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尘看见梁梦怡的时候,老远就一眼认出了她脖子上围着的烟紫色围巾,心里便欢喜起来。这围巾送给她那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她围,他曾猜测,她这一辈子是不是都不会系上这条围巾了?从装修新店到现在新店开张后,他真的很忙,这周都周末了,他才第一次见她。现在看她走过来时,那垂在胸前的两截烟紫色巾尾,一前一后地被风吹得飞扬起来,身前侧旁地飘舞着,衬得她也轻翩翩地像朝着自己飞过来一样!那个样子,真的很美好!
梁梦怡走到萧远尘近前,看他歪着身体倚在熟悉的长椅上,微眯着眼,长眉凤目里带着几许梦一般的迷离,薄唇边勾着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容,那个样子让她也不由看得有些发愣,她在心里感慨:这小子还真是英俊呢!
两人就这样彼此对视着无言了几十秒,须臾,还是梁梦怡先缓过神来,她没话找话地说:“等了多一会儿?深秋了风冷,以后别这么在风口里等啦!”
“原来你也知道等人是辛苦的啊!”萧远尘接过她的话,似是有埋怨的意思,但心里却腾起来幸福的感觉。原来,她是一直知道自己在这里专门等她的。在萧远尘的记忆里,自从同梁梦怡在这里开始第一次对话后,他就开始了在这里等她的习惯。而她,却从未问过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从不问他怎么今天没来,因为在这里遇见,从来都是他等她。
今天她突然这样问,倒叫萧远尘突然间又心绪起伏起来。他常觉得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讲,但只要见到她,他又觉得什么都不用讲了。而她只这一句,他便心绪动荡到不知道要该怎么讲了。
他花过许多个夜晚来回忆和思量俩人间的遇见、相处和那说不明头绪的情愫。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种说不清的情意里越陷越深,甚至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其实,萧远尘何尝不知道自己对梁梦怡是怎样的感情,只是不能挑破说清楚而已,她是有家庭的,再喜欢,萧远尘也真不肯主动去做个插足的第三者。他也能感觉到梁梦怡对自己是有好感的,但她不同于其他的女人,除了那个雨夜无奈地求助之外她从不主动接近自己,她把这一桩长久的遇见控制得很好,让自己对她的感情没有再近一步的机会,却又心心念念的无法放下。有时候他也觉得幸好她这样有理智,否则她只要向自己主动一点,自己是没有办法控制好这种底线的。
无数次,萧远尘在想她想到无奈之时,就忍不住生出怨她的情绪来:这个女人,貌似风轻云淡的简单,实际应该是个老辣的情感高手吧!要不自己怎么就折进去了?别看白小婷比她年轻漂亮,似是情场老手,却从未让自己有如此不能舍不愿离的情感。难道这就是柏拉图的恋爱法则?没有肉体的碰撞,却能将自己更牢固的吸引在她身边!
每次萧远尘在心里如此刻意黑化梁梦怡时,他却并未能得到解脱。反而想到最后却是更加深切的痛苦起来。如果梁梦怡真是老辣的情场高手,那么她一定谈过好多个男朋友!这个臆想让他分外难受,他情愿她过去的人生里只有一个男人,就是她的老公,仅仅这个角色是合理合法的,也是他还能克制接受的。
萧远尘在这独自煎熬的痛苦里折磨着自己,这也使他越来越多的在跟白小婷相处的时候走神和疏远。甚至在他和白小婷越来越少有的亲热时候,看见白小婷因兴奋而发红的美丽面容时,他都能想到那个雨夜梁梦怡在问自己是否胸肌发达到会跳舞之后随即满脸红透自然娇羞的模样,好像是触及了某种不能触碰的雷池!可是天知道,他们什么都没有跨越!但她的那一笑,竟这么无声无响地烙刻在了萧远尘眼底心上,可能是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每每和白小婷欢好的时候想到梁梦怡的那一笑,萧远尘就会变得勇猛无比,让白小婷惊喜连连。可又有些时候,萧远尘的大脑又会拐着弯地联想到梁梦怡也会同她的老公做这些亲密的事时,他的心便要狠狠地疼痛起来,然后身心俱疲地懊丧下去。他又在心里悲伤,滚他妈的柏拉图!自欺欺人罢了!他越来越不愿意触碰白小婷的身体。他日渐回避她的热情。
萧远尘的这些由身到心的变化,聪明的白小婷是有所察觉的。她也曾跟踪和留意过他下班后不跟自己在一起时的行踪,但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她又偷偷翻查过他的手机,仍然没有端倪,他的手机里那样多的联系人,常常联系的就是熟悉的那些人。萧远尘并未刻意删除过梁梦怡的通讯信息,只是那久远的,很少的两三个电话和寥寥几句信息都被自动排在了讯息列单的最后,压根就没引起白小婷的注意。
找不到线索的白小婷便只以为,男人嘛,相处时间长了是会对身边人有所看淡的,是逃不开的审美疲劳。她万万没有想到萧远尘的心里悄悄住进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相当的重要,份量远在她之上。于是最近的日子,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的白小婷就有意无意地总跟萧远尘提到嫁娶之事,但是萧远尘就像个傻子听不懂她的话一样,总是找来新的话题兜转或岔开了去。
白小婷在两人关系上的逼近,让萧远尘更觉困顿。他完全没有了决策的能力,明知不能够的情感却不想放手,明知唾手可得的,却偏偏不想更靠近。萧远尘入睡的时间越来越晚,那怕每天奔波在两个店里的辛劳都不能够让他很快地沉沉睡去。
梁梦怡在一旁有些奇怪地看着突然不说话像是陷入某种思考的萧远尘,从他刚才说:你也知道等人很辛苦?之后便足足有三五分钟没有说话。他沉默着,前倾着身子把一对双肘撑在膝上,双手交叉着握在一起,眼睛看着前方并没几个行人的广场,眼神比之前更加迷离起来。
见他走神走得役入,梁梦怡并没有想打断他走神的意思,而是静静仔细地端详起他那英俊的模样来。
一直以来,她都不曾这样长久仔细地端详过他的面容。不是她不想看,而是不好意思看。以前,总是他的目光太灼热,他那样自然专注地直视自己,她并不敢与之长久地对视。她能感知萧远尘对自己的情愫,但她不能接受也不敢接受。自己已经结婚已经嫁做他人妇,虽然也走得磕磕跘跘,但自己仍没有任何理由和条件去更近一步靠近他。她怕这种美好朦胧的情愫,一但坦白后,就是没有退路分崩离析的结果!
这些日子梁梦怡也常常想到萧远尘,说真的,他的出现真的让人很煎熬,是那种带着些温甜又有些危险的煎熬。生活中对自己那样好的异性,除了老爸和费文林以外也就只有一个他了。他又是那样帅气,有时候自己都会不由自主地把他的形象去同费文林相比。相比之下,无论是形体和样貌,费文林就显得高壮和粗笨了一些,而萧远尘却把精干、潇洒和帅气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身。人到中年,费文林也已经显出了疲态,身材开始发福,胃部比身体的其他部位明显地突凸出来,双臂的肌肉也变得绵软。有几次,梁梦怡都想张口建议费文林也去健身房锻炼锻炼,但一想到这念头的起因是打萧远尘那里来,随即就自责地放弃了让费文林去健身的打算。
有时候,她不由感慨和抱怨老天,为什么要在自己已经这样的年纪和这样的身份下安排这么美好的相遇,还要让青春正渐渐逝去的自己饱受和抵抗这份美好的诱惑之苦!
萧远尘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有一会儿没说话了,他腾地朝梁梦怡侧过头去,刚想张口说话,眼神却在这一刻间与梁梦怡看他的眼神对上了。这电光火石之间,萧远尘遏制不住地心头大动!
梁梦怡也被这四目相对的炙热灼烫了,她慌忙想将眼神移开,好掩饰内心的慌乱。她刚把眼睛移开,放在膝上的手却被萧远尘的一双大手捉住,紧紧地握在掌心。那掌心也是灼热的,直烫到人的心里去!
梁梦怡垂着眼,本能地想把手从他掌心抽离,她往回缩着手,却没有能抽离出来,他握的实在是太紧了。这时萧远尘却移动身体蹲下了身,仍握着她的手不松开,随后蹲在她双腿旁,他抬起脸来,一双黑眸牢牢地锁住她双睫下垂的眼睛。梁梦怡被他的黑眸迫得无法躲闪,紧张得像是连呼吸都快要停住一般。
“看着我!”萧远尘的男中音低哑而深沉,梁梦怡只好看住了他的眼睛。
“听好了!”他的眼神炽热:“我!爱你!”
他不想管其他的了,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他就是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向。如果再一直压抑着憋闷在心里,他觉得自己会发疯的。他也不想也不知道要如何讲得婉转和动听,此时他只想简单明了的告诉她自己的心里话!
这两句话,他说的很沉,却像是锣鸣鼓响一般鼓荡在梁梦怡耳朵里。她原来只以为萧远尘是喜欢自己而已,顶多是喜欢。可不曾想,他却说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