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山和黎野从派出所出来,没走几步,就被一辆车拦住去路。车里下来的是刘浩宇的母亲和一中校长。
事情的发展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想。原以为证据确凿,调查清楚,只需等待法院判决。谁知道刘家人手伸得这么长,为了尽快捞出儿子,不遗余力动用一切关系来做说客。
夏小山支走黎野,独自和他们交涉。他叫黎野先不要回碧桂园,索性光明正大去店里干活。该干嘛就干嘛。如果有人胡搅蛮缠就报警。只要夏小谷不露面,没人可以替她表态。
他以妹妹受到严重刺激和伤害需要静养为理由,和刘夫人和校长打太极拳。校长希望亲自见见夏小谷,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刘夫人表示愿意赔偿精神损失费。
校长从学生健康成长以及知错就改,立案就毁了刘浩宇一生等等为说辞,再三劝说他说服妹妹放弃起诉。夏小山坚持不接受赔偿,并且恳切地希望校长理解他的苦衷。他义正言辞对校长讲道理,这个社会若没有法律秩序,还需要学校干嘛?
刘夫人生气了,振振有词说要去起诉黎野,他把她的儿子打成这样,几次三番当着警察的面还扼住刘浩宇的喉咙欲置他于死地。
夏小山冷笑一声,他打开视频让他们看,好几个保镖制服黎野,任刘浩宇对黎野往死里拳打脚踢。
刘夫人额头冒汗,自知理亏。
夏小谷等了一个上午没有等到两个哥哥回来。她想开机打电话给他们,但临出门时,黎野和哥哥都再三强调了不要开机。她便乖乖地背了一个上午的单词。
右手写不了作业,单词背了几个单元,头昏脑胀。
忽然,有人按门铃,随即响起猛烈的敲门声,听声音外面不止一个人。夏小谷一惊,紧张地看着门,生怕随时有人闯进来。
外面的人绝对不是黎野和哥哥,因为他们可以输密码进来。
敲门声停止了,她侧耳倾听,听见外面有人在反复试密码。然后又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
夏小谷赶紧走进卧室,关紧门,开机打电话给夏小山。才响了一下就被他毫不犹豫掐灭。
她只好打给黎野。黎野也正焦头烂额。一见他出现在店里,刘家派出的几个说客立刻围过来,左一言右一语再三恳求他带他们见见夏小谷。
黎野一个头两个大,但他克制自己,一概不予理睬,该干嘛就干嘛。来了顾客就修车。
中途接了一个电话,对方说三轮摩托车坏在进城的路上,要他赶过去修一下。他骑着摩托车就走人,对方追也追不上。
拐个弯,他接到夏小谷电话,黎野一听夏小谷哭腔说外面来了一伙人,也顾不上那个等他修车的顾客了,匆匆给孟小庆打了个电话,然后一脚蹬油门往碧桂园走去。
孟小庆一听刘家人就查出他的新房位置,脱口骂了声操字,苦笑不已。这下把未来的刘副县长彻底得罪了。不过出了这茬事,也不知道这个位置保不保得住。所以刘局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怕儿子坐牢,二怕自己副县长位置丢了,要知道,竞争对手唯恐抓不到他的把柄拖他下马呢。
黎野叫了两个保安一起上楼。进了电梯,他飞快在西街青年群里发信息,屋里的夏小谷看见他的信息说马上到门口,先吃一颗定心丸。
赵志光,马浩,猴子等人一见刘家人很快找到碧桂园骚扰夏小谷,纷纷丢下手里的话赶过去。
孟小庆家站着三男二女,他们正在轮番敲门劝说屋里的人开门,并且循循善诱说着有利条件。
黎野黑着脸指着那几个人说:“碧桂园不是出了名的保护住户隐私吗?这几个人是怎么进来的?这样算不算扰民?”
保安一看这个阵势,也火了。他们也搞不清楚这几个人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堵着人家门口闹事总归不对。两个保安立马一前一后走过去,先是客客气气请他们离去。
其中一个男人傲慢地蔑视那俩保安。“我是碧桂园的VIP住户,住楼王的。”
保安一听对方是楼王尊贵住户,声音立马温和多了。但仍然尽职地客气地请他们离去,毕竟主人投诉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个中年男人不耐烦地说。“你们龙总的大舅子。最烦你们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穷看门的。叫,叫,叫,再叫我打电话叫你们龙总过来炒你们鱿鱼。”
两个保安听见他骂自己是穷看门的,脸色一变。其中一个掏出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给保安领队。
黎野一直在给夏小谷发信息,叫她收拾好东西,准备撤离。这里已经被他们发现了,再住也不宁静。
一会儿上来十来个保安。领头的路队长认识龙总这个大舅子魏云。碧桂园楼王这套房子是他买的没错,但房产证写的是他情妇的名字,他很少来,一个月也就两三次,而且大多数是夜里。所以很多保安不认识他。
路队长平时对魏云很客客气气,今天听他骂保安是穷看门的,心里忒不舒服。他其实知道龙总很烦这个大舅子,吃喝嫖赌,本事没有,嘴巴很大,到处吹牛说自己友多牛,其实就是靠妹妹吹枕边风,伴着龙总搞些零零碎碎的项目。
十几个保安围过来,请他们速速离去。
夏小山一结束和校长的交涉,赶紧给妹妹回电话。得知刘家人也在骚扰妹妹之后,他心中熊熊怒火燃烧。
西街青年群里,肖岚提议让夏小谷去她外婆家避一下。外婆外公现在县城儿子那里住,家里房子空着,但外婆每周会回去打扫卫生,里面很干净。
小村庄就在距离县城三公里城郊。
夏小山当即打电话给黎野,让他带着小谷转移。他不想妹妹被刘家人一而再骚扰。
夏小山筋疲力尽回到家,家里早就有人在和他父母沟通,要他们联系夏小谷,让她接受庭外调解。而且,对方送来许多珍贵礼品和一张卡。
段苏兰暗自窃喜,嘴上说做不了女儿的主,出了这种事,谁家父母不愤怒,不难受,手却情不自禁接过了卡。对方告诉她,卡里有十万块钱。这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暗想,夏小谷也就被他们的儿子压着摸了几下亲了几下,身上也没掉一块肉,就得到十万块钱,生个女儿也蛮划算的。
夏小山刚好一脚踏进来,看见段苏兰接了对方的卡,勃然大怒。从她手中夺过卡,连带礼品统统丢到门外去。
来人灰溜溜拿着东西走了。
段苏兰很生气,叉着腰和儿子大吵一顿。她也不管儿子舟车劳顿,连夜奔波,也不问儿子辛苦不辛苦,吃了饭没有,就这样对着夏小山骂骂喋喋,说养了一只白眼狼。
夏父始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置若罔闻。
这边黎野挂了夏小谷的的电话,走到门边要去开门。
魏云几个人围过来也要跟进去。
路队长等人拉住他们。魏云大发雷霆,嘴巴啪啪啪啪骂了一堆。
这时候,孟小庆从电梯出来了。他也认识魏云,赶紧掏出烟叫魏哥,装作调解人好言相劝。赵志光等人相继赶到,黎野开门一个人走进去。
刘家找的说客也要跟进去,被路队长等人拦住。赵志光等人坚决不让他们进去骚扰夏小谷。
“小谷。”他在卧室找到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夏小谷一见到他,扑进他怀里,眼泪汪汪。
黎野顾不上安抚她,抓起书包带她往外走。黎野护着她快速挤出外面一堆人,几步走进电梯。
“夏小谷同学,我们没有恶意,诚心诚意替刘浩宇向你赔礼道歉,只要你们肯撤诉,要多少赔偿金,我们刘家都愿意给。请你给孩子一条活路吧,他还年轻,才18岁,不能坐牢啊。”
其中一个女的是刘局长妹妹,她努力推开,朝夏小谷扑过去。赵志光赶紧拉住她,十几个保安加上赵志光等人,竭力制止刘家说客。
黎野带着夏小谷从碧桂园侧门出去,骑上摩托车带她往城北走。
肖岚外婆家所在的小村庄叫三坝村,附近有个大水库,依山傍水,因为距离县城近,村民们主要以种菜为主要副业。
等他们赶到那里,肖岚在路口等。推开院门,夏小谷的心情陡然一松。这是一个打理的井然有序的带庭院的旧式青砖楼房。
前面的院子种了桂花树和橘树,柚子树,树上正挂着红橙橙的橘子。后院是菜园。
肖岚摘了一个橘子剥了递给夏小谷。“橘子很甜的。我们隔几天回来摘一些吃。”
肖岚去生火,黎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给夏小谷换药。
小姑娘愁眉苦脸。“我存的文章不多,最多可以维持到明天,我的手不能打字,怎么办?要断更了,可是已经入V了呢,读者们等着看。”
黎野想了想:“等晚上你说,我替你打字。”
夏小谷暗暗叫苦,这下他不是知道自己写的啥啥啥了吗?之前他从不过问自己的小说内容是什么,男女主人公如何相恋,分开,然后又再续前缘。存稿里正好写到因为家庭的压力,早恋的一对被迫分开,各自努力冲刺高考。
那么,接下来是高考后,他们暗中约会,有吻戏了欸。
夏小谷的手指抽了抽。
黎野抬头看她:“疼?”
夏小谷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疼,是紧张。她心虚地望了望他。
对方专心致志地给她抹药换纱布,心无旁骛。
晚上,马浩和赵志光他们都赶过来会合,也把衣服和日常用品送过来了。夏小山过不来,刘家人寸步不离守在他家外面,大有不见到夏小谷不罢休的气势。
“妈的,刘浩宇家个个属癞蛤蟆吗?恶心死了。明明只有三公里不过十分钟的车程,害老子从城西绕道城东,再到城北,跟他们兜圈子,还不容易甩掉尾巴。”赵志光破口大骂。
马浩还在自责。“这事怪我和肖岚,要不是我们选这么一个餐馆,小谷也不会平白无故受此委屈。”
黎野拍拍他肩膀,示意他不要自责了。好兄弟的默契和懂得,一切尽在不言中。
肖岚带了菜,晚上炒了六七个下酒菜,又从杂物间翻出一坛老冬酒。三个男的围着一张八仙桌畅怀痛饮,将昨日未喝完的酒续杯。
黎野心里压着一股燥气,破天荒主动敬酒,几个来回,三个人都醉意打头。
夏小山见他们喝上了,群里哇哇抗议。九点多,他从房东家的后门溜出去,上了孟小庆安排的车子,一溜烟送他过来。
夏小山的加入,点燃喝酒兴致的高潮。几个老同学一会儿大骂刘家人,一会儿回忆旧时光,硬是把一坛老冬酒喝了一大半,个个醉得走路都东倒西歪。
夏小山拍着黎野的肩膀:“黎—黎野,小谷—交给你,我放心。你一定一定要待—待她好。”
赵志光酒气冲天附和:“夏小山,你眼光狠毒,捡了个便宜妹夫。黎野对你妹妹快宠上天了。”
猴子和马浩哈哈大笑,鹦鹉学舌:“好妹夫。黎野是一个好妹夫。”
夏小谷立在黎野身边,窘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但是又不知道如何与这一群醉汉掰理。
肖岚笑着推马浩他们赶紧走,莫要取笑黎野。
黎野也醉,但并未醉到神志不清。他醉眼猩红斜睨赵胖子他们:“胡说什么?小谷还小,别一口一个妹夫。”
肖岚和司机扶着他们三个上车离去。她叮嘱夏小谷好好照顾醉酒的黎野,这几日千万不要出来,没事就呆在屋里。她给了夏小谷一个临时备用的手机便于联系。
夏小谷把院子大门反锁,回到屋里,看见黎野鞋子未脱鞋趴在床上睡。
她走过去,一只手努力给他脱鞋,然后使劲拉他翻转身子睡。又去打了一盆温热水,一只手拧不干毛巾,湿答答给他擦了把发红的脸和脖子。
喝醉酒的黎野最可爱,从来没有见他这么乖。淡白灯光勾勒出他英俊的轮廓。身子侧卧,头发似乎也沾染了酒气,湿濡濡的,剑眉不似平日犀利,乖顺地横展开来。双眸紧闭,唇微抿,像个低眉顺眼听话的孩子,脸颊红扑扑可爱极了,一霎有温山软水的触动。
夏小谷缓缓蹲下来,跪在床边凑过脸去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