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阳站在红绿灯旁边,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城市,突然间有种很陌生的感觉,在社会上打拼了如此多年,仅在这个城市里她就足足生活了两年了,但物质上的那些追求好像一切都还离她很远,很远,甚至连路旁的一盏灯,那光芒都不是为她照亮的。
这么多年换了一份又一份的工作,如今却还是这般穷窘,每当抬头仰视那一栋栋的高楼大厦时,项阳就会觉得晕厥、窒息。原来自己真的是这么的渺小……
又在感慨什么?项阳拍着自己的脑袋让思绪转向,不想沉浸在失落中!还是想想今天该怎么过吧,平时休息她都是宅宿舍,上网,淘宝,今天既然已经出了宿舍门那就找点别的去处吧。项阳思索着除了表姐家也就别无去处了,“表姐,我来了!”喊冲锋号般的项阳挤上了一辆正停在站台边的公交车。
折腾了两个小时后,公交车终于把她送到了表姐家楼下不远处的站台,当项阳爬上五楼时却进不了表姐的家门,表姐的左邻右舍都聚在公共阳台上唠嗑。这不打紧,关键是这些个左邻右舍是出了名的媒婆团,号称“师奶团”的成员聚在一起项阳单枪匹马地想通过那可真是一件难于对付的事情!
“呀,这不是王艳芝的表妹项阳吗?好久没过来玩了呀!快快,到刘妈这边来,刘妈我有事问你!”刘大妈一边招手一边腾出了个位子。
“刘妈妈好,萧叔叔好,王姨好,张婶好!”项阳一口气跟他们打完了招呼,想找借口开溜时却被刘大妈那只强而有力的手给拽压到了她身边。
“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人家可是等着我回话呢!”刘大妈的脸蛋上一会儿挂着笑容一会儿严肃的,脸上油光闪闪,眼睛被下垂的眼袋和微笑时上扬的眼匝肌挤得几乎看不见眼珠子。按其它大妈的说法她这是典型的“旺夫相”,不能说她是肥胖。
“阳,我那侄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改天我约他出来让你们见见面?”张婶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妈妈都没操心这事她倒上心了。
“项阳,如果她们的都不合适没关系,我认识一个,那可是抢手货啊,有房有车,在国企上班,五险一金……”坐在旁边的王姨激动的直接将项阳的头掰向她那边。
“项阳啊,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只要你开口,萧叔叔保证帮你研究。”
“行了吧老萧,你以为是古董啊?还研究!”张婶打趣道。
“......”
项阳的头开始眩晕,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项阳的终身大事,而项阳连一句话都没法插进去,面对热情的大妈大叔们项阳开始抓狂,却又不能在这几位热情高涨的长辈们面前拍拍屁股走人,项阳心里不停地喊着:表姐快来救我呀!
“股——票——涨——啦!”是表姐,她打开房门探出头来向这些叔婶大妈们大喊了一声。
这一句话可真是及时雨啊,一眨眼的功夫,他们马上就从项阳身边消失了,项阳长吁了一口气后就蔫了下去,回头很无奈地看着她的表姐,表姐有些神情紧张的正用手招呼项阳快点进屋呢,她好不容易才解救的项阳可不能再被围困了。项阳似乎明白了表姐的用意,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快速地就冲进了表姐的家里。
“砰”,一声响,表姐就利索的把门锁上了。
项阳坐在表姐家那舒服的沙发上,喝了口水,感谢了表姐的救命之恩,并好奇的问表姐:“美女,你也炒股?教我两招呗,也让我改变改变命运。”
“她们炒,我炒什么股啊,刚才要不那样喊你能回来吗?”表姐用手拍了下项阳的头并递给她一小串刚洗干净的红提。项阳佩服的直接对表姐竖起了大拇指。项阳在表姐家吃到了美味的晚餐,吃完晚饭,她就和表姐一起守着电视机看韩国泡沫剧,她们时不时地傻笑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演电视的是疯子,看电视的是傻子。
表姐夫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对这些浪费时间又浪费生命的事他从来不会干,所以,吃完晚饭后的他就一头钻进书房去找他的设计灵感去了。表姐王艳芝是一位全职太太,她只需要在家相夫教子,别说表姐三十出头有夫有子了,可看起偶像电视剧来比表妹项阳还带劲,那一股子的激动劲,时儿狂笑着趴在沙发上起不来,时而纠结着不停地蹂-躏怀里的抱枕,一到插播广告时就会“啪”的一声打在自己的大腿上,嘴里还念念有词:“你呀的,又是广告!”
“唉,你今天被师奶团围攻,可有想法?”表姐趁电视插播广告的时间问起了项阳被围攻的事。
“没啥想法呀!我能有什么想法啊是不?”项阳敏感地嗅到了表姐话中有话。
“不是,我说你还想这么一直飘着呀?芳龄多少了呀?”表姐用半质问式的口吻问着。
“这不才二十五吗,再说这种事咱急不得不是?”项阳嬉皮笑脸地的对表姐说道。
“项小姐,再过两个月你就二十六了,再等黄花菜就凉了,明儿个我给你在网上物色物色。”
“打住,我的姑奶奶,上次你给物色的可让我憋屈呢!跟那男的见面没说上两句话就莫名其妙地冲上来一个泼妇,狠狠地抽了我一个耳光,还污蔑我是该被千刀万剐的小三呢!现在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心里还拔凉拔凉的呢!”项阳故意装出一副像受了莫大委屈要哭的衰样说道。
“呵呵,这个嘛,那次纯属偶然,纯属意外,人家不是想给你惊喜嘛!呵呵。”表姐尴尬地对项阳笑着说道。
由败势转向占上风的项阳正想趁这个机会跟表姐翻翻旧账,可是电视上的广告已经插播完了,刚想开口说话的她,表姐就堵在她开口之前说道:“看电视,你懂的。”真是让项阳无言以对。想想,表姐也是一翻好意,项阳心中安慰着自己,只是这翻好意没给她一点思想准备,让那份惊喜成了惊吓,至今相亲的阴影还残留在项阳的心底。
回想那一天的情景,那是项阳二十五岁的生日,天空晴朗,一向不喜欢过生日的她依旧会收到亲朋好友的礼物,那天中午,接到表姐的电话,说要送她一份神秘礼物,让她亲自去签收,地点是离项阳上班不远处的一家咖啡厅,让她必须去13号台。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项阳决定利用中午吃饭的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去看个究竟。来到咖啡厅找到那张标着数字“13”的桌子时才发现那里已经端坐了一个男人,他看起来还很年轻,至少在成熟男人里他是显得年轻的,他那一头打着摩丝梳理纹路分明的头发,纹丝不动,五官凹凸有致,有些混血儿的味道,西装革履,虽不能说是玉树临风却也透着那么一股子让好些人无可抗拒的魅力。
项阳怔怔地走过去,心中猜测着难道表姐所说的神秘礼物在这个人手里,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表姐为她精心安排的一场相亲会。
“你好,请问你是王艳芝的朋友吗?”项阳站着微微府下身去问这个男人。
“请问你是?”他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项阳。
“哦,王艳芝是我表姐,是她让我来这号桌的。”说完项阳便坐了下来,“你……在等人?”
他们的对白才刚刚开始,不料,冲上来一个卷着大波浪式头发的女人,一把拽住项阳的衣服上来就是一个耳光,嘴里还凶狠地骂道:“贱人!小妖精!不要脸!”男人马上起身把项阳和这个凶狠的女人分开,并把那女人向门外推搡着,项阳只听到那女人还不停地向项阳叫嚣着,还不停地破口大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行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能不能消停些?”男人大声向那个女人吼道。
“是不是因为她?小贱人,我跟你拼了!”她骂着又向项阳扑了过来,项阳也不是吃素的,从小到大她还没受过像今天这样莫名的耻辱呢。于是,项阳直接就迎了上去和那个女人大打出手,站在一旁的男人显然是被项阳的举动吓到了,他怔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转去阻止正在交锋的二人。
项阳之所以出手是因为挨了莫名其妙的耳光还被莫名其妙地污蔑成破坏别人幸福的“小三”。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项阳很生气地瞪了那男人一眼。
整个咖啡厅的人都在看他们的笑话呢,还有人对项阳指指点点的,显然是真把她当成了第三者。
项阳觉得必须站出来澄清事实:“第一,我不认识这个男人;第二,我不是小贱人,我有名字,叫项阳。这位小姐,麻烦你下次在动手之前先搞清楚状况,别像条疯狗一样乱咬人好不好?”
在众人面前说完这些话后项阳觉得自己太拉风了,她竟然还能很潇洒地从人群里走出来,完全忘了刚才那一巴掌的耻辱了。
从项阳二十二岁开始,她的生日愿望就从原来的“中五百万大奖”变成了现在的“要遇到一位帅气可靠的男人”,一直都不灵的愿望没想到这一次真的实现了,只可惜老天爷又耍了她一回。她想,也许是自己的愿望许错了,应该许:遇到一位属于她的帅气可靠的男人。
就是那一次的经历让项阳产生了对相亲的抵触情绪,看着身边的同事朋友们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她是既羡慕又嫉妒,别人说幸福其实很简单,就是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有时候项阳会觉得无奈,总是要强迫自己一定要在黄金年龄嫁出去。亲朋好友们的催促,师奶团的围攻,以及自己内心的挣扎,她的内心相当矛盾,如果爱情真的是那么遥远,那就不要强求,一切随缘吧!随缘是她目前最真实的态度,也是最能平复内心的良药!
在表姐家的这一晚项阳没有“开夜车”,美味的晚餐,表姐的唠叨,饭后一起看电视的时光,再加上美美地睡上一觉,有家的感觉,她觉得很好!
第二天项阳早早地就爬了起来,今天可是她带徒弟的第一天,必须要有当师傅的模样,平时从不爱打理自己形象的她也化起了淡妆,还盘了清纯的丸子发型,换上高跟鞋,自我感觉良好,美滋滋的她便去上班了。
街道上全是匆忙赶车的上班族:嘴里啃着面包,手里拿着豆浆或牛奶,匆匆地行走。
这样的日子项阳也一直在重复着,重复着……曾经做白日梦,要是自己拥有千万身家那该有多好啊!想起一个名人演讲时说过的一句话:“有许多人是晚上想想千条路,早上起来走原路。”项阳对自己苦笑道:“也许你就是这其中一个人吧!”
她坐在公交车上,百感交集,思绪万千,它们都在凌乱无章地飞着,公交车会继续地把项阳带向“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