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飞真是又急又气,被坑了不说还被倒打一耙,竟让人质疑起他的人品来了!什么朋友,就是泡狗屎!!没几天下来,他的口腔里起了一大快溃疡,甚至连一侧的牙龈都肿起来,活像只嘴里私藏了食物的松鼠。他疼得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
虽然廖学玉也气他做事不成熟,一天尽相信什么狐朋狗友,现在被坑怨谁?但看他上火至此吃不下东西,又还是会心疼。她给他炖了银耳雪梨,想着这东西既有营养又能去火。可何飞却没喝几口,不但不领情还埋怨说这玩意儿驴唇不对马嘴,明明是去肺火的,跟牙齿有什么相干?廖学玉无从反驳,一直以来,何飞似乎都比她自己更懂如何吃和保养。
晚上廖学玉自己吃完饭后,何飞便心烦气躁地让她去给他买点药。他嘬着嘴说:“你帮我买点青霉素回来,家里没有了。记得买哈药的!”
正要洗碗的廖学玉忙解下围裙,说:“我这就去!”
她出了门就开始找药店,可邪门的是,一连四五家药店都没有他要的哈药生产的青霉素。她给他打了电话,他烦躁地说尽可能买哈药生产的,因为他一直都是吃这集团公司的药。廖学玉只得再去另外的药店找,可又走两三条街的药店,都只有别的公司生产的青霉素。已经找了快两个小时,廖学玉又累又灰心。
最后那家著名连锁药店的店员给她解释:“您真不用再找了!您找过的这些药店可都是市里有名的各个连锁药房。要是那种私人小店,即便有哈药产的,您也不敢买吧?这药品是讲批号批次的,连我们这样的公司都进不到的药,那就是整个市场都缺货了。”
见廖学玉仍踌躇,店员又热心介绍到:“其实像青霉素这种药,都是按严格的医学标准来执行生产的,只要你买正规医药公司生产的都错不了。像广药、石药这样大公司生产的我们店里都有,这些公司的知名度都不比哈药差呀!”营员业讲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说:“这种胶囊药,又吃不出什么口感,还要像菜一样尝个口味和习惯,再分分厨师等级和烹饪技巧?!”
这些话句句中肯在理,而且时间也快晚上十点钟,大多数药店都要打烊了,非要执着再找下去估计也是没结果的。廖学玉终于在这家买了两盒青霉素和维生素后打道回府。回到家时,她的脚后跟被磨掉了一层皮,渗出血来。。
何飞像个病美人一样有气无力的窝在沙发里,对她迟迟才买回药来有些不高兴。他没急着吃,而是把个药盒子反来复去地看,迟迟不肯打开并一脸的纠结嫌弃。
廖学玉给他倒好水,递给他时耐着性子问:“怎么不吃呢?牙不疼了?”
何飞不大情愿地说:“不是让你买哈药的吗?出去几小时,还是买了别的厂家的。你是笨呢还是不识字?”
廖学玉窝在心头的火烧得自己都有些疼痛,她咬着猫牙齿,好容易才把这火压了些下去。她尽量平静地解释了一通,并说:“我最开始就给你打电话说过了,方圆两公里内的药店我都问过,都没有哈药的。”
何飞翻了翻眼睛,又不情不愿地问:“这是在哪家药店买的?”
“同仁堂!”廖学玉冷冷说着,把水杯往何飞面前的茶几上一放,扭头去家里的小药箱里拿了块创可贴,抬起腿来去贴磨破了的脚后跟。此刻,她的心更痛。幸好是在同仁堂买的药,否则何飞恐怕更是会各种质疑和怪话连篇。他那不信任的态度,好像递药给他的自己是潘金莲。
何飞吞下药,侧头看了一眼在给脚跟贴创可贴的妻子,随口问到:“怎么搞的?”
“出门走的急了,没穿袜子,这鞋子平时就有些磨脚!”
“你还真是够笨的!难道你只有这双鞋子能穿吗?”
他的一句话,瞬间就让廖学玉一下炸了毛,她丝毫不留脸面地回击到:“也不知道是谁笨?我是笨,可我没被人坑了倒贴那么多钱!”
何飞也炸了,顿时吼了起来:“坑了,也是我的钱!”
听到这两句话,廖学玉心里那个气啊,她也吼了起来:“老子也没让你养着,我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有种你出去找坑你的人喊啊,回家来冲我装什么大爷耍什么横?!”
何飞气得暴跳,一挥手就把桌子上的杯子果盘什么的推摔了一地,他转身就进了卧室,并把卧室门关得震耳欲隆。
那一晚,廖学玉是在沙发上睡的。杯子和果盘的碎茬散了一地,她也没心思收拾,只勉强把跌落在地上的水果给捡了起来。一整夜,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掉。她总想起,那时候为她走出去一公里地买创可贴的是他何飞,可今天,冲自己摔杯子发脾气的也是他何飞。
气归气吵归吵,日子还得过。两口子,自己不帮他谁还能帮。那被坑的十万,有一大半是借来的。何飞本来就是不会计划经济的人,这三四年过下来能有四万的积蓄,也亏得是廖学玉在结婚后懂了点持家之道攒下来的。一出事,一朝回到解放前,还拉了六七万块的债。廖学玉那叫一个愁,所以只好老着脸去找杨静要那六千的欠账,只可惜这六千也要不回来。
何飞也愁,若是以前这六七万对他来说也不算没法解决,今年老妈都还没给帮衬,等给了,可能一次性就解决了。但他是要面子的人,从前都是老妈主动给他补贴的,他是从来没主动张过嘴的。出了这事的时候,他想着等等看。按惯例,往年差不多就是前后这两个月,老妈的支援就会来了,哪怕今年给的少点,也不会差太多。反正朋友们那头应该也可以拖一拖。
可天不随人愿,何飞的妈妈却在这时摔了一跤,这一下还摔的不轻,髋骨骨裂。老太太是去朋友家打麻将回来时摔的,因为突然下雨没带伞,何妈看着离家不远了,就跑了起来。都跑到家门口了还脚下一滑,摔倒在门前的排水沟里。
何飞去医院看母亲的时候忍不住气咻咻地埋怨起她来:“平时就让你别总回去老家村子里待着,可你就是不听,一年有半年回去住着!?要是在何雄家那小区,就算是摔一下也没有沟会让你掉进去!不掉沟里也不会这么严重!”
何妈有些委屈地说:“我在老家住着有伴儿玩呀!都是熟悉的老姐妹!”
“都多大年纪了还惦记着玩?玩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天天打麻将不烦呀!”何飞一听更来气,他没好气地呛白老妈:“城里就不能打麻将了?哪个小区里没有棋牌娱乐室?打牌的都是左右邻居,打几天不也都成姐妹了吗?”倒不是要成心要气母亲,他也实在是因为心疼她才说这些话。
何妈躺在医院里请了护工照料着,这一病就耽误了给小儿子的体恤补贴。她是老派人,转不来帐什么的。以前每年给何飞钱,都是去银行里给儿子的那一张固定的卡里存上五万八万或是更多一点的钱。这些钱,何妈都是背着老伴儿给的。她不挣钱,用的是何爸每季度一给的现金,老伴给她的钱也不很多,一年大概六七万。何妈是上个时代的人,相对淳朴,除了跟老姐妹们打打麻将,自己买点衣服日用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爱好和更大的开支。她总说自己是闲在家的农村老妇女,房子车子大件开销都不用她操心,用不了多少钱。所以,年底再加上村里的分红,她竟能攒下来给何飞。
大儿子何雄,虽不是何妈亲生的,但那孩子是真的知书达理。他每个月也给妈妈钱,每月三千,再加上年节时多孝顺点,一年下来也不少四万。不但何雄孝顺,连他娶的媳妇也明事理会做人,常给她这个婆婆买衣服什么的,所以老太太也不时也给她买两件金玉首饰,过年时给孙子包个大点的红包。何妈觉得,老大何雄是知道自己偷偷帮衬着何飞的,只是他从来不说也不问。
现在老太太躺着不能动,也就不能及时给何飞补助,她也并不知道现在小儿子的窘境。何飞当然是没跟家里人提的,自己硬扛着。不上两月,借钱给何飞的朋友已经有来催还钱款的了,说是大家都挣点工资养家糊口,没多少积蓄,一个家里,没有储蓄周转也是不行的等等。
借债还钱是天经地义。但如果净等他俩攒工资,要攒到什么时候?廖学玉也跟着急又没什么办法,就在某天跟梁梦怡倒了倒苦水。
“那现在怎么办呢?”梁梦怡听她讲完,想了想这样说到“我这里能借你三万吧,其他的你再想想办法?”
廖学玉踌躇了一下说:“算了,谢谢你梦怡!你休整了一年才上班,现在那点破工资也就三千来块,家里房贷车贷还得还着。搞不好费文林那头不高兴了,影响你们关系!”
“多的我也没有,但三万还是有的。我肯定会跟费文林讲,你放心,不是私房钱,想来他也不会那么小气。你先拿去应急,有钱了就先还我!”梁梦怡笑笑地说。
廖学玉瞬间感动。晚上,梁梦怡跟费文林商量了一下,就把钱转到了廖学玉帐上。不想他俩说这事的时候不小心又被婆婆听了墙角。然后,自然又不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