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野回到家里,一股熟悉的香气钻入鼻息。堂婶见他回来了,便出去买菜。
他看见母亲房间的小桌子上放了一个新瓶子,白瓷花瓶,上面描绘着母亲最喜欢的荷花,亭亭玉立,叶碧花红,很是古雅。
瓶子里插着新鲜的百合花,是母亲最喜欢的花儿,眼眶顿时火辣辣的潮湿。
每次放假,堂婶都会主动回到小县城,替他陪伴和照顾妈妈。她和妈妈同床共枕,不厌其烦抱她上床,或坐进轮椅。她推妈妈去看春天的海棠,清明的桐花,初夏的蔷薇,盛夏的荷花,秋天的桂花,冬天的梅花。
不是亲姐妹,胜似亲人。
父亲初遇妈妈时,夸她像一只百合花,肤白貌美,颈长,气质好,如百合散发迷人的香气。
昨天堂婶推妈妈上街,拐角看见一家花店在卖百合花,妈妈不禁多望了几眼,虽笑脸盈盈,堂婶却捕捉到她一瞬间的泪光婆娑。
堂婶自作主张进店买了一个花瓶和九株百合。
黎野买了些鱼肉去夏小谷家看了看。在能力范围之内,他经常给她家贴补日常用品以及食材。当然,这要瞒着夏小谷。这小姑娘一贯紧张他的口袋,生怕他没钱给黎父黎母治病。和他在一起,她很乖巧,从不肯多花他的钱,哪怕给她买个新发卡,或者一杯奶茶。
其实他心里有时候很灼痛,现实如此残酷,想给心爱的女孩买一件昂贵的裙子,他都一直没有能力,捉襟见肘。
段苏兰看见他提着鱼肉进来,欢喜得很。
夏父感动他昨天带着夏小山的几个同学一起帮家里收割,郑重道谢。
临走时,夏母假意送送他。出了庭院,黎野回头静静看着夏母。她扭捏地摸了摸衣角。“那个,那个,小野,能不能—?”
她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虽然类似的话她说过好多次了。
黎野垂眸答道:“如果是正常零用,可以的。但如果背着小谷去打牌,我不能再给你。如果小谷知道了,她会生气的。”他语气淡淡,但没多说,掏出钱包,抽出一百块钱递给她。
段苏兰喜形于色,连连说了两声谢谢。
“我先走了。”黎野客气地说道,转身离去。
段苏兰赶紧把钱藏好,掩饰好愉悦的情绪,转身走进屋去。
家里的经济大权全部捏在夏小谷手里,每天买菜都是要记账的。夏小山为了防止她偷偷去赌钱,每日三餐的开销以及父亲的医药费,全部要夏小谷记账。
这丫头鬼精鬼精,菜市场的菜价她每天了如指掌,她想借机揩油都很难,最多钻空子,缺斤少两虚报一下斤数,家里没秤,但也不能太明显,鬼丫头精得很。每次她能瞒着赚个两三元而已,有时候多几元。积少成多,每个月下来,能有百来元。
加上偶尔向黎野敲个竹杠。这个习惯是从去年开始,有一次黎野送夏小谷回来,临走时他揉了一把女儿的头发,女儿仰头看他的眼睛,晶亮晶亮,里面有一种让她情不自禁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夏父的眼神。
夏父随人来给他们家建房子做小工赚点补贴。十来个民工里面,夏父又年轻,外表又出色,她情不自禁动了心。嫁过去才知道,他家里不仅穷,而且夏父也就是个绣花枕头,除了会使蛮力,别无一技之长,且性格温吞,缺少一股血性,在村子里属于木讷寡言被人忽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