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下午,程润之回来了,看样子又到了双周了。时间似乎过的很慢,我竟觉着有几年没见到他了。
程润之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情竟是找我,这不在我的预料之中。我看到他那张微黑的脸,眉毛竟成了八字,他急忙道:“阿简,你还好吗?”
这是什么话,眼睛不是能看到的吗?
我觉着我很好,除了睡不着而已。我只是,也只能点点头。我坐在椅子上,看着书桌,我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明明书桌前面有书本,可是翻不动,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只想静静地呆着而已,仅是而已。
程润之沉默了,我想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不知道那种感受,也不可能知道那种感受,突然多出了一个亲人,转眼就消失不见的亲人。程润之也不知道那是我期盼了好多年的妈妈,我一直就是知道的,我有一个没有见过面的妈妈,可他们以为我不知,且不知道我晓得那样早。
程润之将一个东西放在书桌上,道:“阿简,这音乐听着倒是挺欢喜的,你听着应该也会喜欢的。”
我抬头一看,是一个大的玻璃球,里面有假的茉莉花。都是小小的,白白的,打开开关,这些茉莉花倒像雪花般飞舞,有氛围极了。
我曾在高一的一次试卷中写道:”于我而言,我更爱茉莉花,它不似玫瑰娇艳,也不似荷花纯洁,更不似向日癸精神。它有它自己独特的魅力,它只需要静静地散发着它的清香便很好了。它更是一种思念,被人铭记的思念。”
这玻璃球似乎不像是程润之的手笔,可我也不打算拆穿了。
那纯音乐倒是挺好听的,学校广播应该有放过。我听着熟悉地紧,可就是想不出来是什么名字了。我将音乐关了之后,我将玻璃球来来回回的倒,假茉莉花的花瓣一直在玻璃球内飞舞,我看着欣喜。当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欣喜,也不想记起来了。
记忆是一个很麻烦的东西,学生时代要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知道出处与用处,有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背就行了。只要用心记,总会记住的,而且有好多都能记一辈子的。譬如,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句“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那是多数人必须体验的真实写照,记忆尤新。当然,这一次记住的是生身母亲的仪容,且越来越清晰了。所以说,记忆这个东西,得看它发挥的地方和作用,要不然也得是有害处的。
我现在抬头看着程润之,问道:“程润之,你是在哪里买的?”
程润之这一下子吃瘪了,脸胀的不行,他也是真的不知道在哪里买的了。像这么独特的风格,我反正是从没见过,也不知那人到底是在那里买的。
程润之踌躇道:“阿简,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这个东西不好吗?”
我慢吞吞地道:“没什么,就是想问问。”
程润之表情就是明显地释怀了,赶紧扯开话题道:“阿简,这周你怎么手机关机了。”
那天早晨到了医院之后,我就把手机关了,估计是鬼使神差的吧!后来应该没有打开手机了。我疑问道:”你给我打电话了?”
他立马摇手,程润之回家了以后才晓得那件事情的,他哪里会没事打给阿简。立马摇手,摇手之后就后悔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那他自己是怎么知道阿简手机关机的,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看样子,程润之果然不太会撒谎。程润之立马道:“你要是开机的话,手机扣扣总会有动静的。”
有动静,有什么动静,我一直就是隐身的啊!这句话可把我给说懵了。
程润之貌似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他自己也惊诧不已。他的俩只手食指相触,显得有些紧张,道:“阿简,那什么……你赶紧将手机打开吧!说不定有什么事情呢!”
这句话说的有理,我已经有一周没去上学了,学校里总会有些八卦,我想有些人会告诉我的。我赶紧找手机,可懵了,我的手机在哪里?我翻翻口袋,确实没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不见的,我也说不上来。这应该是我记忆里人生第一次找不到东西了,那东西还是手机。我灰头土脸地去书包里面找,可是也找不到了。
正当我着急地跑上跑下寻找手机的时候,程润之也认清我的不对劲了。自小我就是很有自理能力的人,不管是什么都能整理地特别好,他问道:“是不是手机掉了,掉了也不打紧,咱们换一个手机就行。”
你大少爷说换就换,我可是没钱换的,这手机是我省吃俭用多少时日才换出来的手机。我淡淡道:“掉了就掉了吧!也没有什么打紧的。”
程润之看着我,陷入了深深地沉思,然后自己出门了。
我依旧自顾自地找手机,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出来,看样子是真的掉了。这个手机也许不重要,可那里有一张照片,是我偷偷地在太平间照的。手机掉了,照片也没有了,尽管我记得如此地清晰她的面容,仍会觉着可惜。
我自己一个人依旧发着呆,我实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我想现在就是颓废了吧!颓废几天应该也是不打紧的。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程润之拿出了一款新手机,还是那个牌子的,可不是那个型号的了。还特别贴心的帮我换了新手机号,我是真没打算让他帮我买的。我想着马上就期中考试了,能得到一些奖学金的,虽然不多,但是也有大几百。然后自己再节约一点,还是能买到一个手机的。
当他给我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不是伸手去接,我想着他这是怎么了,大几百的零花钱没有了,就为了买这个,值得吗?
程润之道:“阿简,赶紧接啊!”
爸爸有些尴尬,道:“阿简,哥哥的心意,你接下。”
程润之的妈妈自从这层纸背戳破了以后,较之以前,对我客气许多了。毕竟,现在不是亲人,就多了些其中的客客气气。道:“是啊,阿简,就一个手机,接着吧!”
我只是冷漠,可并不是矫情,有人帮我买手机,何乐而不为呢?不用我为节约钱,连续吃几个月的馒头,只有傻子才不干。可我是傻子吗?明显不是的。我接住拿手机了,是一个翻盖手机,看着也挺漂亮的,是金立的。金立当年也是非常有名的女性手机,挺时尚的。我面无表情,接下拿手机,浅浅道:“程润之,多谢。”
程润之笑道:“倒是我太小气了,长这么大第一次给你买东西,我以后肯定会给你买更多东西的。”
我听着点点头,也无法分辨其中的真假。人只有当正经历那件事的时候,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此刻的真假并不重要,饶是假的,也不可惜,我也并未他做些什么。道:“没事,你已经挺好的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责怪你的。”
爸爸先喝上一口酒,然后放下酒杯,道:“好了,你们就应该这样的,这样才是亲兄妹嘛!”
此话一出,气愤有些尴尬,是在提醒不是亲兄妹,还是在提醒是亲兄妹。不管是那一层意思,都不太对。比如怼人的时候道:“你今天是吃了药呢?还是没有吃药呢?”听到这话的人能怎么回答,只能大大咧咧的骂人。
程润之妈妈的脸色明显不好了,有些怨气。我明白,她一直是恨我的,可我此时还同她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她更难受。她应该是想说几句,又放弃了。
程润之假装咳了咳,道:“爸爸,该吃饭了。”
是了,改吃饭了,不该没完没了的惆怅。饭还是要吃的,当然,该说的话还是该说的。
这饭总算吃完了,程润之妈妈递给我一个东西,我虽不知那是什么东西,也知道该接住。不管出于情还是出于理,都应该接住。我双手伸开去接,淡淡道:“谢谢。”
程润之的妈妈似乎想说些什么,可看我这个样子又将话给咽回去了。然后转身走了。
他们之间,向来是没什么共同语言的,像今日,能和和气气地吃上一顿饭,也已经是不易,何必强求更多呢?
我回房间,然后关上房门,打开那有些掉漆的盒子,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我没想到,那是我的画像,从小时候一直到现在的。那画真是像啊,倒像是根据照片里的样子画出来的。画像上的衣服我都穿过,有印象。可我哪儿来的这些照片,我在家里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每一张画像的背后,都写着:愿我的阿简,如佼中明月,安稳一世。
那应该就是那女人话的吧!我竟不知道她那样会画画,可那样一个心灵手巧的女人,为何会与爸爸扯上关系,成为一声的败笔,最为败笔的是竟生下了我。我也只能这样想着,既然不想生下我,就不应该生下我的。我又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