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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小说--如果有来生(40)

如果有来生2 书虫小书 11528 2024-07-11 20:09

  40

  苏梅在家这段时间整天懒洋洋的哪都不想去。苏梅虽然祝福林月和陈世龙,但最好的方式便是不打扰她们的生活。苏梅决定回BJ,现在欧阳最需要人陪伴。可能欧阳早就习惯了这样生活。苏梅在家住了一个星期,不管家人怎么劝阻她,还是连夜坐火车回了BJ。

  苏梅回到BJ时住处时,发现电视开着最大声,欧阳一个人正在吃饭。欧阳看到苏梅突然回来,像被人砸了一下,很是意外,惊呆地问:“苏梅,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家里发生什么事了?”苏梅看着欧阳笑着说:“老师,我回来陪您过年。今年您不用一个人过年了。”欧阳说:“苏梅,你回去吧!”苏梅说:“老师,我自己写了一首诗还谱了曲,您看看怎么样?您吃完饭,我弹给您听。”苏梅把行李放在客厅,拿出那首在火车上写好的曲子去洗手。

  欧阳先看了一遍,题目叫《我想和你做个简单的告别》,请原谅我把你丢在风里,你不知道我最喜欢风吹的感觉……

  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欧阳问:“苏梅,这是你写的?”苏梅边擦手边说:“是的,老师。”欧阳读了一遍,说写的不错。苏梅说:“老师您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欧阳站起来说:“走!你去弹一遍,我听听。”说完,欧阳和苏梅一起去了琴房。

  苏梅已经把曲谱和诗熟记于心,像是参加钢琴比赛,坐在钢琴前深吸一口气又深吐一口气,伸出双臂,准备开始,对着一旁的欧阳轻轻点了点头,开始弹奏。苏梅弹着钢琴,想起一个个擦肩而过的人,历历在眼前,仿佛是一幕幕的电影桥段,想起陈世龙上车时的背影,想起赵晓光离开时的眼神,想起林父,让她一阵阵心酸,忧伤,伤感。苏梅忘了自己干什么,忘了自己在哪里,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忘了自己去哪里?她只是与身边一个人又一个人遇见,一次又一次的告别,没有重逢,没有结尾。苏梅弹着钢琴眼含热泪,不知何时热泪已扑满面,到最后苏梅看见那些人,一个又一个走远,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苏梅不知何时结束的弹奏,只是手在空中停留一段时间,欧阳看苏梅投入所有情感。这是他听到的有史以来让他感触最深的一首曲子,是那么质朴,却直触心底,像是让人打开心底最深的大门,把秘密放出来在金黄的阳光下晒一晒、晾一晾,又重新放回原处,最后轻轻关上打开的心门。欧阳把纸巾递到苏梅面前,苏梅接过去擦了擦眼泪,欧阳知道苏梅还没完全从情绪里走出来,轻轻的打开门出去了。

  苏梅情绪平复后走到客厅。欧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见苏梅出来,说:“坐吧!苏梅!”苏梅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看电视,欧阳问:“失恋了?”苏梅不动声色地看电视,说:“没有。”欧阳说:“说谎,从你回来我就感到你和以前不一样。”苏梅不说话,一动不动的看电视。欧阳说:“你可以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出出主意,把那人追回来。话又说回来,那人放着你这么好的姑娘不要,是不是眼瞎了?我猜他不是瞎了就是得了失心疯。”苏梅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什么也没听见。欧阳说:“不过爱情这东西,谁也说不清。”苏梅说:“林月怀孕了。”欧阳惊讶地问:“什么?湘秀知道吗?林冬知道吗?”苏梅不看欧阳,只看电视,说:“知道。”欧阳好像明白过来说:“你羡慕嫉妒她。”苏梅说:“不是。”欧阳说:“那你是为什么?”苏梅说:“我关系最好的男同学和她好了。”欧阳说:“你喜欢那个男生?”苏梅看着电视,紧紧盯着电视,像是思考怎么回答欧阳,过了片刻,说:“那是之前,现在我的最爱是钢琴。”欧阳笑了,说:“苏梅,你啊,总是逞强,总是假装坚强,说你什么好?”苏梅说:“那就什么都不要说。”欧阳说:“我准备四月份举办一次钢琴音乐会,到时你把这首歌像现在这样弹出来。”

  “真的?老师!”说完,苏梅转过头看向欧阳,欧阳点了点头,说:“有天你会感谢你所经历的一切,这些经历都会成为你最宝贵的财富。”苏梅说:“老师,您还爱林老师吗?”欧阳笑着说:“已经种在心里了,成了参天大树。想拔也拔不掉。”苏梅说:“你后悔吗?后悔这样吗?值得吗?值得这样吗?”欧阳笑了笑,说:“这个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人后悔,我也后悔过,可我不后悔遇见她。其实你和她挺像,很像很像,有很多地方太像了。”苏梅说:“这是您破例收我当学生的原因吗?”欧阳淡淡一笑,说:“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不过最终让我下定决心的就是你那次救林冬。”苏梅说:“谢谢您老师。”欧阳站起来拍了拍苏梅肩膀说:“走,弹琴去。”

  欧阳说完径自去了琴房,苏梅关了电视跟着去了琴房。欧阳在一旁指导苏梅弹琴。

  苏梅和欧阳在BJ过了个年。苏梅每天不是练琴就是背曲谱。欧阳没想到苏梅这么勤奋。除夕,苏梅用座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又给林家打个电话问了问林月情况,又说了自己的情况。这次林父也放心了,不过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苏梅挂完电话,想起一个人,正想犹豫是不是打过去,电话就打了进来。

  “老师,春节快乐!”

  苏梅还没说话,就听到那个熟悉声音。苏梅有些尴尬,轻声说:“老师在看电视,你等下,我让他接电话。”

  “苏梅是你吗?你还好吗?你怎么没回家过年?”那人问了一连串问题。苏梅淡淡地说:“是我,我挺好的,我看欧阳老师一个人在BJ过年,就回来陪他过年。你等下,我让老师接电话。”苏梅说完就喊欧阳接电话。欧阳和那人说了几句话后说:“苏梅接电话,晓光找你。”苏梅摆了摆手不想接。欧阳举着电话说:“快点!”苏梅还是不动,小声说:“什么事?老师?”欧阳催促到:“苏梅,晓光等着你接电话,你不接,他就不挂电话。你看着办吧!”苏梅不情愿拿起电话说:“喂!”说完,看了看欧阳,欧阳关了电视回了房间。

  “苏梅!新春快乐!”赵晓光语气听上去轻轻的,就像天上的云,轻飘飘的,轻飘飘的来,淡淡地去。赵晓光说完,两人陷入沉默,谁也不挂电话。

  “苏梅,我带你去看海吧,你看过海吗?”不知多久,赵晓光又飘来一句话,就像在苏梅心里下了一场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的白雪。

  “我……就不去了。”苏梅犹豫片刻直接拒绝赵晓光。

  “为什么?”

  “我现在天天练琴,欧阳老师难得有时间指导我,平常他都没时间。”

  赵晓光沉默片刻说:“苏梅,你不愿意和我去看海吗?”

  苏梅沉默,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

  “我已经向老师替你请了三天。初三我来BJ找你,我想带你去看海,就我们两个。”

  “我…….”

  没等苏梅说完,赵晓光说:“初三BJ,不见不散!”

  苏梅刚想说还要练琴,就听见电话里传来嗡嗡地响,已经挂断电话。

  苏梅拿着电话失神的发呆,也不知道发什么呆。没过一会,欧阳出来,看见失神的苏梅,说:“电话打完了?”苏梅才慢慢把电话放下,轻轻说了声嗯,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而不是回答欧阳的问题。

  欧阳一边开电视,一边说:“他向我替你请了三天假,我同意了。”

  “老师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就不去。”

  欧阳笑了,说:“我就这么没眼力价儿,去了给当电灯泡,照明用啊!”

  “老师,你怎么这样说?”

  “我还是自觉点吧,晓光又没说带我,我不能这么不识趣。”

  “他敢!他最听你的话。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苏梅说完就后悔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丢死人了。

  “我看他还是最听你的话吧!”

  “老师……”

  欧阳笑着拍了拍苏梅肩膀说:“苏梅,晓光人不错,可以考虑考虑,反正他单着,还是个黄金单身汉。”苏梅脸刷的红了,说:“老师,我一直把他当成大哥哥。”欧阳反问:“是吗?像他这么优秀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找不到。人啊,就是不懂珍惜眼前人,失去后才知道珍惜,追悔莫及。”苏梅不说话了。欧阳看了苏梅的样子,强憋着不笑又继续看电视。苏梅转身往屋里走,欧阳说:“苏梅不看电视了?”苏梅没回头也没回话,进屋关门了。

  欧阳说:“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第二天,苏梅感冒了,头疼,咳嗽,一直说冷。欧阳带苏梅去诊所看病,医生看了看,开了一个星期的感冒药,叮嘱回去按时吃药。

  初三,天不亮就下起大雪,鹅毛大雪,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外面堆积一层薄薄的雪。下午三点,赵晓光冒着大雪到BJ,苏梅给赵晓光开的门。赵晓光站在门口看到苏梅,咧嘴笑了,笑的花枝乱颤。苏梅赶快让赵晓光进来,又帮赵晓光打掉落的满身的雪花。赵晓光看着帮自己打掉满身雪的苏梅,说:“谢谢你,苏梅。”苏梅淡淡地说:“不客气。”赵晓光放好行李以后去找欧阳聊天,苏梅又去练琴,只是练琴时时不时咳嗽。赵晓光从欧阳那儿得知苏梅感冒了。赵晓光听到琴声知道苏梅在里面弹琴,本来不想进去,犹豫片刻后,轻轻推开门,站在门口旁看着苏梅弹琴。赵晓光看着窗外飘着的白雪,听着苏梅弹琴,就想起顾城写的那首诗《门前》。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我们站着

  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

  就十分美好

  有门,不用开开

  是我们的,就十分美好

  早晨,黑夜还要流浪

  我们把六弦琴交给她

  我们不走了

  我们需要土地

  需要永不毁灭的土地

  我们要乘着它

  度过一生

  土地是粗糙的,有时狭隘

  然而,它有历史

  有一份天空,一份月亮

  一份露水和早晨

  我们爱土地

  我们站着

  用木鞋挖着泥土

  门也晒热了

  我们轻轻靠着,十分美好

  墙后的草

  不会再长大了

  它只用指尖,触了触阳光

  苏梅弹完曲子,忽然感到身后有人,回眸一看是赵晓光。赵晓光正看着外面的飘雪。赵晓光看到苏梅回头看他浅笑,说:“我是不是打扰你弹琴了?”苏梅说:“没有。”说完,苏梅又猛地咳嗽起来,赵晓光急忙走到苏梅身旁拍着苏梅后背,问:“吃药了没有?”苏梅咳嗽的难受,眼泪都流出来了,泪眼朦胧的望着赵晓光说:“吃了。”赵晓光说:“生病了,还不知道好好休息。”苏梅淡淡地说:“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时不时咳嗽。”赵晓光看了看钢琴说:“我和可以你弹一首吗?”苏梅往里侧移了移位置,左侧留出一个空间,赵晓光坐下来,说:“《水边的阿狄丽娜》可以吗?”

  两人相视轻轻一笑,两双手如行云似流水,穿梭在黑白键之间,像一对在水里自由自在的鱼,又像一对在花丛中飞来飞去的蝴蝶,轻灵欢快又矫健。

  赵晓光和苏梅坐在一起弹琴时,心是打开的,也是最轻松的,最自在的。赵晓光想起自己弹琴时的时光,如果他能早点遇见苏梅就好了。赵晓光忽然羡慕起苏梅,羡慕她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看得出苏梅真心热爱钢琴,比他这个想要凭借钢琴获得一己私欲的人纯粹多了,纯粹的让他羞愧,让他喜欢,却又不敢靠近,让他望而生畏。畏的不是恐惧,而是心存敬畏,在他心中成了一座活生生的女菩萨。

  外面的雪越下越小,一直下到晚上七点才停。雪下了多久,两人就在一起谈了多久的钢琴。赵晓光说:“苏梅,饿了吧?我去外面买吃的。”苏梅说:“我和你一起去。”赵晓光说:“你生病了,别出去了。”赵晓光说着就要往门口走,苏梅也跟着往门口走。赵晓光穿大衣,苏梅也穿。赵晓光问:“苏梅,你干嘛去?”苏梅说:“我和你一起去,我正好想看看外面的雪。”赵晓光担心苏梅刚感冒好些万一在加重感冒就不容易好了,还想说什么,坐在大厅的欧阳说:“苏梅想去就让苏梅一起去吧。”赵晓光看着苏梅期待的神情只好点头同意。

  苏梅和赵晓光一起去了。赵晓光走在前面,苏梅走在后面,中间隔一大段距离。赵晓光停在原地,回身喊:“苏梅!”苏梅朝着赵晓光跑去,赵晓光说:“小心雪滑!”苏梅脸红悠悠的,不知是被雪冻的还是跑的缘故。苏梅跑到赵晓光面前,赵晓光说:“走吧!”两人一路并肩而行。赵晓光说:“苏梅,你要是热爱钢琴就好好弹钢琴,弹一辈子,弹到老,直到弹不动为止。”苏梅不懂赵晓光为何对自己说这一番。不过,赵晓光说的正是苏梅的梦想,说:“我是这样想的,但我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运气和福气,不是每个人都能心想事成,也不是事事如人所愿。”赵晓光问:“为什么这样说?”苏梅想了想说:“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不就是如此吗?就是因为实现不了,所以才天天想着实现。实现了,也未必天天还像以前那样。”赵晓光感觉苏梅此时更像一个看透人生的哲学家,说:“苏梅,你是一个多面体,总能让人看到崭新的一面,让人眼前一亮。”苏梅说:“还好吧,主要是千里马还得靠伯乐发掘,要么怎么会有千里马呢?”苏梅淡淡一笑,看见前面一大块洁白的雪,用手写了一个英文字母:Readyone,又画了一个心型。赵晓光不解地问:“你在做什么?”苏梅说:“我给自己起了一个英文名字叫Readyone。说完苏梅就往前走了,赵晓光在心型另一侧写到I love you,合起来看是 I love you Readyone。一颗纯洁的心,可惜苏梅已经走远了。

  两人买完饭就回去了,吃完饭之后苏梅又去琴房练琴。客厅,欧阳和赵晓光坐在沙发看电视。欧阳喜欢看电视剧,正好赶上出国热,播放的电视剧《BJ人在纽约》。欧阳问赵晓光:“最喜欢里面哪一句话?”赵晓光想了想说:“越是不在乎,也就越在乎。”欧阳说:“我最喜欢里面的一句话:如果你爱她就送她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她就送她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就像人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而佛与魔只在一念之间。赵晓光说:“老师,您怎么认为纽约?”欧阳说:“如果爱与不爱,能分得那么清就好了,只可惜人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晓光看着欧阳的说的意味深长,却又深不可测。

  苏梅早上起来就发高烧,吃饭的时候赵晓光见苏梅还没起来,敲门也没应,进门一看苏梅的脸通红通红的,一摸额头烫的像火炉,急忙喊来欧阳。赵晓光去诊所叫了医生,医生一摸苏梅额头惊讶的,说:“烧的太厉害,怎么烧这么严重?赶紧打针输液,要不然会烧成傻子,”赵晓光和欧阳吓一跳,两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苏梅病情会突然加重。赵晓光说:“怪不得夜里,我听见苏梅一直咳嗽,估计重感冒。”医生赶紧回去拿药回来先打针后输液。赵晓光在苏梅旁边寸步不离,欧阳也是担心,生怕有个意外,他怎么给湘秀林冬交代。输液过程中,赵晓光不停地用温度计给苏梅量温度,看着温度计红线一次比一次短,心里才算踏实。苏梅的脸庞慢慢褪去红色变成白色,苏梅醒了,看见赵晓光坐在身旁,想要起来,却又挣扎不动。赵晓光见状,说:“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吓死我和老师了。”苏梅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头沉的像块石头,说:“我怎么了?”赵晓光说:“你发高烧,烧到四十多度。幸亏我发现的早,要不然……”赵晓光说不下去了,看上去特别担心苏梅。苏梅却淡淡一笑,反而安慰赵晓光,说:“没事了,这不我好了,别担心了。”赵晓光咬着牙,握着苏梅的手,说:“你知道刚才把我吓成什么样了?你还笑?还笑的出来!”苏梅轻声说:“谢谢你,哥!”赵晓光说:“我去告诉老师,他一直担心你。刚才真的是九死一生。你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苏梅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脸色煞白,嘴角微微上扬,看上去有气无力。。

  下午两点,苏梅的烧完全退下去,吃了点东西才有了点精神。赵晓光心想总算有惊无险,看情形,目前不能带苏梅去看海了。

  苏梅从过年开始,总是生病,不是高烧就是低烧。一个冬天,苏梅感冒都没好利索,虽然时不时咳嗽,头痛恶心,但持续时间都不是很久,好了犯,犯了好,反反复复。苏梅也没当成大病,去看,只是感冒一直没停。

  四月眼看就到,欧阳赵晓光比苏梅要忙得多,整天早出晚归,为筹办钢琴音乐会一直做准备。苏梅除了上课就是练琴。苏梅也为参加钢琴音乐会参加彩排。欧阳是真心栽培苏梅,有意想趁着这次机会把苏梅带出来。苏梅明白欧阳的苦心,可她总感觉为时过早。虽然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但苏梅不希望过早的被人关注。她不想被人打扰,被同学说想出名,想疯了。

  晚上苏梅正在练琴,欧阳接了一个电话,让苏梅接电话,原来林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苏梅不知是高兴坏了还是过于激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是站在一旁的欧阳替苏梅解围。苏梅知道林月要生孩子当妈妈,可没想到林月那么快就当了一位母亲。母亲这个称呼让人安心又温暖,苏梅却怎么也不敢想这个词,竟然用在了比自己小一岁的林月身上。林月才二十一岁呀,二十一岁做了母亲。苏梅想都不敢想以后路那么长。

  林父打电话让苏梅回去参加孩子满月酒,苏梅没去。现在正是钢琴音乐会最关键时刻,一是排练,二是她没有做好准备见林月。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林月,甚至有种恐慌。她不知道该和当母亲的林月说什么。那孩子仿佛成了苏梅和林月无法逾越的鸿沟。苏梅怀疑自己和林月再也回不到上学读书时的那种状态。

  林家邀请苏梅一家参加林月孩子的满月酒,苏梅父母问苏兰苏阳去不去,两人谁都不去。苏兰在外地上学回不来,苏阳以学习为借口也没去。苏梅父母并不知道两个孩子竟因林月陈世龙一面之缘内心发生天翻地覆变化。林月知道消息后,这才知道因为陈世龙一个人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心中很是难过。

  苏梅在欧阳筹办的钢琴音乐会上崭露头角,获得业界的一致好评与称赞。这也是苏梅第一次跟着欧阳出席这么重大的场合,苏梅一夜小有名气,还上了电视。苏梅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自己弹钢琴的样子,问:“欧阳老师这是谁?”欧阳说:“你啊,苏梅。”苏梅说:“我怎么没见过我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我,一点也不是我。”欧阳看着苏梅笑了笑,说:“看电视吧!”

  苏梅发觉自己越来越不舒服,心口像被堵上了,不知堵了什么东西,让她一阵又一阵难受。苏梅的感冒好像一直没好,一直好不了,吃了不少的药。欧阳带着苏梅换了一家又一家医生,医生都说是感冒留下的后遗症。欧阳从朋友那听说有个特别会看病的中医。中医有个怪脾气,碰上他心情好的时候,他才会把脉看病;碰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给金山银山,连瞧一眼也不瞧。换句话说,找他看病得看他心情如何。欧阳带苏梅去的时候,那个中医正给人开药方,看见欧阳他们来只是瞥了一眼,又忙自己的去了。欧阳以为这个中医脾气那么怪,肯定是个怪老头,谁知一见竟然是和自己年纪大小差不多,带着一副眼镜,眼镜快要掉到鼻梁。欧阳忍不住笑到底是戴眼镜还是不戴眼镜,怕惹他不高兴,可又不敢说。那人开完药方收过钱等人走后,说:“谁看,坐这。”苏梅坐到中医对面。中医让苏梅伸开手臂,开始把脉,又让苏梅伸出舌头,又看了看苏梅眼睛,不慢不快的,朝着欧阳问:“你是她什么人?”欧阳说:“我是她老师。”中医问:“她爸妈呢?怎么没来?”欧阳说:“我和她爸妈认识,这孩子一直跟在我身边,我就带她来了。”中医正要摸苏梅胸部周围。苏梅一下躲开,吓一跳。中医严肃地看着苏梅,眼神像是一把刀子,说:“你看病吗?不看病就走。”中医从头到尾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少说一句话,每句话却是不可抗拒,铿锵有力。欧阳总觉得他和其他医生不一样,但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一样,如果不是听朋友说这人看病一看就准,一看就能看到根上,他早就发火了。欧阳对苏梅说:“人家是医生,怕什么?”苏梅看了看欧阳,还是觉得别扭,又不好意思反驳,说:“能不能换家医院,老师。”欧阳说:“这位医生看的特别准,一看就好,还不用怎么吃药。”苏梅犹豫说:“可是…….”欧阳说:“医生不分男女,听我的没错。”苏梅只好听欧阳的。中医摸了摸苏梅的胸部周围,又往胸部下面按了按,一脸平静地问:“多大了?”苏梅说:“二十二岁。”中医说:“如花似玉的年纪。”说完,又透过快到掉下鼻梁的眼镜,眼睛往上看一眼苏梅,又看了看欧阳。欧阳一下就明白了,让苏梅去外面等着。没过多久,欧阳出来了。苏梅上前问:“老师,怎么了?他说什么了?”欧阳看了看苏梅,淡淡一笑,说:“没事儿,咱们回去吧。”

  在路上,欧阳耳边回响着中医说的话。中医说:“病情不乐观,带她去大医院拍片子再下定论吧!”欧阳预感着不好,心漏跳一下,强作镇定,问:“您想说什么?”中医说:“如果我没检查错的话,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希望我是误诊,你还是带她去大医院看吧。我这治不了。”欧阳笑了一下,不知道那叫什么笑,说:“您说什么?”中医说:“去大医院看,多去几家检查。以后别说来过我这儿,就当我没给她看过,我们也没见过面。”欧阳忽然间哈哈笑了,说:“开玩笑,玩笑开大了。”中医盯着欧阳看了几秒,看的欧阳脸僵住了,浑身僵住了,不能动弹一下。中医又低下头,从上衣胸口处的口袋掏出一盒烟,随手抽出一支,点上火,抽了几口,看着窗外,淡淡地说:“两三个月的事儿。”说完吐出一口白色烟雾,像是天上那一抹淡淡的云。欧阳咬着牙,额头青筋四起,双手紧紧攥着,攥成两块石头,难以置信,说:“不可能!”中医也不辩解,也不看欧阳,只是看着窗外,也不知道看的哪儿,一直抽烟,像是自言自语:“回去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欧阳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来的,眼里含着热泪,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像是刚学会说话的孩子,说:“她……怎……么……了……”中医抽完最后一口烟,吐出最后一口气,说:“癌症,怕是晚期。”欧阳以为自己听错了,顿时定住了,久久才回过神,看着中医,说:“不可能,她才多大。”中医把烟掐灭,说:“但愿我弄错了!”

  欧阳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来的,担心苏梅看出什么,想笑却怎么也挤不出笑,不知道对苏梅说什么,只说:“没事儿,咱回去吧。”

  “找死啊!开车不看路!眼瞎了!”一个司机摇下车窗朝着欧阳大骂。

  欧阳才回过神来。苏梅差点撞到前面,幸亏她一直抓着车顶手环。“老师,你怎么了?”苏梅看着欧阳脸色不大好,关心的问。

  “吓没到你吧?苏梅?”欧阳回过神来,担心的问。

  “没有!”苏梅看欧阳魂不守舍的样子,说:“老师,您要是累了,就休息会儿。”

  欧尽量让自己表现出没事儿,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说:“我没事儿。”说着就带苏梅去了一家最权威医院,苏梅拍了片子。苏梅拍完片子后,欧阳让苏梅回车里等着。

  欧阳听到让他心惊肉跳的结论时,傻眼了,他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打死他也不相信是真的。欧阳不知道做什么好,双手来回摸着口袋,像是找什么东西。欧阳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忘了自己找什么,找了一回,发现什么也没找到,眼泪在眼圈里来回打转。欧阳不能哭,一哭就让苏梅看出来了。他必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他不知道该怎么给苏梅说,更不知道该不该对苏梅说实情。欧阳这个时候真想大吼一声,管他吼什么,只要吼一声就好,藏在心里真的太难受,难受的他要窒息。

  欧阳失魂落魄地从医院出来,也不知道去哪儿,漫无目的的走,看见有个凳子,坐在凳子上,望着天上刺眼的太阳,耳边响起:“肝癌晚期,急性肝炎引起的,可惜发现的太晚了。发现早的话,还能药物控制一段时间。”欧阳感觉特别累,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累,累的他直不起腰,累的他摊成一堆泥,累的他什么都做不了。欧阳耳边又回响起医生的声音:“最多三个月。”欧阳双手抱着头,双肩颤抖着,呜呜地哭起来,生怕路人发现他哭了。

  不知多久,欧阳看见苏梅在车外站着,苏梅时不时地踢着脚下的东西,像是踢什么东西。欧阳朝着苏梅走去,离苏梅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欧阳却觉得越走越远,越走越没力气,像是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像隔着万水千山隔着生与死的距离。原来生与死隔的这么近,却又这么远。苏梅看到欧阳,笑了,淡淡一笑,说:“老师,您怎么才回来?”欧阳看了苏梅几秒,说:“排队的人太多,让你等久了。我们回家吧,晓光还在等你。”苏梅感觉欧阳好像有什么事瞒着自己,故意不告诉自己,想问却又没问。欧阳从头到尾没有给苏梅说她得了什么病,苏梅也没问欧阳,两人仿佛可以回避这个问题,谁也不说。其实,苏梅已经隐隐约约知道了什么,只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怕说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就再也无法挽回,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苏梅凑到车窗前,看着外面的行人和风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什么,可她却痴痴的望着,像是要把他们记在心里,刻在心里。欧阳见苏梅不说话,问:“在想什么?苏梅?”苏梅像是没有听到欧阳的话,像是喃喃自语,说:“真好!”欧阳没听懂什么说的话,问:“苏梅你说什么?”苏梅依旧看着车窗外,说:“他们看起来真好!”欧阳的心口就像被人捅了一刀,痛的他说不出话。欧阳真希望苏梅大笑一场,或者大哭一场,而不是像这样,压抑着,压的他喘不过气。

  “老师,我是不是要死了?”

  欧阳心头一震,差点失控,说:“胡说八道!”

  “那些人说,谁拍片子就代表谁要死了。”苏梅语气里淡淡的轻轻的,像是说那些人,像是自己不是那些人中的一个人。

  欧阳脸阴沉着脸,说:“胡说!别听她们胡说八道!”欧阳感觉自己的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撕咬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得了什么病?”

  “感冒,过几天就好了。”

  苏梅再也控制不住,趴在车窗上低声抽泣起来,哭的很小心翼翼,像失去了最心爱的东西。

  欧阳一直开车,加快速度往家回,一句话也没说,像是和时间赛跑,争分夺秒的跑。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苏梅,也不知道怎么像身边的人交代。

  “我想回家,老师!”苏梅带着哭腔说。

  “好,我们回家!”

  欧阳不知道去哪儿,这个世界真大,大到连去哪儿都不知道。还好苏梅说她想回家。他差点忘了,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叫家的地方。

  赵晓光到欧阳住处,看见欧阳和苏梅正在收拾行李,像是远行。赵晓光刚想问什么,欧阳给赵晓光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去了前后脚去了房间。

  “老师,你们要去干什么?”

  欧阳知道再瞒也瞒不下去了,虽然他很想瞒,一直瞒下去,却担心赵晓光将来会怨恨自己不告诉他,想了想,把事情真想告诉了赵晓光。赵晓光犹如当头被雷劈了一下,一下蹲在地上,幸亏欧阳一把拉住他。赵晓光看着欧阳,眼里都是泪,说:“老师,您骗我的吧!您别给我开这种玩笑。”欧阳扶赵晓光站直,拍了拍他肩膀,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儿,摇摇头走了。欧阳走到门口时,仰头看着天花板,说:“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欧阳转回身看着站的直直的赵晓光,说:“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吗?苏梅想回家。”欧阳说完就要开门走,赵晓光强忍着泪说:“老师,我爱她,我爱苏梅,为什么老天这样对她。”赵晓光说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咬着嘴唇,嘴巴颤抖着,最后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欧阳转回身走到赵晓光身旁,想说什么却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什么不说也不行,最后拍了拍赵晓光肩膀,长叹一口气走了。

  三个人一起买了当天晚上八点的火车,这是最早的一班火车。欧阳和赵晓光一路没有睡意,苏梅睡了一路。赵晓光见苏梅的头靠在窗户上轻轻地把苏敏的头移到自己肩上。欧阳带苏梅回去,心是沉重了的,沉重的说不出一句话,看不见任何色彩,全是黑白色。

  火车太慢了,却又让赵晓光觉得太快了。赵晓光想起那句话,越是不在乎越就越在乎。这句话用在他和苏梅身上太对了,仿佛为他俩量身打造。赵晓光不知道苏梅喜不喜欢自己、爱不爱自己,但有一点确定,他是爱苏梅。赵晓光想起那句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赵晓光多想对苏梅说出那句话。那句话像一只蛊虫一样骚扰着他,噬咬着他的心,搅得他心神不定。他想用尽一生一世的温柔,去呵护她,可她一直不给他机会,而他除了这最后一次再也没有机会了。

  欧阳没有给任何人事先打招呼就回来了。欧阳先带苏梅赵晓光到的林家。当时,林月已举办完孩子的满月酒,陈世龙已回部队,林月还在家调养身体。欧阳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十点。林父林母谁也没想到欧阳大半夜回来,而且还不打电话提前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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