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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项阳回老家

来不及回眸 蓝晓兰 6514 2024-07-11 20:07

  老大把项阳带到了另一处居民住宅区,这是他专门为项阳挑选好的地方,离他住的地方很近,只有一条街道的距离,他总想着把项阳放到离自己最近的地方,这样,他可以更好的给项阳帮助和照顾。从项阳递交了辞呈的那一天起,老大就已经为项阳做好了后面的所有工作。

  面包车驶进了小区,在为项阳租好的房子的那栋楼下停了,此时的项阳还在车上休息,老大没有叫醒她,而是一个人下了车,站在车头,他交叉着双臂,倚靠在车头前,安静的等着项阳睡醒。

  春困夏乏秋打盹,秋高气爽的天气确实是睡觉的好日子。

  老大在安静的等待中想起了项阳这个人,他记得项阳从进公司开始,就一直没有给自己放过长假,她像是一根上紧了的发条,永远都不知道疲惫,她比任何人都拼命,比任何人都理解这个世界,她总是展现着自己青春的一面,但总会让人觉得那是一种挣扎……认识她2年了,他从来不觉得她是一个能像现在那样安睡的人。

  今天老大看到项阳的身影,看到项阳的病态、疲倦、孤独和失落,老大才觉得,自己过去认识和了解的项阳实在是太少了,项阳也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个坚韧到任何事情都击不垮她的人……丢了一份工作并不是什么大事,但老大依然觉得惭愧,因为他觉得自己这2年来做得实在是不够,此时,他又回头看了看车里的项阳,一种怜悯油然而生。

  项阳醒了,她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这一觉而变得好看些,她看着倚靠在车头前的老大,“我睡了多久?”项阳这样问,她首先想知道的是老大在外面这样站着等了她多长时间,她总是害怕老大为自己付出。

  老大应声回到了项阳身边,他隔着车门,项阳把车窗摇了下来,天空中并没有太阳,但是外面的光线还是一下子让项阳眯起了眼睛。老大看了看时间,故意俏皮的对项阳说道:“你是猪啊,睡了将近3个小时!”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项阳用一种老大是自作自受的口气说道。然后她开始观察着外面的一切,“这里是……”

  “是我帮你找的房子,在上面。”老大指了指楼上的某一层楼。

  项阳抬眼看去,她并没有因为老大的周到而感到开心,反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重,她不希望老大什么都替自己想到、做到。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表现过脆弱的一面的项阳,此时看着那高高的楼层,她的脸上显现了难色,“能帮我把东西抬上去么?”项阳请求道。

  老大看了一眼项阳,心里多少有些高兴,因为项阳从来没有开口求过他,哪怕只是一件小事。同时,令他高兴的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项阳没有拒绝他给她找的那间房子。“当然,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我很绅士,只是你一直没有发现而已。”老大隐藏不住的喜悦从脸上流露了出来。

  项阳没有说话,下了车后,她只是安静的跟在老大的身后上了楼,她很没有精神,一副病态的模样,上楼梯的时候她有些艰难的扶着墙。老大也发现了落在自己身后的项阳,他放慢了脚步,还开玩笑的对项阳说道:“你该减肥了。”项阳喘着粗气,她苦笑着并不想做过多的辩驳,她像个老态龙钟的人,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此刻的她状态有多么的不佳。

  费了好大劲,他们终于到了那间房子的门口,老大掏出钥匙开了门,把项阳的行李拖了进去,项阳站在门外,脸色说不出来的铁青。

  “你还好吧?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老大转身看到扶在门框边的项阳,担心的问道,然后就马上把项阳扶进了房间,还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项阳粗略地看了一眼这间房子,房间不算大,但很干净整洁。她不是一个挑剔的人,有地方容身对她来说就已经知足了。

  “你先将就着住些日子吧!”老大观察到了项阳在打量这间房子,他怕项阳会介意这里的简陋,便对她说道。

  “已经很好了。”项阳很感激的说道。然后她喝了一口水就半身靠在了椅子上,“是的,我是该减肥了。”项阳有气无力的说道,她面无表情,就好像是在生闷气,其实,她并不是在意老大对她说了让她减肥的话。但是老大马上意识到了他刚才开玩笑的话是不应该那么随意的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出来的,“那话我是故意气你才说的。”

  项阳苦笑道:“我还没有小气到连玩笑都开不得的这种地步吧。”

  项阳的话让老大轻松了些“你的脸色不好,我想你应该好好休息一下。”老大还是担心着她。

  项阳疲倦的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老大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于是他把钥匙递给了项阳,“房租我已经付过了,你安心的住着吧!有事就打电话给我。”项阳还是点了点头,她本该好好的感谢一下老大的,但她现在真的没有力气来说话。

  “那我就先回去了。”老大把门关上后,项阳就闭上了眼睛,她似乎就等着听到门被关上的那一声。她眯了一会儿,就给艾医生打了个电话,过了十几分钟后,项阳确定老大已经离开了小区,而她也稍微有了些力气,这时她才起身离开了房间,径直去了医院。

  从医院回来后,项阳回到了这个房间里,天空依然没有太阳,像她的现状一样,有些灰色,有些阴沉。

  没有了工作的项阳,她以后可能会天天都宅在这间房子里,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睡觉和吃饭,而且,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日子都会这样没有色彩的重复着,她身体的能量也将会被很快的消耗殆尽,她除了坦然的面对这一切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也许是艾医生对她的父亲说了些什么,很快,项阳就接到了自己父亲的电话。

  “老爸呀,我想你了,你在干什么呀?”项阳接通电话后尽量地让自己保持着高兴地话音和父亲讲话。

  “呵呵,没干什么,我也想我的女儿了。你今天上班吗?忙么?”电话那边传来父亲那亲切关怀和温暖的声音,让项阳一下子觉得身体里充满了一股暖意和能量。

  “我……我今天休息。我妈在家吗?”失业的项阳对她的父亲撒了一个谎,这是一个小小的善意的谎言,同时她又转移了话题。

  “你妈下地干活去了,要叫她回来听电话么?”

  “哦,不用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们都还好吗?我这段时间……都没打电话给你们。”项阳有些自责的说道,她的脑海里又闪过了一个念头,现在她已经是自由人了,完全可以回乡下的老家去呀!也许以后……以后她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会越来越少,越来越短……“老爸,我现在正好在休长假,我想回去看看你们。”

  “那好呀!大半年没见我的闺女了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呀?你妈一定会给你准备你爱吃的东西!”显然项阳刚才撒的谎并没有让她的父亲怀疑,反倒是分别的太久了,那种思念更让人牵挂。听到项阳的话后,她的父亲非常的兴奋,丝毫不问项阳工作上的事情。

  “这么想我了呀?那我等会儿就回去,怎么样?”

  “好呀好呀!呵呵!我马上就要见到我的宝贝女儿了。”项阳的父亲开心地回答着,好像在憧憬着见到了项阳时的情形,都忘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遵命,我马上回去向项司令报到!”项阳肃清了一下嗓子,用高亢的声音说道。就像她小时候在父亲面前扮军人一样,对她的父亲说着这句儿时讲过的话。

  “哈哈哈,你这小鬼!”电话那一头又是一阵开心爽朗的笑声。

  天下的父母都一样,虽然项阳已经老大不小了,但在父母的眼里她永远都是孩子。

  “那我们就不多说了,回家我再好好的跟您聊天!”说完项阳便挂了电话,她思索了一会儿,就开始准备着回家的行李。这些年她在外工作,回家的次数不算多,因为她总是想着自己在一天之内要完成的事情比别人都多,她不想浪费时间,却又总是在无奈中失去时间,她和时间赛跑,比任何人都害怕一天24小时的结束……

  半个小时后她就准备就绪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什么行李,只是在背包里装上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罢了。

  到了车站,项阳刚好赶上了最后一班回她的老家的车,她买到票后心里总算踏实了些。

  天色渐渐黑暗下来,笼罩在这辆回她老家的汽车上,像要吞噬它一样,汽车正在把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都甩在身后。坐在汽车里的项阳,她开始感觉到全身都没有力气,像被人打了麻醉剂一样,在这个封闭的汽车里她开始觉得呼吸困难,她是一个一坐车就晕车的人,更何况是现在的这种身体状态。她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但是额头和手心都已经开始冒冷汗,她的胃里也在翻江倒海,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在发抖,好像几年来的难受都在这一刻齐齐迸发了。不一会儿,她就躺在椅子上不省人事了。

  车上的乘客都没有意识到项阳的昏厥,他们只是简单的以为项阳是太累,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项阳才苏醒过来,她睁开眼后,看到自己仍然在车上,但车上的人少了些,她知道自己快到家了。车窗外已经是漆黑一片,对自己刚才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死过去了,她也不清楚。

  路有些颠簸,车子摇晃着继续前行,看样子是进了村道了。项阳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21:52,再过1个小时她就到家乡了,这时她发现手机屏幕上显示有28个未接电话,她的心里一惊,到底是谁打了这么多电话给她?项阳一下子茫然了,她赶紧看是谁打来这么多电话,一翻开未接来电,全是老大的名字……项阳知道老大是在担心她,也就他才会如此担心她,她离开的太匆忙了,以至于都忘记了该跟老大说一声的。带着歉意,她给老大回了一个电话。

  “喂……”

  “喂,项阳,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你没事吧,我都以为你出事了,正准备过去找你呢!”老大的一通劈头盖脸的话让项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沉默着,似乎是在等着老大责怪自己。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项阳怔怔的回答:“我错了,我回老家该告诉你一声的……”

  “什么?你说你在哪?回老家?”老大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也难怪老大会吃惊,白天项阳还在这座城市里,一眨眼的工夫,项阳就说自己已经在回老家的路上了,况且白天老大还见到项阳是那么病怏怏的一副模样。

  “我就快到家了……”

  “你总是这样,一想起什么马上就要去做!”老大用有些指责的口气关爱地说道。他是希望项阳休息好了再去做她想做的事情的。

  项阳细细的听着,她不打算反驳,因为觉得自己理亏。她的心里有些难过,老大说得对,她总是要一想到什么就马上得去做,时间不会等她,命运对她也并不宽容,她总是给别人风风火火的感觉,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不是人,倒像是一个超人。

  “你生气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当时走得太匆忙了,也没来得及向你说一声,你今天还帮我搬家,帮我找好了房子……我可能是太累了,在车上睡着了,都没有听到电话响。”项阳像虚脱了一样连眨眼都觉得吃力地跟老大说着话。

  “你总是这样让人担心!”老大听到项阳的道歉后马上就把语调转变了,变成了一种温暖,一种呵护,“那你要照顾好自己,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好,令人担心……”

  “你原谅我了?我没事,是累的。我就快到家了,我的手机快没电了,再见。”项阳实在是没精神再听老大讲话,所以快快的找了借口挂了电话。

  老大要的并不是项阳的一句“对不起”,他也从不会真正的生项阳的气,他只是害怕自己喜欢的人会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他害怕联系不到项阳,就好像世界从此空白了一样。

  不久,车就进站了,这是项阳家乡的车站,车站门口依稀有车夫在拉客,从车站到项阳的家里还有二十分钟的山路要走。项阳下了车后就犹豫着是否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让他来接自己,但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到是23:00了,她不想让年迈的父亲奔波这一趟,于是决定一个人走路回家。她本可以花15块钱坐上车夫的三轮摩托车回家的,可是她想好好的感受一下农村的空气、风,毕竟现在,每一种美好对她来说都是极其珍贵的。她带着一颗欢腾的心徜徉于迂回的乡间小路上,在这大山里,有着她童年的所有回忆,她每走一步,都不经意地想起了小时候的种种,脸上不禁出现了笑容。

  走了一半的路程后,远处零星可以看见村庄里还有些没关灯的房屋,在昏暗的灯光里,应该是一个个寒窗苦读的莘莘学子吧!项阳回忆起了自己过去在求学道路上的种种,她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这一切,犹如在昨日。只有回到了这里,她才能那么轻松自然的笑,她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看着不远处的光亮,那里的某个角落便是她的家,她高兴地小跑着向村庄奔去,都忘了身体的疲惫。

  乡下的夜总是异常的静谧,这里的秋天也比大城市里的要凉快和清爽,清新的山风吹着项阳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她贪婪地感受着家乡的一切,这是大自然的馈赠。

  到了村口,她止步了,粗喘了几口气后正准备大步向前,在村口昏暗的灯光下,她隐约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人影,他正在向自己靠近,寂静的夜里可以清晰的听到他的脚步声。项阳的心里有些害怕起来,她瞬间幻想了许多不详的情形,看着影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有万一,她会大声呼救,或者逃跑,但当她定睛一看,出现在灯光下的那个人影原来是自己的父亲,项阳繃着的神经终于松了下了。

  “老爸!你想吓死我啊?”项阳抚摸着胸口,深吐了一口气后抱怨着说道,“我差点就双腿发软要蔫下去了。”

  “我亲爱的女儿,终于看到你了!”她的父亲好像并没有听到项阳在说什么,而是将项阳准确地揽在了怀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这让项阳受宠若惊,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父亲的双臂抱着,至少在她长大后就再没有过这样的拥抱了。她觉得很安全,很温暖,可同时也很惊讶,“老爸,你怎么了?”项阳感觉到了父亲的不同寻常,她疑惑的问道。

  “走,我们回家!”父亲松开了项阳,项阳马上挽起了她父亲的胳膊,小鸟依人般,两个人的影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渐渐消失。即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项阳还是看到了父亲脸上的沧桑,他更苍老了,他的身躯更佝偻了……

  “我妈睡了吗?”

  “知道你要回来,她哪里还睡得着哟,做了一桌子你爱吃的东西等着你回来呢!”

  项阳觉得鼻根一酸,她挽着父亲胳膊的手更紧了,她的父亲在见到她的时候,脸上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兴奋,而是掺杂了一种她说不出来的压抑和悲伤,尽管她的父亲在她的面前尽力的表现着快乐。

  “项司令和项妈妈对我实在是太好了,好得我都舍不得……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还要做你们的女儿。”项阳有些哽咽的说道。迎着秋风,项阳尽量的靠在她的父亲的胳膊上,感受着父亲的体温,也感受着父亲那无言的爱。

  她的父亲拍了拍她的手,说道:“高兴的日子,我们不说这个!”

  “……”

  这对父女突然间都沉默了,项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尽量用高兴的语气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我的肚子在‘咕咕’叫了呢!”

  “哈哈,好像我也饿了。你这个小吃货,看来你妈一晚上为你准备的那一桌饭菜是正确的。”

  “呵呵,老吃货和小吃货又要大开杀戒饕餮一番咯……”

  他们很快就沉浸在了快乐的笑声中,笑声在黑暗的夜里被风吹断,但他们仍然在讲着开心的事情,仍然在笑着,笑声断了又续上,续上了又断了……

  终于,他们到了家门口,项阳看到坐在饭桌边不停的用手去试碗的温度的母亲,以确定菜要不要再去加热。她没有了刚才和父亲谈笑风生的轻松,看着母亲,她的心情变得很复杂。

  “妈!”项阳尽量用着阳光的声音叫道。她的母亲循声而望,“是项阳,快,快进来!”她的母亲的表现要比父亲刚见到项阳时热情多了,她马上走到门口,拉着项阳进客厅,她的眼里只看着项阳,好像并没有看见站在一旁的丈夫,她一边笑着一边打量着项阳,“你瘦了!饿了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项阳的母亲说的话并不像是大半年没有见到自己女儿的话,倒像是项阳从来没有离开过她,没有离开过这个家时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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