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凌晨两点二人才到达江谨泽住的地方,那是在城东的一个小区,乌子澜本以为这样的富二代会住在别墅里,没想到也是住在这样普通的楼房里,只不过是面积比平常稍大了一点,是一个复式的小公寓,有七八个房间的样子,因为纵高和摆设,一进门才会有对视觉有一定的冲击力。
“你家真大。”乌子澜很没有见识地赞叹,毕竟相比于她的住处,这有两倍大。
看着她艳羡的眼神,江谨泽心里突然有些坏念头,如果她知道刚才自己打破的那个花瓶就值很多很多钱会是什么表情?
著名书法家,陶艺首作,竟然就用来打小偷了...就算江谨泽是个外行都觉得可惜,但是相比于一条人命来说,那个花瓶还算“死得其所”。
“还行。”江谨泽含糊地嘟囔一句,走进一间卧室拿出一套粉色的女款冬季睡衣,递到她面前,“这是我妈买的,标签都在...应该还没穿,要不你今天凑活一下。”
乌子澜看着衣服迟疑了一下,再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血块在白裙子上落着,就像梅花骤然绽放在了雪地里一般,妖艳而诡异,心中不自觉地战栗,伸手接过来:“好,你也赶快睡觉吧。”
时辰确实不早了,抬手看表,竟然已经两点半了,江谨泽突然感到一阵疲倦,不过还是指着一处房间跟她仔细说道:“那里是客房,平时没有人住,我就住在旁边,有事可以叫我。”
“晚安!”最后江谨泽揉了揉眼睛,眼里都是细小的红血丝。
想到今天发生的一切,乌子澜心中酸涩,扯出笑脸对他说:“晚安!”
雨后的夜晚格外安静,水洼里的涟漪晃动都能听到声响,他走后,在空旷的房子里,乌子澜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落寞。
不知道这一切的江谨泽梦到一团迷雾,四面八方有着浓浓的一层惨白色,包裹着他,不知去向何处。
睁开眼,床头的闹钟不过才四点,喉咙有些酸痛,江谨泽穿上拖鞋准备去喝口水,客厅里的灯仍然是亮着的,那套睡衣被她放在沙发上,一动都没有动,反倒是她,搂着膝盖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脸埋在膝盖间,就如同那时倚靠着门一样的姿势。
这是一种带有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的动作。
不知道她睡着了没有,江谨泽轻手轻脚地接了水,回过头时却发现她已经抬起头看着他了,灯下暗,乌子澜那模样有些小可怜。
“你怎么还没睡啊?”江谨泽又接了杯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坐在沙发上问她。
“我睡不着,会做噩梦。”
坐的这么近才发现,乌子澜眼睛通红,估计又哭过一场一样,这个角度看去好像是被水泡过的杏仁,水光潋滟。
“那个人会不会找机会报复我?”她眉毛微蹙,似乎很担心的样子。
虽然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可爱,但江谨泽也还是喝了口水正经回答她:“不会的,他不敢,如果他敢,那时候手上拿的就是刀了,为什么不拿刀?说明他没想过杀人,至于…”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了看她的脸色,“应该是你用花瓶打他把他激怒了。”
过了半天她还在想?也是,正常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从那么可怕的事情里挣脱出来。。。越是这样,就越是一个死循环。。。
果然,乌子澜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江谨泽连忙抚了抚她的后脑勺。
她的头发又长又滑,摸起来真的和绸缎一样,还带着奶香味,飘渺地传入他的鼻子里。
“况且,你就在这里住下嘛,反正这里两个多月就只有我一个人住,我刚回国,还没来得及找保姆,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就帮我做饭抵房租好吧?”
劝她留下真是要施展十八般武艺,这个公寓平常就是个摆设,自从他留学后家里人都去别墅里住了,况且别墅里也不常有人住,爸妈还有江柏三个人都忙得很,食宿通常在公司,哪里需要什么保姆,也就现在江谨泽刚回来业务还没有完全交接的时候需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她真的是十分的警觉了,对于自己的建议都要再三斟酌,看她眉头紧锁的样子,还不知道要纠结到什么时候呢。
保姆?
乌子澜心里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但转念一想,自己的一百万还要一个月才能到账,现在又没有了工作,恐怕租房也是没有能力的。
“你刚回国?之前你出国了吗?”乌子澜没有立马答应他,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嗯,之前六年都是在国外,读的工商管理。”
“你真厉害。”乌子澜抬头看他,却又听到自己脖子咯咯地响,估计是低头低得太久有些僵了,双臂一撑坐在了沙发上,嘴唇紧绷着,说几句话都干得要死,顺手拿过茶几上的那杯水润了润嘴唇,然后放了回去,水珠在唇边停留,在落地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嘴巴水莹莹的。
“可是我不太会做菜,我怕你吃不习惯。”又回到了刚刚的问题。
这是真的,乌子澜只能做一些家常菜,她想江谨泽这样的富家子弟肯定习惯了那种高档菜,毕竟从小就和她们这种普通人不一样,含着金钥匙出生,然后娇生惯养地长大的。
“没关系,你给逐老不是包过饺子吗?我就爱吃饺子。”
这是假的,江谨泽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饺子,尤其是肉馅的,每吃一次都会腻的三天没有食欲。
没事吧,江谨泽想着,反正以后不说吃饺子她就不会做给他吃的,他端起水杯润了润喉咙。
可他没想到乌子澜下一句话竟然是:
“真的吗?你喜欢吃饺子啊!那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
“咳咳咳”江谨泽呛了一口,连连咳嗽,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又从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那倒不用,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的嘛,一个月吃一次就够了。”
天天?江谨泽眼睛一亮,“你答应了?”
女孩点头,眼睛弯弯的像是彩虹,泪痕犹在,却是笑着:“我不答应不是辜负你的一番好意了吗?”
原来她都知道,江谨泽内心雀跃,但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从茶几上端过水杯喝了一口,突然发现这水杯里的水还很满,心想自己应该拿错了,不过看乌子澜一脸单纯的样子似乎没有察觉到,又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放了回去。
“只不过今天你有空吗?逐爷爷那边可能还是很担心,还有我的东西,你能陪我回去拿一下吗?”
江谨泽点头,心里默认不管什么事情都延迟,“我今天没事,可以陪你回去,倒是你啊,都没有睡觉,待会儿逐老看见你的黑眼圈会担心的,现在,”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把沙发上的睡衣放到她的怀里,推着她往客房走去,“现在四点三十,你还能睡两个半钟头,七点我叫你起床,快!”
然而等天亮的时候,乌子澜又想起一件事,她总不能穿着带血迹的衣服去见逐爷爷吧,正巧这时候敲门声响起:“七点了,醒了吗?”
她瞬间红了脸,看了看身上的睡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走到门边没开门,趴在门板上轻声跟他说:“能帮我找一套衣服吗?我昨天的衣服脏了。”
只听江谨泽笑了一声,“那只能拿我妈的了,你可别嫌弃。”
他的脚步声走远了,乌子澜这才蹑手蹑脚地敢拿着白裙子出来塞进家里的洗衣机里,点开启动按钮,又快速地跑了回去。
洗衣机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江谨泽耳中,他无奈地笑了笑,又敲开她的门。
“我把衣服放门外了,你出来拿吧。”
那是一套优雅的黑裙子,裙尾镶着碎钻,乌子澜穿出来的时候江谨泽不禁愣了一下,都忘了嘴里还叼着面包,失态地看了好久。
昨天她常着浅色的衣服,显得单纯又不谙世事,但是黑色才更适合她,暗夜天使,玲珑有致,其实她的身材还不错,脸虽然不是特别惊艳但是胜在耐看有韵味。
想多了,收回心思,他低下了头,专心吃着盘里的早餐。
倒是模特红着脸坐在他对面,“这身我穿上好看吗?总觉得怪怪的,我没穿过这样的衣服…”
“好看,呃,那个,嗯,好看。”嘴里还有食物,江谨泽含糊不清语无伦次地说道,喝了口牛奶艰难地咽了下去。
只听乌子澜叹了口气:“这衣服很贵吧,我会连同那件睡衣一起赔给阿姨的。”
“啊?不用不用,小事情,我妈衣服很多,她自己都穿不完,估计都忘有这件了,冷吧,我,我再给你找件外套,你先吃饭吧。”江谨泽几近落荒而逃。
慌什么啊?见世面太少了吧,改天让定波带他去看时装秀,绝对大场面。
定了定心神,江谨泽这才重新走了出去,心境已经平和了许多。
“澜澜?”等敲开逐老的门,就听到一声苍老而关切的呼唤,乌子澜眼眶一热立马应下,谁知屋里还有另一位老先生,谢了顶,带着黑框眼镜,样子很滑稽,上下打量着她,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乌子澜觉得莫名其妙,江谨泽却清楚得很,尴尬地笑了一声,和逐老还有那位老先生打声招呼告别以后就拿着她的房门钥匙上去了。
屋子里还有昨天的血迹和瓷片,至少要把那些清理一下。
他走后,逐老把那位老先生挤在一旁,拉着乌子澜坐了下来,问东问西,生怕她在昨天一晚上出了什么事受了什么委屈,乌子澜如同往常一样和逐老谈笑,这才让他放心下来。
但是与此同时,旁边那位先生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该说的话说完了,她这才硬着头皮问逐老:“爷爷,您还没给我介绍那位先生呢?”
“他?他就是那个死画画的。”
今天一早听说他的破花瓶碎了就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质问,得知是一个小姑娘打碎的他就开始冷笑,一把老骨头大吵大闹,说偏要等到乌子澜过来他才罢休。
逐老拿他没办法,就跟他死耗着,二人一句话也不说,干坐了一个小时。
张伯诚听闻此言脸色更沉,一出口话就有些锋利:“是你这丫头打坏了我的作品?你知不知道那值多少钱?”
虽然还不知道他是谁,不过弄坏了别人的东西总会觉得愧疚。
她脸上有些羞愧,“不好意思我会赔给您的,我还要谢谢是您的花瓶救了我一命呢。”
张伯诚又冷哼一声:“晚了,赔也没用,除非你能拿出三百万。”
三百万?乌子澜脸色一白,值那么多钱?她扭头看向了逐老。
另一边。
江谨泽一开门鼻子里就闻到了血腥味,和昨天晚上不同,经过了一个晚上,这种味道变得更加浓厚深沉,夹杂着潮气直冲冲地攻击着他的感官,让他作呕。
他压抑着恶心,打开灯,屋子里瞬间亮堂堂的,他依照着大多数房屋的构造寻找着洗漱间。
清洗完血迹以后他才感到身心舒畅,重新打量着这个屋子,和逐老家的书香味不同,乌子澜家里透露出温馨的感觉,和大多数女孩家里一样,这里有很多干花,插在花瓶里,让人心旷神怡,阳台有几盆绿色植物,江谨泽拿水壶撒了点儿水。
总的来说,这是个干净又温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