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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骨头

欲把心门渡 叶无络 4352 2024-07-11 20:07

  有首歌的歌词这样写:时间是条狗,拼命啃噬它的肉骨头,再多挑逗,也不会回头。未必会来,未必会走,命运是量身定做……

  梁梦怡躺在牙科诊疗室的椅子上,大张着嘴,内心忐忑又无奈地等着医生给她拔去两颗大牙中间突然横梗出来的一块骨头。天挺冷的,她张着嘴,感觉冷空气直住嘴里灌。医生已经给她打过麻药了,除了凉,她觉不出疼来。

  一个半月前,她去补一颗龋齿,年轻的盛医生很负责,认真地做了快半个月根管治疗后进行了试封补。医生说:“这次试封,时间可以长一些,你吃饭的时候尽量不要用这一侧来嚼东西。另外,我们科室要装修,修改一些电和水的线路,如果你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二十天后再来。到时候就可以正式补了。”

  平静地过去二十天,那牙齿都没有任何异样,梁梦怡如约去了医院。可牙科的装修并没搞完,还是一地狼藉。盛医生只能检查了个大概,抱歉地说:“你保护的挺好,补的地方几乎没有磨损,没异样。但现在这样的条件实在没办法进一步治疗,您看能不能过一周再来补?”

  梁梦怡还能说什么,这种情况也不能说不行呗。可回去还没三天,她突然觉得嘴里有股子臭臭的怪味,是刷牙和含净口露都解决不了的。又过两天,她那一颗被封补的龋齿牙龈肿了起来,不疼,但有股怪味。

  她再到医院,盛医生也有些意外,把她安排到一间已经完工却还没有打扫完毕的诊室,打开了她密封的牙齿。当外面的那层薄薄的膏体被打开的时候,那股怪怪的臭味便弥散开来,梁梦怡和医生都蹙起了眉。

  梁梦怡蹙眉是觉得狼狈,盛医生蹙眉是觉得这变化来的古怪。他轻轻把填在牙齿里的药棉取了出来,越是靠近牙根的棉花味道越重。盛医生把棉花捏在手里,放在鼻子下认真的嗅着,梁梦怡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这个味道,自己隔着点距离都觉得难闻,可医生居然闻得很认真。

  盛医生闻了又闻,似乎没能从这臭棉球上找出什么答案。他再次给龋齿消毒,填了新的消炎药进去,用棉花塞好,并开了口服消炎药,嘱咐二天以后再来。

  再来,牙龈依然肿着,不疼,还是有让人很不舒服的臭味,梁梦怡自己都嫌弃得不行。又是重来一遍的治疗,盛医生依然不嫌弃地拿着臭棉球放在鼻下闻闻。梁梦怡说:“您不闻不成吗?”

  盛医生笑笑说:“做为医生,不能嫌弃。本来肿的就奇怪,但牙龈无脓,或许气味可以帮助找到病变的线索,有助于治疗!”

  梁梦怡虽然敬佩盛医生的医品,但这种治疗经过了一个多礼拜,那颗病牙依然没有任何好转。费文林比她还暴躁,他怪梦怡太好脾气,要是换他,必定要在医院里骂人了。梁梦怡心里很烦,这些天她吃饭都觉得是臭的了,但一想到盛医生的认真又不忍苛责于他。

  第三次去的时候,梁梦怡的脸也是拉了老长。这吃药加局部治疗都折腾了这么多天了还不好,误工不说,可别给弄出什么大毛病来。盛医生涨红着脸,他说也请教其他同事,只是谁也没能给个好的分析和建议。他问梁梦怡能不能去别的医院拍个牙片带回来,他解释说并不是想把病患推给别的医院,而是科室装修仍然没弄完,牙片机器用不了,但他确实需要进一步的检查结果。

  好脾气的梁梦怡去了另一家医院拍了牙片拿来,盛医生看后马上兴奋起来,如他所料果然有问题,他应该找到了病灶。他指给梁梦怡看,她的两颗牙齿中间竟然有一小块突兀的骨头,这应该就是让她一直好不起来的原因。他说必须取出这块骨头,问梁梦同不同意。梁梦怡已经被那臭味折腾得烦闷不已,巴不得赶治好,自然没有异议。

  还是在那间只有一张治疗椅,没有收拾齐全的诊疗屋,梁梦怡刚打了麻醉半张着嘴,牙科的主管医师就进来了。他是无意中进来的,只是看小盛那架势像是要给人拔牙,他觉得不妥就问了几句。不想主任一听后,就连着声的骂小盛:“你这家伙胆子也太大了!现在这条件适合取骨头吗?!这比拔牙还麻烦!你怎么就判定是这小块骨头影响的?!……”

  小盛理直气壮地说:“患者牙龈肿大有炎症,却又没有化脓!我反复检查过,根管治疗是很彻底的,管腔内也很干净,这块骨头莫名奇妙的存在是很不科学的……”

  两个医生的对话让梁梦怡慌张起来,这是要干嘛呀!麻药都打了,你俩却在这里争论能不能拔!?她没好气却口齿不太清晰地抗议:“你们把我当小白鼠啊!看个牙被治成这样!现在还争不清楚治疗方案?我要投诉!!”

  主任和盛医生瞬间没有声音。一分钟后,主任说:“我来做吧!经验比你多!”

  盛医生脸上带着一丝胜利的笑容说:“是是!您做更妥当!”转身又安慰梁梦怡说:“主任做比我更好呢,您放心!”

  梁梦怡瞪了他一眼,这不废话吗?这道理谁不知道。她不想说话了,麻药起了作用,整个口腔都开始麻木。

  她不觉疼痛,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主任拿着各种钳子镊子地在自己牙齿上敲敲碰碰。她能感觉自己的两颗牙齿被暴力分开一些,就是不疼。主任表情很认真,手上鼓起的青筋表明他的手在用劲。他说:“逮到了!”然后,有一种肌肉被撕扯的感觉,还是不庝。再然后嘴里涌出大量温热的鲜血,而主任手里的镊子上夹着一块小小的东西。一块只有手指甲月牙白大小的骨头。

  梁梦怡吐了好多口血,喷头冲洗伤口溅起一些小小的水分子混了血液又腾出口腔,落在了她穿着的白色羽绒服上,然后晕开成一小点一小点的红花,鲜艳而醒目,把正好下了班来医院接她去吃饭的费文林吓了一大跳。费文林压着一肚子火斜着眼盯着两位医生,好像梁梦怡要是再吐出一口血沫子,他就立刻马上要揍人一样。盛医生吓得把手里水喷头压得低低的。

  梁梦怡的电话已经响了好几遍,头两个是廖学玉打的,后两个是杨静打的。她没法接,但心里狐疑,跟她们好久没通电话了,特别是廖学玉,今天怎么赶一块儿了。

  电话又响,还是廖学玉打的,梁梦怡吐掉口里新渗出来的血接了起了。廖学玉很着急的感觉,并没问她之前怎么没接电话,简明扼要地说:“梦怡,杨静要离婚!铁了心的那种,你快劝劝她!”

  一听这话,梁梦怡倒笑了:“他俩吵架又不是第一次,过两天就好了!说离婚早说八百遍了。”

  “没有,这次杨静是认真的!说这周就去民政局。我已经劝好些天了,实在劝不动了,只好让你再劝劝!”

  梁梦怡嘴里伤口渗着血,麻醉还没完全过去,她口齿不太清地问:“为什么要离呢?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还有孩子,怎么能离呢?而且她也没跟我说过他俩这段时间吵架了呀?!……莫不是谁移情别恋了?”

  廖学玉停顿了一下才说:“他俩的好多事杨静都没告诉你……她不愿你知道她过得不太好!平时,我们联系的也不多……”

  嘴里的血聚得多了,梁梦怡拧着眉又往那白瓷盆里吐了口血水。廖学玉好像才留意到这响动,停住了自己说的话,带着几分不高兴地问:“你干嘛呢?什么意思?”

  梁梦怡也没好气地回答道:“刚拔过牙,正吐血沫子呢!”

  “哈哈!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那你快别说话了,等晚上你好些了还是给杨静打个电话吧!”廖学玉在电话那头笑着,很聪明地止住了自己的话。

  挂掉电话,主任严肃地医嘱道:“你能不能不接电话了!伤口在两颗牙齿之间,不能做缝合,只能让它自己愈合。总体说,比预想的要好,伤口不大,但有些深。咬住这棉花,咬紧喽!回去吃几天消炎药,等下麻药过去可能会疼。这两天尽量吃软烂些的东西,用盐水漱口,别用牙刷刷到这里的牙龈,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及时来就医!”

  右侧牙齿咬着一大块棉花,一嘴的血腥气味很是不舒服。这时候电话又响了,梁梦怡一看,是杨静。

  杨静也是单刀直入,并没有什么寒暄。“梦,我要离婚!下定决心了!”她说的决绝,一副不容人劝说的防御。刚才廖学玉说过的话闪电似的从梁梦怡脑里掠过。她们不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么,怎么这会儿要来告诉自己呢?自己并不知道细节,又能从哪里劝呢?

  梁梦怡依旧口齿不清地说:“大冷天的开这种玩笑不太好吧?你俩可是老感情了!我不知道怎么劝,劝你还是劝他?都是同学,都有情份,单劝谁都不好吧?”

  杨静怡笑了起来:“你在睡觉吗?……你这家伙太滑头!没让你劝。我考虑好久了,这日子我真过不动了!”

  “你俩谁劈腿了?我觉着程磊是不太可能的,难不成是姐姐你?”

  杨静果绝地说:“没谁劈腿!他用得着劈腿吗?中学那些个老迷妹不是觉得他是下嫁给我了的吗!?我也没劈腿,天天除了上班就是带娃,上哪里去外遇?”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孩子怎么办!”

  杨静突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梦,我是真的过不动了。我们已经分居两个月了,程磊也同意分开。静好自然是归我,也必须归我!我只想下半辈子能不能为了自己活一次?!”说着,她不好的情绪就上来了,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

  梁梦怡吐出嘴里已经被血浸透的棉花,肯定的说:“能!”

  下半辈子这句话莫名的沉重,梁梦怡又婉转了语气道:“你已经决定了,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以后你可能会更辛苦,单亲妈妈更不容易呢!”

  杨静又轻轻一笑:“不会比现在难过吧?带一个孩子比带着两个人轻松多了!哎,你说话怎么不清楚?不会是在睡觉吧?”

  电话打完,盛医生一脸不满意地重新给梁梦怡的嘴里重新塞了一口棉花:“咬紧了,半小时内别再说话!”

  那天晚上要睡觉的时候,梁梦怡趴在床上问费文林:“老公,我这人很不好相处吗?为什么从小一起的朋友还要把我排外在第二线?非到不得以才跟我说?难道我是那种看人过不好会嘲笑别人的人?既然不值得信赖,完全可以不跟我说的嘛!”

  费文林笑着抚了抚她的脸说:“不是这样的,你是很善良的人!只是她俩更投缘更有共同的话题,在生活里更能找到共同点而已。三个人相处,总是某两个会处的更好……不说这个了,你的伤口还疼不疼?”

  梁梦怡小心地舔舔牙龈,其实那伤口在两颗牙齿中间,她也舔不到的,麻药早已过去,她也没觉得伤口很疼痛,只是有隐约地不舒服。而且那十来天都消不下去的肿,竟然瘪下去几乎感觉不到了。最神奇的是,那股子难闻的臭臭的味道,真的随着那块骨头的消失而消失了。

  她呵呵笑着说:“本来我是想要找院方投诉口腔科的,现在嘛,算了!”

  费文林笑了起来,轻轻拧了拧她的脸说:“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刚好转呢!最近都不许吃硬的和容易上火的东西!还得再吃几天消炎药。”

  梁梦怡呵呵笑着往被子里一缩:“好的,费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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