五十岁的男人,追求二三十岁的女人。这不是牙口有病,是人有病。在座的男同志同勉。”余味说道:“你一竹篙打翻一船人。”欧阳烟云说道:“片面了,我就不是这样的人。”隋菲菲说道:“虚伪。”甘柠说道:“赶明你学学雷小海,找一个嫩雏雏的,我们也一般坐在下面给你送祝福。”隋菲菲说道:“是啊,记得发帖子我,我保准来随一份大礼。”欧阳烟云说道:“等回头再和你们辩论,我去趟卫生间。”白晚晚笑道:“要溜了。”欧阳烟云非拉着余味一起,余味说道:“你上趟卫生间,自己去好了,怕尿到自己手上了?”欧阳烟云说道:“你不压阵,尿不出来。”隋菲菲说道:“喂,这儿有女同志,快滚吧。”欧阳烟云提起右腿,左右互换,两手向前刨,说道:“遵命,我这就滚了。”三人噗嗤一笑,白晚晚说道:“瞧,你拿你家那位没办法吧?”隋菲菲说道:“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甘柠说道:“你们两口斗天斗地斗智斗勇其乐无穷。”隋菲菲说道:“这家伙快成精了,脑袋太好使,你稍不留神,就着他道了。”白晚晚说道:“你也不遑多让。”隋菲菲笑道:“那是,姐妹儿是谁!”
婚礼仪式结束后,转场到酒楼。白晚晚、隋菲菲、甘柠先一步撤退,余味、欧阳烟云留下来帮忙照顾客人。李元生特地从外地赶来参加婚礼,多日不见,言谈不减,可是眉宇间颇有沧桑之色。从搞建筑材料跨度到客车行业、新能源领域,其中种种艰辛,万般困难,若非亲身经历恐难知其苦处。所触及的行业深度,市场风向,国家行业规范,各配套厂家的协调,员工的调配与薪资,新能源的研发与投资等等,事无巨细,无不参与其中,尤其在公司成立前几年打基础与稳步上升的阶段,更是倾尽全力,为了筹划资金,更是绞尽脑汁。因此,天天和费力费神的工作打交道,李元生尽显疲态也不足为奇了。
雷小海说道:“李总远道而来,荣幸之至。”李元生说道:“雷兄弟新婚䄊禧,必然亲自到场恭贺。”雷小海说道:“舒总近来还好吗?”李元生说道:“义海兄本来要来讨一杯喜酒喝,无奈俗事缠身,我全权代表了。”雷小海说道:“你先用餐,等会我们细聊。”李元生说道:“好的。”雷小海引着新娘子招呼别的客人。一圈下来,雷小海来者不拒,喝了不少,要不是余味和欧阳烟云从旁挡了不少酒,他早已醉倒了。雷小海醉态毕露,去卫生间吐了两次,稍觉精神回转一些。欧阳烟云说道:“老牛吃嫩草,到底是行不通,就你这身子骨,掏空了。”雷小海拍着胸脯,说道:“谁不行了?你不行了,我还行。”余味说道:“你说他不行,不是要他命。”雷小海说道:“你也怀疑我?”欧阳烟云说道:“你喝多了,我们不跟你争。你赢了,你是第一名。”雷小海说道:“你们不挖苦我还不来气。你说我结个婚,二位嫂夫人提前跑了,这叫什么事?”欧阳烟云说道:“说这个,我还提醒你,别不爱听,以后我们要聚餐,带家属,你那个小娘子最好先别带,免得大家尴尬。”雷小海说道:“啊?明媒正娶的还不能往外带?”欧阳烟云说道:“甘柠,余夫人,欧阳夫人,哪个是好惹的,我们都不敢造次,你更别提了。就你那口条,两句就被怼到南墙墙角根了。”余味说道:“人家喝多了,你跟他说这个干吗。”雷小海说道:“我没喝多,我清醒得很。为什么我结婚,本是高高兴兴的事,心里却痛快不起来?”余味说道:“你没喝多,你赶紧坐会儿。”雷小海现且最大的希望便是这个新婚妻子急需获得余味夫妇、欧阳烟云夫妇的认可,早日与大家打成一片,事实却背道而驰,比预想的情况还要糟,他心里老大不痛快,不过,新婚妻子眉眼一低,或者向他撒个小娇,顿时,愁绪荡然无存,转而认为就算与全世界为敌,也值得,在所不惜!
新娘远远守在后面,三人坐在一张桌前,焦虑地等一个重要客人。余味一人发了一根烟,分别给雷小海、欧阳烟云点上,然后,自己点上,说道:“小海,你别太介怀了。其实今天不太合适说这事。你想你这新媳妇大庭广众之下,拦着甘柠逼宫,害得她吞安眠药自杀,动静闹得太大了,万幸无事,要是闹出人命,你能收得住这个兜?她们几姐妹同气连枝,你想她们能接受这位吗?总得要时间抹平这段伤疤。关键看你怎么带,怎么教,新媳妇年龄小,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做人方面,是门大学问,肯定急不得,慢慢来。”雷小海连连“嗯嗯”几声,虚心受教,郁闷的心情才稍稍得以缓解。欧阳烟云说道:“你这会儿是清醒还是醉?”雷小海说道:“绝对清醒。”欧阳烟云伸出两手指,说道:“这是几?”雷小海才反应过来被戏耍了,说道:“是你的幸运数字。”欧阳烟云对余味说道:“知道骂人了,说明你的话听进去了。”余味拿起酒,说道:“走一个吧。”欧阳烟云问道:“还能喝吗?”雷小海笑道:“舍命陪君子。”欧阳烟云和余味齐声说道:“新婚快乐!”雷小海愁容尽散,始有“得一知己足矣”之乐,何况两位知己呢!
不断有客人经过桌前,有人戏谑道:“雷总,感情你们三位老总躲在这儿亲亲热热,把如花似玉的新娘子晾在一边,胆子太大了。”雷小海敲那人脑袋,说道:“难不成你有想法?我骟了你。”那人护住要害部位,说道:“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三位大佬肯定在谋密什么商业大动作,小弟前来一探究竟。”三人齐齐摇头,故作神秘,笑而不语。那人涎皮赖脸,说道:“有什么新项目,照顾照顾小弟,小弟愿鞍前马后效力。”这人久在罗兴麾下效力,甘为犬马,自从外界盛传组织要对罗兴的叔父出手,到如今立案侦察,罗兴大势已去,免不了树倒猢狲散的下场,他急着要找新主子靠附,以解时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