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休息了一天,梁梦怡才去上班。会展中心门口的长椅上他像往常一样等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上班?”梁梦怡把洗得锃亮的保温桶还给了他,问到。
萧远尘投来很不满意的眼神:“我不知道。只是天天都坐这等上十多分钟或半小时,习惯了!”他用手指摩擦着锃亮的保温桶,反问:“你又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在这里?难不成今天遇不到,你又背回去明天再带来?”
梁梦怡抿嘴一笑:“我又不是骆驼,只会背着东西傻跑。要是现在没遇上你,下班时我会顺道去你们店里还给你的,你要是不在我交给店员就好了。”
萧远尘笑笑,他觉得保温桶有点份量不像是空的,他打开一看,里面放满了洗干净的车厘子。他的脸上不由地绽出一抹分外好看的笑容来。他很自然地掂起一颗紫红的果子放嘴里,像是这些果子就该躺在保温桶里等他吃一样。
吃完一颗,他才说:“甜!”然后又问梁梦怡:“粥都吃完了吗?”
梁梦怡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她还在诧异他吃车厘子的自然。他自顾吃着,却没有问自己要不要吃,现在却又突然问粥吃完了没有,真是个无厘头的家伙。
她答:“嗯。”脸却莫名地有些红。
“一顿吃完的?味道怎么样?”他继续。
“挺好吃的!前晚一顿,剩下的昨天当早餐了!”梁梦怡的声音依旧沙哑。
萧远尘就嫌弃着她:“快别说话了!真是难听呢!”
梁梦怡嘴角一勾就笑了,她可没有不说话,而是继续用沙哑的声音问:“你给我带的所有的好吃的,都是在哪里买的?”
萧远尘扬了扬眉:“怎么问这个?该不是是吃上瘾了?”
梁梦怡摇了摇头,掩饰着情绪说:“就是好奇!”
萧远尘的眼睛里透着狡诘的光,他说:“那我不告诉你!说了就没神秘感了,你也会不好奇了!”
“为什么…对我……”梁梦怡想问他为什么么对自己那么好,但还没有说完,话就被萧远尘接了过去,他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
“想让你欠我的呀!”他笑着说:“我这人脸薄,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可惜我们相识的开始是我欠你,所以我就要把事情扭转过来,变成你欠我的,我就开心了!”
梁梦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况且她又能说什么呢。
萧远尘又很明朗地笑了起来,问到:“你会用英语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
他问的突然,梁梦怡摇了摇头反问到:“你会?”
萧远尘笑了起来,忍了忍才止住笑说:“会啊!你听好了:you滴答滴答me,me哗啦哗啦you!”
梁梦怡一时没绷住,随即也爽朗地笑了起来,一双秀眉分外舒展。萧远尘看着她笑,又跟着笑了起来。从前,他一直莫名地觉得她的淡然里是有些忧伤隐在里头的,所以看现在她这样舒畅的笑,竟一点不像年纪比自己大的女人,却像是个清丽的女孩子。早晨太阳尚且温柔的光透过树叶细碎地投在她清秀的脸上,那笑容更显得光彩和明亮。
萧远尘笑着,心里却不由又有涌出些酸涩,她这样的笑,自己到底只能远远地看着了。这两天,他虽没有生病,却一样没有办法休息好。他心里更加明确地知道了自己对她的感觉,已经不是最初擦肩而过的单纯好感了,他吃酸、嫉妒她的老公,他非常不愿确定她有丈夫这样的答案。
那天雨夜,他负气回到家,洗澡后烦躁地躺在床上却是一晚都没有办法入睡,他心里的糟乱一点都不比梁梦怡少。他躺在床上烙饼似的煎熬,止不住各种无厘头的念头。他生梁梦怡的气,虽然他知道她现在都三十六了,应该十年前就结婚了吧,但他仍气她为什么不矜持耐心地挑选男人,要早早地就把婚结了;他还又坏心眼地想,她为什么不是个婚姻不幸的离异女人?自己大半夜冒着瓢泼大雨去接她,她却没脑子的问什么女朋友会不不生气!女朋友会生气自己还出得去吗?既然怕有人会生气,干嘛还给自己打电话!……最后,他又生起自己的气来。他骂自己:萧远尘!你有神经病了吧?女人你见得少吗?偏要对一个已婚妇女动什么心?是白小婷不漂亮还是自己从未谈过恋爱?!……就这样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夜,他都没能把自己的心安抚得平顺一些,最后他是在沙发里坐到了快天亮,并少有地抽掉了一包香烟。
第二天下午,来上课的白小婷就发现了萧远尘较平时的不同之处。她问他,他只说是打游戏打得太晚了,睡得不好没精神而已。白小婷也就没有再多问,而是体贴地给他买了份银耳羹逼着他喝了。她不再刨根问到底,是因为她知道男人永远都像个少年,是不喜欢被过渡关心的。况且,她是相当自信的女子,她根本没有想到萧远尘的闷闷不乐是为了别的女人。
萧远尘闷闷地在办公室里坐了两天,连员工也看出了老板不大高兴的样子。有人在背后小声议论的时候,白小婷还跟那议论的人笑着说:“男人也会有那几天的,过了就好了!”
萧远尘的人生里当真是不缺女人的,以他英俊的模样,早在中学时就有了追求者,从那时起他就很习惯女生向自己投来爱慕的眼光了。第一段恋情是在高三,懵懂到上大学就散了。后来的时光,他的情感空间自然也不会长时间闲着的,到白小婷这里,是他谈过的第六个姑娘了。与六个人不同的感情,相同的都是一样的开始:无一例外都是女孩追的他。特别是在他做了健身房这一行后,健身房里的女人就更多了,不同年龄段的女人们总是有事没事就来找他攀谈几句,显而易见地套近乎模式。
记得当时三个合伙人在规划对健身房的工作管理时就开过这样的玩笑:萧远尘坐镇在店里吧!你小子长得帅!能吸引并留住女顾客!
萧远尘暴起,反对到:“妈的!老子成什么了?又不是开春红院还要出卖色相!”
张兵和陈诚就哈哈大笑:“我们可没那么说!夸你帅你听不来呀?!”
陈诚边笑边说:“现在健身房里锻炼的女人可比男人还多,你小子天生有女人缘!你换位想想嘛,换你不喜欢跟漂亮的女人打交道吗?再说你小子在性格上是要比我俩细心得多,所以经过全方位考量,就你适合坐镇!”
白小婷就是张兵拉过来做肚皮舞课老师的。按他们的逻辑,健身房里有这么漂亮的女老师,同样能吸引并留住男顾客。
说实在的,白小婷确实是满漂亮的,浓眉大眼带有野性的那种漂亮,加之身材火辣性感,真是很惹眼的女人。起先,她在萧远尘的健身房的肚皮舞课是晚上开班,后来健身房生意越来越好,更重要的是随着她和萧远尘的关系越来越近,她的肚皮舞课就每周又加了三天下午课。白小婷对萧远尘可谓是一见倾心,她的性格同容貌一样,也是带着些野性的,喜欢就要表白就要追。
她表白他,开始的时候,萧远尘矜持了小半年没同意,后来朋友就起哄了,说他忒矫情,那么漂亮的女人都不要?!如果不要,哥们就要追了,到时侯被追走了你可别后悔。撮合的人多了,萧远尘也就动了心。本来嘛,他也说不出白小婷那里不好,只是好一阵子了他似乎对爱情提不起多少热情来,恋爱在他的心里就是被追求,再挑一个自己觉得不错的来谈一谈的过程。
说起他经历过的恋情,好像情节也都差不了多少,开始都是女孩们追的他,一旦确定恋爱关系后,不用多长时间这些女孩的要求就开始多了起来。什么亲亲抱抱各种纪念日送礼物,成天黏着自不必说,因为撒娇本就是女人的天性,而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们都喜欢拉着他出去见朋友。说是熟悉熟悉彼此的朋友,但实际上大多时候都是想炫耀有他这么帅的男朋友。
萧远尘最怕那种三四个女人聚会时只有他一个异性被拖带出来的情况,既没有共同话题可讲又要被人围观,心里不爽却还得表面装着大众暖男的体贴来全程陪同,对他而言,应酬这种聚会简直是让人身心俱疲的折磨。所以在恋爱的开头,他还能耐着性子陪一陪,最多不过三个月或半年,他是必然是要找尽各种理由推脱的。他不喜欢跟着女朋友去各种闺蜜约,也不喜欢总带着女朋友参加自己的所谓哥们聚,理由同上。所以,萧远尘的六次恋爱里被质疑和抱怨最多的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不是陪伴吗?不腻在一起能叫谈恋爱吗?连这点都做不到,你根本就是不爱我!
每次听到这种抱怨和指责,萧远尘明面上冷淡的笑着,心里却在说:本来就是你先爱我的呀!又后来,萧远尘回想了自己的恋爱史,好像除了高中的第一段恋情没遭受这种折磨外,其他的五次都不能够幸免。他也开始自嘲,自己恐怕真是个渣男吧!因为每一次女孩提出分手,他都没有刻意挽留过。
到了白小婷这次,情况要好一些。白小婷是很聪明的女人,懂得放手一些自由给男人,萧远尘也感觉到她对男人很有经验的样子,但想想也是情理中的事,她那样漂亮的女孩自然是少不了追求者的,又加上她那样热情的性格,自然也是不会让自己的大好青春虚掷闲散的。他们处男女朋友有两年了,却没有同居在一起。
客观上,萧远尘的母亲同他住在一起,自从四年前父亲离世后,萧远尘就同母亲住在了一起。母亲那一辈人的婚恋观是传统的,所以他尊重母亲的习惯,是不会在婚前把女人带回家去的。主观上,萧远尘也不太愿意跟女朋友住在一起,他还想多享受享受自由的时光。并不是借此可以出去浪荡,而是可以独自处理自己的时间和情绪,他觉得自己在30岁以后,这种愿意独处的感觉就越强烈。
白小婷不是没有提出过让他住到她那里去,而萧远尘自然是不可能去的,哪有同居到女朋友家里去的?更何况白小婷没有自己的房子,也是跟父母住在一起。他又不是居无定所的三无人员,他萧远尘虽有些风流,却不浪不滥。他不肯,白小婷倒也没有特别坚持两人非要住在一起,她心里其实也是同样喜欢自由的。她比萧远尘小了七岁,又是活泼热情的性格,不住在一起她也有了自己的自由,反正几乎每一天她都是能够见到萧远尘的。这样的距离,他们彼此都觉得刚刚好。
所以,大雨那天梁梦怡所担心的那么晚麻烦萧远尘来接,他的女朋友会不会生气的问题自然也就不会成立,而萧远尘带给她的那些好吃的,有小部分是他母亲做的,像母亲这个年纪,很有时间有功夫来搞养生,他只是在吃到老妈做的好的东西时留出一些来带给梁梦怡。剩下的一大部分是他猜着她的喜好去买来的,像果汁什么的,倒是他亲手榨的。
萧远尘看着笑意盈盈的梁梦怡,强忍下了心中涌动的情绪,突然觉得,其实能这样相处也好吧!毕竟他们已经是朋友,或许做朋友还能长久些,如果硬把事情挑开,或许就只能成为路人了。就这样吧,可以每天都见面,可以这样心无芥蒂地说说笑笑不也很好吗。
而他并不知道,此刻满脸带笑的梁梦怡心里,也是这么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