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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年前

海盐巧克力的味道 uni北极熊 5444 2024-07-11 20:10

  六年前的故事没有很明媚,但是还算精彩,算得上配得起他们只有一次的轰轰烈烈的青春。

  六年前。

  这将会是一个特别炎热的夏天,气象局早就作出了预报,不但炎热,而且冗长。如同伏天一般的炎热感从六月初已经开始了,这起码要持续三个月的高温天气让处于这个初夏的人们感到烦躁而绝望。而对于马上就要升入高三的学生来说,就更加苦不堪言。与其说是马上升入高三的学生,不如说已经是高三的学生更确切。自从高考的时间提前到六月初之后,对于高三的考生们来说就多出了一个多月的假期,而对于即将升入高三的高二学生来说是提前了他们苦难的开始。而随着高考的结束,随着高三考生们的解放,高二的同学们也正式进入了高考倒计时。虽然他们依然坐在从前的教室里,虽然他们班级门口的班牌上依然写着高二某某班,可是在学校领导,老师,家长甚至学弟学妹的眼里他们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事实上,在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学校里就已经竖起了新一轮高考一年倒计时的计时牌,就如同旧年的年尾接新年的年头一般,完全的无缝连接,让这个城市里永远不缺少一种叫做“高三考生”的生物。

  3:10Pm,下午第二节下课铃声响起,第一中学高二七班的教室里,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角落的苏梓颜合上手里的书,手托着下巴,呆呆的向窗外看去。看着窗外被毒日头晒得有些发蔫儿的杨树叶,看着即便摸不到却也知道晒得发烫的塑胶操场,看着操场上稀稀落落的几个穿着校服的人,想着这个夏天真是格外难熬。而下一个夏天,自己又会在哪?会是一种怎样的境遇?

  “苏梓颜,李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班长刘畅走过来轻轻敲了敲苏梓颜的桌子把这个处于半游离状态的人拉回现实。

  苏梓颜回过神,“现在吗?”

  刘畅点点头,“嗯,刚才我去李老师办公室拿作业,她说让我回来的时候顺便叫你现在去她办公室。”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苏梓颜把桌上的书随手放进书桌,就起身往办公室走。

  走在三楼的走廊里,苏梓颜隐隐的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老师找她去办公室八成不会是什么好事,因为她这样成绩中上又低调不惹事生非的学生是最难有机会被老师约谈的人群。

  当苏梓颜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的时候,办公室里坐着的不光是她的班主任李韵还有一位看起来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苏梓颜打量了一眼这位正正襟危坐在班主任李韵椅子上的女人想来应该有些身份,因为除了她华贵的穿戴之外还有一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气质,让人很不舒服。而李韵此时则坐在办公桌边平时同学们来问问题时坐的简易塑料椅子上,完全没有了一点这个办公室主人的样子。

  苏梓颜走上前,给了李韵一个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微笑,“李老师,您找我?”

  “哦,是这样,”李韵理了理额前的头发显得有些不自然,“这位是纪宾白的母亲,她想和你聊聊。你们就在这儿聊吧,我下节课还有课就先走了。班里下节课是自习课,你就不用着急回去了,我回头和班长说一声。”李韵说完给了那个女人一个谄媚的微笑就拿着书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上课的铃声突然响起,本来有些喧闹的走廊瞬间变得一片安宁,而这种安宁让这办公室里的气氛显得更加凝结。苏梓颜站在办公桌前,此时倒是觉得一点儿都不热了,而且如果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是纪宾白的母亲,她也不奇怪李韵找她的理由了。

  “过来坐吧!”丁玉珍微微扬了下下巴,示意苏梓颜坐下。

  苏梓颜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股火却不能发出来,好久没有人让她觉得生气了。她知道她现在处于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如果现在扭头离开,也不会怎么样,毕竟她没有义务坐在这儿和这个女人谈话,她只是一个同学的家长,即便是心系孩子的高考成绩想谈谈早恋的问题也该是在家里和自己的儿子谈,要打要骂没人管,这种找别人家孩子谈话的行为其实是没有道理的。可如果她真的走了,倒是显得自己心虚似的,毕竟她并没有和纪宾白早恋。所以苏子颜走到丁玉珍面前的椅子前坐下不卑不亢的说了句您好。

  她只说了句“您好”,并没有称呼,完全只处于礼貌,因为确实不知道该称呼什么,也没必要讨好,更不需要给这个女人留下任何好印象,尽管这个女人的确是有钱有地位,不然班主任也不会对她如此谄媚,把办公室借给她私自约谈其他学生。要知道如果苏子颜在与丁玉珍谈话的过程中出现了任何危险,她需要付得是全部责任,不但整个职业生涯要完蛋,搞不好还得负上刑事责任。不过想来她也不傻,必然知道像这样的贵妇想解决问题自然不会是来大吵大闹或是泼硫酸那套,不过高高在上的冷言冷语是不会少了。当然,李韵是不在乎苏子颜的,她也不认为丁玉珍的几句冷言冷语会对苏子颜造成什么影响,这个在她带了两年的班里从来没给她送过一次礼的普通学生自然是没有这个能给她带来无限好处的财神爷重要。相反地,如果能借这次机会把两个小屁孩儿早恋的萌芽给掐断这也无疑是件好事。

  在开始的一分多钟里,丁玉珍没有说一句话,苏梓颜就也静静的坐着,因为她知道她得给丁玉珍足够的时间去打量她,也得给她足够的时间以一个母亲的角度去思考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孩儿,虽然可能即便坐在这里的是个天仙也不能让她满意。

  而苏梓颜所表现出的冷静也是一般这个年龄的孩子所无法达到的高度,她眼睛里所释放出的那种不惧怕让丁玉珍觉得很厌恶。

  丁玉珍清了清嗓子,“你叫苏梓颜是吧?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你吗?”

  苏梓颜摇了摇头,“不知道。”虽然她心里知道丁玉珍找她一定是为了纪宾白的事,可她也不能主动承认什么,因为她确实没有在和纪宾白谈恋爱。

  “好吧,你不愿意承认也算了。”丁玉珍顿了一下,继续说,“宾白是我们家的独子,我和他爸爸对他寄予的希望你是不会懂的,可他这个月的月考成绩居然下滑了五名,这是他上高中以来从来没发生过的事,如果我再不采取点儿措施,估计他下个月的成绩都不知道要怎么样了。所以,我已经和你们的教导主任还有班主任都谈好了,整个年级的其他文科班你可以随便挑一个班级转过去,还有什么条件你也可以提出来。”

  苏梓颜想到了丁玉珍今天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好话,可没想到她这么雷厉风行,连转班的事都已经打好招呼了。她想她现在在丁玉珍的眼里一定是一棵讨人厌的野草,不能用火烧,怕会“春风吹又生”,只想连根拔除,斩草除根。转班的确是个好办法,如今课业繁忙,如果两个人不在同一个班级,估计见面的时间就很少了,见不到面自然就没什么联系了。可是,凭什么转班的是她?就因为纪宾白的家里有钱吗?如果丁玉珍今天只是来教育她一番,然后默默的把自己的儿子转走,她不会生气,而且还会看在这位关爱儿子的母亲的份上尽量断绝和纪宾白的来往,反正她对纪宾白就没有什么感觉,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是纪宾白一厢情愿,说两个人暧昧都有些勉强,可是丁玉珍的做法和态度实在让她恼火。她从来都不讨厌有钱有势的人,可她讨厌他们仗势欺人。

  “我不认为我需要转班,我和纪宾白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当然如果您认为他需要转班,我倒是没有意见。”苏子颜尽量让自己的口气显得平和,因为她不想被眼前这个讨厌的中年妇人看出自己的愤怒。

  “普通同学?”丁玉珍脸上闪过一个轻蔑的冷笑,“普通同学会送你上万块钱的项链?宾白花钱我从来不管,不过他每一分钱花在哪里我都知道,毕竟他还小,没什么社会经验,万一被人骗了,我也好提醒他。”

  苏梓颜面无表情,但内心里却觉得纪宾白可怜的很,自己一切都所作所为都在他妈妈的监控之下却全然不知,拿着张额度超高的信誉卡,觉得自己可以在学校里呼风唤雨,其实买一瓶饮料的账单都会传到妈妈手里。至于那条项链,上个月生日的时候,纪宾白确实买了条Tiffany的项链给她,只是她没有收罢了。

  丁玉珍看见苏梓颜坐在她对面一声不吭,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变化,想到现在的年轻姑娘都这么难对付,而自己可能在这几年里还得不止一次的面对几张这样讨厌的脸,更是觉得恼火,可她不能因为这样就放任不管。

  “你不用紧张,我儿子送出去的东西,我当然不会要回来,那条项链你就留着吧。不过,这女孩子最怕的就是贪财,一旦经不起诱惑,就容易误入歧途。都说现在的年轻女孩子都喜欢不劳而获,我以前还不信,因为宾白身边一起长大的那些女孩子都乖巧懂事。当然了,学校也是个小社会,毕竟复杂,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是好的。”丁玉珍说完,用那只看起来保养得非常好且带着颗非常大的钻石的手无意识的撩了撩额前的酒红色碎发,当然,她的头发也很漂亮。

  苏梓颜看着丁玉珍,这个从头到脚珠光宝气的女人,然后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只觉得可怜。她想说,其实你完全更直白一些,那样倒反而会让人舒服很多。虽然你故意想用看似隐晦的语言表达一些谁都听得懂意思,虽然你一直很努力的保持优雅,但在她看来依然很像一只炸了毛的鸡。

  她一直觉得像丁玉珍这样的女人活得非常可怜和卑微,因为她们一辈子都在提防着别人。她们要提防着老公在外面有其他女人,防着她们想登堂入室,还得防着她们生孩子;防着家里从几代开始算的亲戚想攀龙附凤,防着他们会争夺本该完全属于自己儿子的财产;如今儿子见大了,还得防着儿子身边的女人;如果她足够长寿,她还得防着孙子孙女身边想要和这个家扯上关系的人。当然,她们还得想尽一切办法防着自己长皱纹,防着自己皮肤松弛,防着自己发胖,甚至还得不断学习,防着自己在老公面前显得一无所知或者已经和社会脱节。事实上,她们早就已经同社会脱节了,因为作为一个真正生存与社会中人来说,是应该有自我的。

  苏梓颜想,此时此刻她似乎有很多事情需要解释清楚,比如,她和纪斌白并非男女朋友关系,她和纪斌白在班级中也并没有有很多的接触,自己对于纪斌白的感情更是完全称不上喜欢的,而且,她认为此次考试纪斌白的成绩下降和自己应该没什么关系,搞不好他只是前一天没睡好而已。

  不过,她认为这些解释是完全不必说出口的,因为不说出口尚可称之为“理由”,而一旦说出口那么在丁玉珍眼里必定成为“狡辩”。再说,她也实在不想与丁玉珍这样的人多做周旋,但有件事一定得说清楚。

  深吸了一口气,叫了一声“纪太太”,因为踟蹰着不知道该称呼这个眼前的女人什么,索性就这么叫吧。论辈分来说,她该叫一声阿姨,若是文言一些,叫声“伯母”也不为过,不过想来,这个时候任何稍显礼貌的称呼都会被她定义为故意的讨好,与其被人认为是谄媚,她宁愿被认为是没礼貌,反正她在丁玉珍眼里如何,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纪太太,前一段时间我生日,纪斌白的确送了条项链给我,不过我没有收。”苏梓颜看见纪妈妈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似乎不太相信,于是在她问出口之前就又补充了一句,“确实没有收,当时就退给他了。至于那条项链现在在哪,您可能要问他。”

  丁玉珍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因为苏梓颜解释地非常自然,完全看不出一丝心虚,这个年纪的孩子,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表现的毫不心虚,要么她真的没拿,要么她就是太厉害了。

  “我自然会问他的。扯远了,今天找你谈,主要是转班的事,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要转哪个班,就告诉你们班的李老师。”丁玉珍把话题拉回来,她没忘了这次来的目的,她瞟了一眼手上的宝格丽手表,她和李太太约好一起做美容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其实迟到一点点倒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她觉得自己应该尽快结束这次谈话,因为她似乎没从这次谈话中感受到一点儿优越感,而且眼前这个女孩儿让她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班我不会转的,我回去上课了。”苏梓颜说完便起身,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没给丁玉珍一点儿阻止她的机会。

  丁玉珍看着苏梓颜的背影迅速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苏梓颜已经走了,她们今天的谈话也结束了。她觉得胸口很憋闷,有一股气不知该朝谁发。其实她心里早有准备,从她的儿子十四五岁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给她儿子解决这些“麻烦”。不过,不知道是纪斌白有些晚熟还是他太听话,即使她时刻绷着这根弦,却一直没有机会把箭放出去。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她的精神有些松懈了,以至于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战打得绵软无力。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也顺势理了理自己的心情,告诉自己虽然辛苦可不能有一丝松懈,要打起精神来,毕竟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苏梓颜走在学校的走廊里,午后的教学楼格外安静,窗外的操场上也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个人,应该是某个高三班里已经放弃高考或是已经找好门路的学生吧?这样烦闷的一个下午真是让人不舒服,从身体到心理哪哪都不舒服。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和平时并没有任何不同,可她明显能感觉到她走路和呼吸的速度都变快了。许久没有这样过了,这样大的情绪起伏让苏梓颜有种非常缺乏感全感的感觉,因为这几年来,她一直都信奉着平静是万能的真理,所以这样的不平静让她很不安。

  这个时候回去上自习似乎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索性放纵一次,她找了个楼梯角落放空了一会儿,等到下课铃一响就回班级收拾了书包,准备早退。意外的是,她在出门的时候竟遇见了班主任。李韵对着她脸色略显尴尬,看着她拿着书包竟也没阻拦,反而很理解似的说,“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家休息吧,我准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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