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紧迫
初三开学伊始,一种俗称紧张的氛围在教室弥漫。早自习不见课桌変餐桌场景,早自习前例行嘻哈问候被一张张严肃小脸取代,同学们步履匆匆,放下书包拉开桌椅,很快进入学习状态。
含玉妈妈不在为女儿争取十分钟睡眠,闹钟被含玉向前调了一圈,叮铃铃声音在妈妈听来格外刺耳,她没有制止闹铃,坚持让铃声打断含玉酣眠。
孙莹坐在梳妆台前时间被最大限度压缩,别人开始冲刺,她起码要跑起来,悠闲地漫步是不可能。
子豪听课风格一贯是漫不经心样子,老师说翻看课本第几页,他伸出两根手指打开书本,然后靠在椅背上。偶尔瞟一眼坐姿笔直身子前倾,时不时在课本上划几条线,或是在本子上记几笔同桌。
秦月书桌上堆放书本有时会越界,同学们埋首桌上尺码高学习资料中,子豪脑海里会蹦出一个词‘啃书本’,他是‘瞟书本’,只求其一,不问其二。
为了不让自己在集体中凸显‘格格不入’,子豪逐渐由‘看题’到做题,由浏览到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环境能改变人。
秦月上床时间延迟至零点之后,早上五点半起床,刨掉洗漱吃饭路上时间,能挤出四十分钟晨读,正应了那句话‘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韩星本着同起同卧,同止同息原则陪跑一段时间,被秦月略施小计才算作罢。
韩星每天都被秦月抓住在门框上比划身高,一个礼拜之后,秦月一脸疑惑地自言自语,“不对呀,齐子豪这两天又长个啦。”她又抬手比划一下标记,“你怎么不长呢?”韩星不服,暗地里翘脚,秦月摁住肩膀把他压下去。
她凝眸思索,甩手一个响指,“齐子豪从来不熬夜,他说过人在睡眠时生长是最快的,所以他为了拥有模特身材,从来不开夜车。”秦月遗憾地摇头,“韩星韩星你看你熬得个都不长了。”
身高是韩星急于弥补的,尤其秦月用齐子豪作对比。果然到了晚上,韩星兀自上床休息,不在坚持奉陪到底,早晨比秦月晚些起床。
起早贪黑学习,即便周末她也在不停地刷题,相比于补课费,买学习资料的钱就是小意思。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秦月不觉得辛苦不觉得枯燥乏味。和十三岁的韩星现在所做的一切相比,秦月觉得学习是一件相对轻松的事。
这个在爸爸协助下,把家里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的男孩子,还能稳居年组第一宝座。秦月自愧不如,她年组第一位置是爸爸和韩星两双手托上去的。
随着时间推移,阿憨一直不愿面对,有意无意想要回避的,越来越清晰地放大在眼前。阿憨有些后悔他错失一次机会,单位里一位女同事在七月份私下里找过他,询问阿憨有没有意愿到她丈夫承包的修路工地干活,食宿全包每月三千五百元钱。
阿憨舍不得孩子,不放心留两个孩子单独在家,再者说秦月正是爬坡较劲时候。他思来想去权衡半天还是放弃了,回绝女同事邀请。春节过后寻找薪酬更高的岗位,他不能一拖再拖。
以往阿憨去市场买菜,有人提起两个孩子,阿憨兴致勃勃向人回馈孩子在校表现。现在有人提起孩子,阿憨同样两眼光芒大盛,但是往往接下来的话,就像琴弦上拨出不和谐音符,令阿憨心情不再轻松,“两孩子是读书的料,兄弟琢磨挣钱吧,供孩子读书有得花钱。”阿憨决定再找找那位同事,等秦月中考之后帮他谋份差事。
第二节找活
世事难料没等阿憨去找她,同事家发生变故。她丈夫承包的工程非但没赚钱,还把家里的钱赔进去,东拼西凑又借不少外债。项目开发到一半,开发商跑路,一个号称投资几亿旅游开发项目,成了烂尾工程。
她丈夫承包路段,只是项目一个环节,到风景区一段路修完了,工程款是自己垫付,工人堵在家门口要工钱,没办法东挪西凑给他们开了一部分工资,剩余的她家再无力支付。
阿憨同情同事遭遇,也暗自庆幸当初没跟着去工地是多么明智,半年时间拿不回钱,三口人难不成喝风去。
舍不得离开孩子,又畏惧面对的抉择,合适的岗位一时半会没有着落,阿憨心里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乱麻。但面对姐弟两他还要不动声色,不能让姐弟两看出他情绪波动。纠结的结果是白发缘愁似个长。
教学楼门厅醒目的时钟,每天变换的日历,煽情的字幕,鲜红的字体让每天步入其中的毕业生们虎躯一震,绷紧的发条再紧些。
秦月推己及人,随着考试时间一天天逼近,自己从脚底板升到脑瓜顶紧迫感是不是无形中影响到爸爸?导致爸爸白发日渐增多?哎一人中考全家备战。
现在班级气氛不是紧张而是压抑,没有人去主动活跃气氛。一模二模完事,三模之后还有一次安慰考,老师激励大家说不到最后鹿死谁手不能见分晓。谁都想做那个杀死鹿的胜利者,而不是那只被杀死的鹿。
一步错步步错,谁不想踏上那条通向罗马的康庄大道,而不是走向崎岖小路。三年磨一剑,谁不想拿着这把剑在比武场上笑到最后。
二模之后,张大哥给阿憨联系个活,他的一位同乡在一家小煤矿干活,收入可以还包食宿,一个礼拜一结账,人员流动性大,常年招人。阿憨心动了,只等秦月考完试,他决定去煤矿干活。
阿憨自认为掩饰的很好,殊不知他眼底深处曾经的优思,到如今深藏的不舍,都被孩子们看在眼里。秦月三模考试成绩依然发挥稳定,开家长会老师明确表示,年组前十同学考试时发挥正常,市里顶尖高中录取没问题。
两个孩子私下里讨论,爸爸有些反常,要说担心秦月中考,老师把话敲定了。上高中要离家住校,爸爸舍不得她离开?两人向爸爸求证,阿憨只是笑不正面回答,问急了就说孩子大了,老爸不在身边,不习惯云云。最后姐弟两把爸爸最近状态归结为,年岁大了,人往往容易多愁善感。
阿憨让同事带他去手机店买了两部手机,两部手机都是只能接打电话最低配款,上了手机号。阿憨到市场买了一堆菜,把小耀爸手机号加上去。
学校给毕业班放假三天,放松心情迎接考试。秦月接管厨房,韩星没和她争,能分心也好,转移注意力。阿憨吃完饭上夜班,临走之前把手机搁韩星被子下面。
出家门他回拨电话,铃声响了姐弟两没在意,都以为是那家电话,在仔细听声音响起位置是他家卧室,韩星从被子下面掏出手机。姐弟两逗乐了,老爸太有才了,童心未泯。
电话接听,老爸:“请问你是哪位?”韩星:“儿子韩星,”秦月凑过去,“女儿秦月。”电话那头是老爸开心的大笑,“你两咋猜到是我放那手机?”姐弟两对看一眼,还用猜吗,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老爸真好,老爸我们都爱你。”“我也爱你们。”阿憨挂断电话,眼圈有些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