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妮子,竟然敢叫我名字。”段苏兰火气更大,要不是今天收了那个刘总大彩礼,她一巴掌就挥过去了。
她以为自己念了个什么鸟本科大学,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这两年竟然一直躲着她,换了手机也不让她知道,家也不回。这一次回来了不回家住,偏要和那个老不死的住在一起。想想就窝火。
一向假惺惺的外婆这时候也很不高兴,感觉这个外甥女大学白读了,对父母一点儿也不尊重,竟然直呼妈妈的名字。
夏小谷昂起头,悲愤地盯着跳梁小丑般的母亲。“谁告诉你,黎野混不出什么名堂?”
“他爸妈去年回来,县城房子都没有,还不是住在他家堂婶借给他们住的老房子里吗?”段苏兰怒不可遏,毫不客气指出她所认为的事实。
这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但却不是外人所看见的。黎父苏醒后,在国外疗养一两年。后来,思乡心切。县城的确没有房子,不是买不起,是不想买了。
赵秀珍在丈夫昏迷后,忍受太多屈辱,和儿子尝尽世间百味。唯独堂婶和她这间屋子,给了她最大的温暖。她带着逐渐恢复的丈夫重温旧时光,让他感受他因昏迷缺失的生活。
但,夏小谷觉得向屋里这些人解释再多,也是徒然和搞笑。
她冷笑一声,提高音量,让外面的人都可以听见。
“就算黎野只是一个高中生,就算他不是百万富翁,没有豪车,没有洋楼,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这辈子,我就要嫁给他!”
“好。我等着。”黎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
门应声而开,风尘仆仆的黎野从天而降。
夏小谷先是一愣,随即迷蒙的眼睛里闪烁晶亮之光。
黎野朝她伸手:“过来。”
里屋并不宽敞,站了六七个人,比较挤。
夏小谷毫不犹豫朝他走过去。
段苏兰一把扯住她。“谁允许你嫁给他?这辈子都别想!门都没有。”
她又抬头怒斥黎野,不无讥讽鄙视:“谁让你进我家门?你记得你当年怎么答应我的吗?没钱没房子就不要缠着我女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够了!”夏小谷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一把甩开段苏兰,悲愤至极。
那个谜团昭然若揭,果真是她当年逼走黎野。
段苏兰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脸上闪过一丝惶然,随即泰然自若。
刘浩宇在黎野进来后,先是愕然,然后跟着他走到门边。
而跟在黎野后面的,除了贴身的John,还有吴成。
是他昨晚凌晨突然给黎野通风报信。十二点在院子里打爆竹,吴成妈妈无意中提了一嘴:段苏兰在隔壁人家买了一只老母鸭,说大年初一中午有人上门给夏小谷提亲。
黎野从浴室冲完澡出来看见徒弟的留言,立刻换了衣服带着John去机场。辗转换机,换车,一路紧赶紧赶踩着点赶到禾田。
他不想他们为难小谷。果然局面很难堪。而且令他窝火的是,提亲对象竟然是刘浩宇。
他来不及和这个人算账,只想先把小谷解救出来。而当他冲到门边,刚好听见他的女孩悲愤之语。
傻丫头根本不在乎向她父母解释他如今是身份和身价,却如此赤胆忠心向他表决心。
他怎么能不感动。
夏小谷几步冲进黎野怀中,任他搂紧自己,护着自己。
黎野冷冷地暼了屋里那些人,语气淡定且有力:“以前是让你,尊重你。如今你若是再把小谷当商品,我不会让你得逞。她是你女儿,不是一件可以随随便便交换的物品。”
“我女儿的婚事自然是我们做父母的决定。从古至今,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段苏兰文化没你们高,这些礼数是懂得的。你有什么资格跑到这里来指手画脚?你个穷鬼,你要我女儿嫁给你,可以啊,五十万彩礼拿来呀。人家刘总一口气送了五十万过来,结婚后再给我们两百。你有吗?你拿得起吗?你个穷鬼跑我家来抢人,你不嫌丢脸吗?”
黎野正欲开口,夏小谷一把制止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和她理论。
黎野立刻沉默。
夏小谷冷冷地看着旁边的刘浩宇。对方在她犀利的讥讽的眼神里流露几分狼狈不堪。
“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我要让你们知道。就算黎野身无分文,我也要嫁给他。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你们谁也不要做无谓之争。该滚蛋的赶紧带上那些庸俗不堪的彩礼滚蛋吧。大年初一在这里闹笑话,你们不觉得丢人,我都替你们害臊。”
夏小谷义愤填膺铿锵有力说出心里话。她身后有他,何惧那些疤痕和现实的丑陋?
她的母亲,是当年置他和她于“死地”的罪魁祸首。她再也不想原谅她。
“我们走,黎野。”她拉着他往外走。
刘浩宇自动让路,面有不甘,但也是无奈。
这一次是姨妈跟他信誓旦旦说,夏小谷父母看了他的照片,很满意。也说夏小谷至今没有男友,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他刚从国外回来,一头扎进新公司,听见这个消息,犹如沙漠里遇见甘泉。这些人,他一直在想念这个被他伤害过的女孩。
经年之后,他懊恼当年的幼稚和鲁莽,明明是爱而不得的一段感情,被他闹出天大的笑话,成为他们一家人被迫逃离小县城的把柄。
好在最后夏小谷做出了让步,撤诉。否则这一生他要背着污点匍匐前进。
可是他真的喜欢这个女孩,无论他在高中时如何荒唐,游戏感情,唯独看见她,大脑被掏空般,再也容不了他人。
段苏兰和她哥哥上前想制止黎野带走夏小谷。John上前一拦,无论那两个人如何推搡,John的身子纹丝不动,力大无穷。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冷漠的沉默寡言的精瘦男人,竟然是个十足的练家子,眼里透着凶意。
吴成在一般似笑非笑帮腔:“别费力了,John是保镖。你们这些人加起来也动不了他一份手指头。”
刘浩宇和客厅那个中年妇女都震惊不已。
他们在这种骇人的眼神之下生出畏惧感,自主却步,眼睁睁看着黎野带走夏小谷。
“去查一下这个人做什么的。”刘浩宇吩咐身后的秘书。
那个中年妇女就是他姨妈,对黎野带着夏小谷扬长而去很生气,指责夏家人:“管不住自己的女儿,就不要轻易收下我们的彩礼。信誓旦旦说一定成,把我们当猴耍。”
夏小谷舅舅吓得腿儿发软。
段苏兰感觉一把火要把肺烧了。天理难容!黎野竟然雇了保镖来抢女儿。
她急着申辩:“你们也看见了啊,是那个破修车的雇了保镖来抢人,我们也没办法呀。刘总,尹总,等等哈,我这就去把那死丫头拖回来,让她当面应允这桩亲事。”
John一手拦住去路,声音冷得似冰渣:“我不是Ye总雇来的保镖,我是他司机。”
“Ye总。”刘浩宇和他姨妈一听见这个称呼,脸色骤然一变。
最近Ye总这个称谓太传奇,真人不露面,名声传遍商圈。More集团的传奇人物。
刘浩宇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哪个Ye总?More集团的Ye总?”
因为他知道黎野姓黎,不是姓Ye。因为他前段时间看了More集团乔迁庆典电视台的新闻报道。
为什么要关注More集团,是因为自去年开始,他家的公司分别遭受不同程度的刻意打压和排挤。种种迹象和More集团有关,苦于没有明面上的证据。
里面的Ye总只给了一个远距离镜头,不给看清楚脸。以前高中小县城都是说方言,电视里的Te总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那时他一霎产生一种熟悉的感觉,这个大总裁很像黎野。但他根本没有真往这方面去联想,只是觉得恰好像而已。
刚刚黎野往他面前一晃,冷冷的眼神暼过来,那气势,那气质,浑然一股凛冽逼迫。熟悉的感觉一跃而上。
这一声Ye总恰好从John嘴里说出来,刘浩宇如雷击中,整个人都懵了,脱口问了一句。
John冷漠地暼过来,不置可否。身边的吴成却跟着蒙圈。
其实吴成之前也不知道他的师父就是大名鼎鼎的Ye总。他知道师父在国外一定发展得很厉害,单单说他们公司在师父的安排下扩大规模以及师父的持股,毫无疑问,没有实力怎敢如此霸气在J市逐渐领军汽车和汽修两大龙头行业。
刘浩宇一直以来是学霸级别的人才,只一个眼神,他就读懂John眼里的万千风云。
顿时冷汗岑岑。旁边的姨妈也是人精,立刻联想到最近公司几个业务连连受挫,顿时恍然大悟,莫非是得罪了这个Ye总?因为他们的客户或多或少都是倚靠More集团的。
可是提亲才是前两日的仓促决定。为何Ye大总裁早就盯上他们在上海和深圳的几家公司?
姨侄二人一并想到几年前那桩丑闻。愈发不寒而栗。原来君子报仇,果然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