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老一听这话就怒了,差点儿一拐杖砸他身上:“你那破瓶子值这么多钱吗?我看把你卖了也不值,你别伺机敲诈,大不了咱们一拍两散。”
张伯诚也正在气头上,这么一说简直是火上浇油:“我敲诈?逐老头你说我敲诈,你出去打听打听我张伯诚的名号,随便一幅画都拍卖天价我还敲诈你,我还没那闲工夫呢。”
“怎么了?我看你就是老王八蛋进坟墓,到死都不消停!”
“哎你个老秃顶,以前诋毁我写书抄袭也就算了,今天还骂我王八蛋…”
两个老头越吵越来劲,却偏偏拄着拐杖梗着脖子谁都不动手,乌子澜拦了拦发现他们只是干吵吵,都没有动手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
只不过他们年龄大了,怒火伤身,这么吵下去对他们的身体都不好,她只能上楼去把江谨泽找下来劝架。
毕竟他是局外人,头脑应该是最清楚的。
果然江谨泽一来就拉着张伯诚坐了下来,寒暄道:“您老近来身体可好啊?我爸一直念叨着您,想要等您有空了再上门去拜访。”
看气氛缓和,乌子澜赶紧拉着逐老坐了下来,帮他顺气。
张伯诚看了看他,也是冷哼一声:“你又是谁?别当我不知道,你跟那丫头是一伙的。”
“我姓江,家父江楚南,当年我满月,您还抱过我呢。”
张伯诚恍然大悟,拍着大腿说:“你是小柏?怪不得看你这么熟悉,哎呀,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还想高谈阔论表达时光流逝的时候,江谨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打断他:“我是小泽,江家老二,江柏是我哥。”
瞬间他的表情就凝固了,极其精彩。
旁边逐老一下子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张伯诚更尴尬了,“我知道,老二嘛,当年你还吐我一身奶呢,这怎么可能不记得?嘿嘿。”
“笑什么笑?”他又转过头对着哈哈大笑的逐老恶狠狠地说道,“这么多年你记得以前的事?你还记得你家逐则绍小时候的事情吗?那都多少年…”
逐则绍是逐老的独子,逐磊的父亲,十几年前就因为车祸离世了,张伯诚口不择言,江谨泽连忙捏了捏他的手,担忧地对他摇头。
见逐老大笑的表情凝固又暗淡了下去,张伯诚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他那个性子又不会道歉,只不过又冷哼一声,“算了,看在咱们都是亲戚的份上,我就原谅那丫头了,小泽,我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哦!”顺便看了一眼逐老,极为傲娇。
可不是那个骂我秃顶的糟老头的面子!
说起来江谨泽的母亲焦阮是张伯诚的表侄女,张伯诚和江谨泽还是有一些血缘关系的。
听闻这话,不服输的逐老也冷哼一句:“反正那破瓶子也不值钱。”
见他们二人又要吵起来,江谨泽赶紧接过话茬,“是是是,小泽先谢谢张爷爷了。”
乌子澜也连忙道谢:“谢谢张爷爷!”
等他二人走后,张伯诚小声对着逐老说:“你看他们两人配不配?”
逐老一下子怒气又上来了:“我看你脑子进水了,江谨泽那个臭小子哪里配得上我们家澜澜。”
张伯诚连连摆手,一副惹不起还躲不起的样子,“好好好,配不上配不上,糟老头子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
楼上。
看着乌子澜收拾了一些当季的衣服和用品,恋恋不舍地站在门口,江谨泽就知道她不舍这里的一切,不忍心地开口询问:“你这里的房子还租吗?”
乌子澜正在出神,听到他这话才悠悠回神,紧紧关了门,推着行李箱往外走:“租吧,再租一个月,等一百万下来了我再去找房子,总不能一直住在你家吧。”
又粲然一笑,狡黠地说:“那不好意思,这一个月就打扰你了。”
女孩灿烂的笑晃了他的眼睛。
不知为何,江谨泽眉心的凝重突然松懈下来,交叉着双臂看向她:“你好,新室友。”
乌子澜愣了一下,随后咯咯笑了几声,最后停下来笑着说:“我过几天会去找工作的,你每天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会提前做好让你带去的。”
“叮咚”,二人说话间电梯已经下到了一楼,上去的时候就知道外面的台阶她搬不下去,江谨泽从她手中接过了行李箱往外走。
“嗯,我晚回家也会跟你说的。”
乌子澜跟在他身后,双手抓着斜挎包的袋子,微微侧着脑袋从他身后露出来,一紧一慢地慢跑着,长发像三月的柳枝一样轻柔地飘下来,拂过湖面,江谨泽的余光略过,心里突然觉得她的头发是那么有光泽。
“你不用帮我拿,我搬得动。”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乌子澜从江谨泽手里抢过行李箱横着提了起来,她确实可以提得起来,但却因为看不见脚下的路而绊了一下,身体也因此失衡,眼看就要栽下去了,江谨泽心下一惊,正准备伸出手拉她,却已经有另一双骨节干净的手扶住了她。
“澜澜姐。”
乌子澜站定了才发现来人是逐磊,身上还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十九岁的年纪,正是青春活力的时候,一张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让江谨泽想起自己当年背着行李奔赴异国他乡的时候。
“小磊?放学了?”
乌子澜有些惊喜,看了看日头,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就是该放学回家吃中午饭的点儿。
对面的男孩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行李箱,“澜澜姐要搬走吗?”
其实他也知道他说的是废话,经过昨天那样的事情乌子澜再怎么样也不会在家里住的,但是他就是不想让乌子澜跟着江谨泽走,那人一看就让他别扭得厉害。
“也不是,我这一个月先借住在朋友家。”
说这话的时候乌子澜看了一眼江谨泽,逐磊注意到这个细节,咬了下嘴唇,她接着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你跟逐爷爷一起住也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逐磊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二人逐渐走远,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不见了什么东西一样,待了好久才转身离去。
上了车,看她系好安全带,江谨泽才装作不经意地问她:“逐磊高三吗?”
乌子澜点点头:“市一中,成绩还不错。”
“咯噔”一声,他转动钥匙,看了一眼后视镜,那孩子还带在原地:“能有多不错?”
全校前十…她思索了片刻,又翻了翻她和逐磊的聊天记录,放大了图片,才说出更有对比性的一个数据。
“全市前五十呢,他说想考去临海的一所大学,我觉得希望很大。”
“哦,”轻轻淡淡地应了一声,江谨泽驾车出了小区门口,假装不经意地显露出自己的曾经。
“我那时候也差不多,然后高考考了全市第一,我没去,当时家里给我安排了国外的大学,一去六年,我算是把博士提前读完了。”
“真优秀,”乌子澜握紧了手机放在胸前,看着他的侧脸认真问道:“但听你的话,你不喜欢你学的专业吗?”
本来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成绩,没想到她的问题这么奇怪,他觉得她的注意力有些跑偏。
但既然她认真问了,他就认真答:“还行,我学习那些知识并不困难,而且对我们家来说确实是合适的,但其实当初我想出国研修音乐,家里不让,说没用。”
听他这样说,乌子澜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副固执而又无理的父母形象,不禁苦恼了起来,低头看看自己的黑色长裙。
“一会儿你把我放在市中心下去买衣服吧。”
江谨泽侧过头看她一眼,“为什么?你不是从家里拿了好多吗?”
女孩子这么爱买衣服的吗?
“那些是我穿的…”乌子澜轻声嘟囔着,用手轻轻地把黑裙子的褶皱抚平。
她穿的?
“买衣服不就是自己穿的吗?”
江谨泽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他实在没有想过她还在惦记衣服这件事,毕竟他都跟她说过不用在意衣服了。
这人和人生活环境不一样,观念就不一样,跟他说不清楚,乌子澜有些语结,“总之你把我放下去吧,我一会儿坐公交回去。”
他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导航了一家最近的餐厅,“不回家也得吃个饭吧,早上着急出门,只吃了一点儿,现在我也饿了。”
听闻这话,乌子澜的愧疚如潮水般涌来,“好啊,先去吃中午饭,等到我晚上再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
“都行。”江谨泽想着,只要不是饺子。
“那吃饺子吧。”
闻言,江谨泽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前面地上坐着个人,他瞳孔紧缩,只听“刺啦”一声,车猛地一刹,乌子澜的身体由于惯性往前倾去,还没反应过来江谨泽已经急忙打开车门下去了。
乌子澜扶着脑袋稳了稳心神,隔着挡风玻璃定睛看去,江谨泽正在扶一个孕妇起来,从乌子澜的角度看去,孕妇的身影有些笨重,好像是脚扭了,她站不起来,乌子澜也煞白了脸打开门下去,和江谨泽一人一边扶她起来。
乌子澜微微避开孕妇,在她背后用嘴型对他说:“你撞的?”
看着她担心的样子,江谨泽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刚刚眼睁睁看着她在斑马线上摔倒,要不是及时刹住车可能就出大事了。
乌子澜的心这才安定下来,不似刚刚那样慌张,反而开始询问孕妇的状况。
孕妇刚刚借着二人的力能走上几步,一听乌子澜的声音抬起头来惊喜地看着她说:“澜澜?”
看着那副熟悉的面孔乌子澜也有些恍惚,随即惊呼:“心妍?!”
丰心妍正想拉着她跳起来,突然想到自己身子不灵便,只是激动地握着她的手叙旧。
江谨泽表面上没有说话,只不过扶着她走得快了些。
虽然这条路上没有什么人,但总不能在这里停太久。
等上了车,乌子澜和丰心妍坐在后排,正好是红灯,江谨泽重新启动了车子通过路口,把后视镜调整了一下,对丰心妍问道:“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