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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老大的生日

来不及回眸 蓝晓兰 6582 2024-07-11 20:07

  下午又是一个无聊的工作安排:市场调查。项阳都不敢相信,她已经这样日复一日地度过了整整2年,这样的日子让她开始厌倦,这般枯燥乏味的工作让她连女人最爱逛街的天性都泯灭了,如今在项阳身上除了看到生活给她的磨练和岁月给她的痕迹,仿佛再也找不到其它26岁的人身上该有的东西。

  项阳和蓝晶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项阳已经越来越没有了昔日的那种工作激情。26岁,本该是一个活力四射,如狼似虎,激情澎湃的年龄,但这些在项阳的身上都很难看到,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工作倦怠期吧!她看着街道上的匆匆行人,脸上闪过一丝丝的忧伤,再看看她身边的蓝晶,一个从来就平静如水,四季如常,心思缜密的人,让人都不想与之交谈的人……

  不知不觉,项阳又来到了这家熟悉的彩票店门口,此刻的项阳却心不在焉,连彩票都不能再勾起她内心的一点点兴奋感,是对这份工作的乏味还是对这些年来的碌碌无为而撩起的感伤?萦绕在耳边的那些嘈杂的叫卖声让项阳用疲惫的眼光扫了一眼,街道两边那些把小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小老板们,油光满面,看着他们,项阳的心情越来越失落,因为她突然觉得自己连那些小商贩都不如。

  “你怎么了?”蓝晶看着伤感的项阳问道。

  “我觉得我受伤了!”

  蓝晶有些愕然,她打量着项阳的身体,项阳苦笑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是这,这里受伤了。”

  心灵之伤!项阳没有进彩票店里,而是调头往回走了。蓝晶不知她为何突然间伤感,又为何突然间回去,她在项阳的背后边追边问:“你不买彩票了么?”项阳没有回答,只是对蓝晶伸手摆了摆,她看项阳并没有因自己的话而减速,于是又补上一句“我们现在就回去?”

  项阳在街道一角的休息凳上坐了下来,蓝晶气喘吁吁地也在她的旁边坐下。

  “跑那么快,是不是发现新大陆了?”她一边说一边用手当扇子扇了起来。项阳一点也不觉得蓝晶的这个笑话带喜感,尽管她知道蓝晶是想扯些话题让项阳不那么感伤。

  “为什么我们就生活地如此难堪?”项阳失落地抬头看着一点也不蓝的天空伤心的感慨着,老天也似乎不想给她们这些蜗居蒙古包的蚁族人过多的希望,所以天空不是蓝的,它隐藏了它原有的色彩!

  蓝晶见项阳自说自话,一脸忧伤,便没再继续跟她开玩笑了,蓝晶也抬头看着天空,看着这片不知道属于谁的天空,沉思着,一言不发。

  “喂,你真行啊,我就快把树上的叶子给感叹下来了,你也不懂得安慰安慰我,你是一个无趣的人,跟你在一块我都觉得我伤感是多余的,哎呀,我这颗受伤的心灵啊?”项阳幽怨地对蓝晶说道,很快,项阳就从悲伤的深渊里走了出来,因为她知道身边的这个人不会给她任何的鼓励和安慰,她只能回到现实中来。

  “好像没有树叶掉下来啊!”蓝晶看了看周围的树木,装傻充愣道,见项阳又恢复了正常,蓝晶还不忘气她一下,项阳只是浅浅一笑,心想,原来你也不是那么无趣的一个人。

  “你好了?我看你的这颗心很强大,根本就不需要别人来安慰!”蓝晶说完便起身走了,项阳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很快她又自鸣得意起来,因为蓝晶这话是在夸她呢,她赶忙追上蓝晶,问道:“你还会赞美别人啊?不过你赞美别人的方式还真是挺奇怪的。”

  蓝晶目不斜视,并没有扭头与追上来的项阳对话,她只是把手揣进了口袋里,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项阳又开始叽叽喳喳地在蓝晶的耳边说个不停了,蓝晶顿时就后悔了自己刚才的多嘴,无奈,她只能加速前行着,试图把项阳甩掉。

  她们之间已经不再是师徒关系,其实从一开始,项阳就只是蓝晶名义上的师傅,她并没有教授蓝晶太多的东西,因为在项阳与蓝晶的接触过程中,她已经觉得蓝晶非同寻常,要她来当蓝晶的师傅,那也只能是班门弄斧。

  “你去哪呀?干什么走这么快啊?有人追杀你吗?”项阳刚在附近的店里买了两瓶水,一转眼蓝晶就消失了,她只能看着蓝晶的背影喊道。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两瓶水,有些尴尬,她想了想就又回到店里,把另一瓶水给退了回去,那个店主非常不乐意的把钱退回给了项阳,项阳才不会管别人怎么看她呢,她拿着水就离开了那个地方,一边走还一边哼起了小曲,蓝晶的离开和店主异样的眼光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

  走了一段路后,项阳便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坐下来休息,趁着做市场调查的机会,她可以一个人静静的感受着这座城市里少有的那片安静。

  她闭着双眼,像是在小憩,静坐了几分钟后她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恶心的、变.态的一句话:“小姐,一个人挺寂寞啊?我陪你啊!”

  项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因为这个声音虽然被压得粗重低沉,但她还是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姑奶奶我心情不好,别来烦我!”项阳镇定的说道。

  这时她感觉到一双不怀好意的手像蛇一样正在她的肩膀和脖子边轻抚游荡着,还听到一阵阴森森只有在恐怖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声音。出于防卫的本能,项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攥紧挙头就往耳后砸了过去,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命中目标,项阳的心里有些得意!当她起身回头准备看看那个被她拳头击中的倒霉蛋时,眼前的一幕把她小吓了一跳。她看着那个捂着眼睛一脸痛苦相的男人,想笑又不敢笑,她没想到自己击中的是他的眼睛。

  “哎呀,老大,怎么是你啊?”项阳装傻充楞的说道,然后马上去瞧了瞧老大的眼睛,“你没事吧?”

  “你谋杀亲夫啊?下手也忒狠了!是我啊,一番好意的想逗逗你,没想到遭此横祸!”老大一边捂着眼睛一边抽动着脸上的肌肉,唏嘘着。

  “谁让你演这么一出啊?我看看,伤成啥样了?”项阳掰开他的手,看了看,可是忍不住想笑,阴阳眼!

  “我也是想给你个惊喜嘛!”此时老大的口气像是小姑娘在大男人面前撒娇。

  “惊喜?我看是惊吓吧!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回去拿两个鸡蛋敷敷就没事了”项阳很不在乎的对待着眼前的这一切,也包括他。然后她准备撒腿离开,只想说遇上老大,项阳总是有种想逃的感觉,至于原因,目前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而且她也不想搞清楚,因为,她的心里只有事业,只有未来,没有儿女私情。

  “我是特意来看你的啊!宝贵的休息时间我都奉献在你这里了。”他跟在项阳屁股后面一边走一边说。

  项阳停住了脚步猛然一回头,这让老大差点把嘴亲到了项阳的脸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你跟踪我?”项阳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老大。

  “我……”老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是因为刚才差点亲到了项阳的脸而意乱情迷,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了项阳的眼睛、鼻子、嘴巴,虽然只是短暂的一刻,但他的心跳突然加速了。

  项阳并没有在意刚才差点出现的意外,她用手搭在老大的肩膀上像兄弟一样边走边说:“大哥,我所做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都是对公司有贡献的,我做事你不放心?还特意跟踪我?”

  老大想解释,可项阳马上又说道:“你呢,休息的时候就该好好的去睡你的觉,要不然,这个黑眼圈……你会变成熊猫的!”

  老大没有说话,项阳心里纳闷,“陪聊天可是按时计费的!你不会是无聊到来找我聊天的吧?当然,我也不介意跟你聊天,嘿嘿,只要你……是吧?”项阳伸出手指,做了个“钱”的动作。老大叹了声,他是在感慨项阳的不开窍,面对项阳,他总是不能够像在工作上面对同事那样洒脱。

  “你找我聊天打发时间,给我钱,这样很公平嘛!”项阳以为老大叹气是因为这个,所以她又继续的解释道,然后她又很哥们式地拍了拍老大的胸脯,“跟你开玩笑呢!”走了一段路后,她就撒手放开了老大,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她该回去继续上班了,她对老大笑了笑,然后就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老大站在原地,他并没有跟随而去,项阳也没有回头,确切的说她是不敢回头,她能感觉到老大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总之跟看别人的时候不一样。

  “丫头,今天是我的生日呢!”老大捂着受伤的眼睛对着远去的项阳的背影轻声说着。也许此刻他的眼睛并不疼,而是心里在纠结,其实他应该把话喊出来的,可是他没有!

  与此同时,在某个商场的一角,小丫正在精心地为某人挑选着生日礼物,也许只有她在乎那个人,记得今天是那个人的生日。尽管她的告白已经被那个人拒绝了,可是,她还是希望能和那个人做个好朋友。

  其实小丫自己都混沌了,她是不舍得放手,也是不甘心,对这份一厢情愿的爱还抱着希望,她暗恋的这个“好朋友”已经让她单方面地付出了太多的时间和情感,在她的眼里看来,他们之间早已不再是单纯的同事关系了。即使那个人从来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她还是固执的认为自己的暗恋会理所当然的得到回报。

  有时候,可能连我们自己也分不清楚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友情,小丫相信,男女之间是不可能有单纯的友情的,她在努力,还在努力!

  小丫挑好了礼物,可是要留在卡片上的寄语让她久久不能下笔,她害怕老大会拒绝收这份礼物,所以,她不能把礼物弄得像送心爱之人的那样,只能以朋友的方式去送,想来想去,也不能想出最合适的话语,最后她灵机一动,在卡片上画了一幅画。她心满意足地看着这幅画了蒲公英的画,让店员打包好后她便带着这份礼物离开了商场。相见不如偶遇,小丫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大街上遇到老大,这让她一阵狂喜。她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的他,即使人潮汹涌,但小丫就是可以一眼就认出他来。突然间,小丫又紧张起来,即使这只是作为普通朋友之间的礼物,可是老大出现的太突然,她还没有做好当面送给他礼物的准备,她不想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迎面而上,去跟老大打招呼,所以,她闪进了旁边的巷道里,她躲起来了!

  老大向这边走过来了,不一会儿,一个小孩子就把礼物递到了老大的面前,“这个给你!”不等老大究其原由,小孩转身就走了。

  老大有些愕然,他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自己手中那包装精美的东西,像是礼物,半天他才悟明白,这时他一脸的惊喜,这应该是项阳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啊!原来她记得!

  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了礼物,盒子里面装着一本书,他打开了书的封面,里面是一张和书装订在一块的卡片,一看卡片上的那幅画,他很幸福很满足的笑了。因为,曾经在一次聚会上他说过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长满了蒲公英的草地。当时,虽然有其他的人在,但他是对着项阳讲的。他以为这份礼物是项阳送的,可是聚会的时候小丫也在场啊,真正听进心里去的有心人是小丫,而非项阳。大大咧咧的项阳,事过则忘,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是老大的生日。

  “原来你记得!”老大自言自语地说着,此刻的他已经全然忘了眼睛的疼痛了,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心里则全是幸福的感觉……

  小丫躲在不远处看着老大,她紧张的观察着老大的一颦一笑,直到看到老大脸上露出的笑容后,她才慢慢的放下心来,但她此时心里装的幸福感要比老大心里装的那些幸福来得更澎湃,更餍足。可是悲剧要开始了,她不知道老大把她精心挑选的礼物当成是项阳送的了。

  一切恢复平静,老大已经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小丫带着幻想中的幸福也打道回府了。

  项阳已经回到了门店,一路上,她思绪万千。

  炎热的夏天早已经过去,秋天来临,人生如果不去回眸,就不会发现生命的长度耗费了多少,如果回眸,一旦衡量得失,只怕忧忧我心!很多时候,当你仰望苍穹,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多么微弱,想改变生活可以,想改变自己的未来也可以,可是当世界也想去改变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很弱小,很贪婪。

  每个人都会说自己其实想要的不多,而项阳也只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可以改变一个贫穷、落后、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姑娘的命运,仅此而已!有人说,打工是最愚蠢的投资,可是有的时候我们真的会身不由己。或许像阿细说的一样,有钱了她就想坐吃等死!只可惜,她们好像永远都是穷人,永远都不可能到坐吃等死的地步。阿细有这种奢望,项阳又何尝没有。

  “这么快就回来了?”

  一声问话打破了项阳的思绪,她抬头一看,蓝晶正在问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刚才做什么去了?你知道老大来找我?你知道他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蓝晶默不作声。

  “你这人也太阴毒了,明明知道我们身后有人,你也不吭声!”项阳厥着嘴巴说道。

  蓝晶看了项阳一眼,心里在想着什么,可是她没有继续跟项阳说话。

  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项阳叹了一声,好像又回到了那种阴郁的时刻,她看着这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店铺,仿佛又看到了昔日自己围着顾客、柜台团团转的身影,那些回忆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她的眼前闪过,突然间她感觉自己的鼻根有点酸溜溜的。

  “又发什么呆呢?”蓝晶对着项阳叫道。

  项阳回过神来,对蓝晶笑了笑,从她踏入了这个孤独的门槛......当她回头望向店外时,这个门槛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像隧道般让她跟外面的一切隔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就好像在隧道黑暗的那一头渐渐被吞噬,看着洞口的光亮离自己越来越远,她不知道何时才能把这种距离变得不再那么遥远?

  “吴媚娇刚刚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蓝晶整理着手机柜台,对项阳说道。

  “哦。”项阳面无表情的回答,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听明白蓝晶的话,只是机械式的回应了一声。

  “嗯?你很平静啊!”蓝晶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说道。

  “什么啊?”项阳问道。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在说什么?我说吴媚娇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不过也是,请个假很正常,可是,不正常的是这个。”蓝晶伸出手在项阳面前亮出了一把钥匙。

  “啊,这不是店里的钥匙吗?还有收银台和仓库的!”项阳有些惊讶地看着蓝晶,要知道这可是关系到店里一切利益的钥匙啊,吴媚娇居然能把它给蓝晶,项阳想不明白。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是不是对你有什么阴谋啊?”项阳担心的问着蓝晶。

  蓝晶深思着,然后淡然地说了一句“还是别妄下定论吧!”

  项阳竖起了大拇指取笑她说:“蓝晶,够淡定!有大将风范!”此刻,项阳的电话响了,是小丫打来的,约她们晚上去聚餐,话说,自从上一次的小聚后,她们三个就再没聚过。项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也该好好犒劳犒劳自己了,于是她马上答应了,小丫让项阳别忘了叫上蓝晶,现在的她们,在别人眼里就是不离不弃的“铁三角”。

  挂了电话后项阳才疑惑起来“小丫怎么突然想起要聚餐了,平时她都是有什么重大“事故”或有什么特殊意义的日子才会主动约她们去聚会的,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而且也没听她最近在跟谁恋爱呀,不可能又是受了情伤吧,奇怪了!”项阳自言自语着。

  “今天是老大的生日啊!”蓝晶回答了项阳的自言自语。

  “啊?不是吧?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小丫要为他庆祝啊?”项阳有些惊讶和无奈地说道。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怎么?你好像不乐意为他庆祝?”

  “没有啊,我只是觉得,过生日有什么好的,又老了一岁,有什么好庆祝的嘛!”项阳心想,自己26岁的生日也快到了,但她决定要沉默,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那一天是她的生日,因为她害怕变老,害怕被大家知道她已经有多老了,虽然这只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蓝晶看着项阳,看着她那一脸的无谓,然后试探性的问道:“你好像很怕老大出现哦!你们……”

  “什么呀,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八卦了?我和他就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OK?啧啧,你危险了,知道你这是什么人的特征吗?”项阳故意扯开话题道。

  “什么?”蓝晶看了她一眼问道。

  “八……婆……啊!”项阳做了个鬼脸嘲笑着她。

  “你才是八婆呢!”蓝晶拿起柜台边的一叠产品宣传单毫不客气地就向项阳砸了过去,项阳灵机一动,马上避开了,那宣传单在空中飘下,洒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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