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杏还没在海州呆几天,省城那边的医院就又出事了。这次是于晓违规用药,患者虽然痊愈了,但是家属知道于晓违规用药之后,打算告于晓,希望能得到一点赔偿金。林杏一直觉得于晓是一个十分严谨认真的医生,她实在想不明白,于晓是如何违规用药的。
为了处理这件事,林杏急急忙忙地赶到了省城处理这件事。林杏知道,这很可能是农夫与蛇的故事,于晓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若是这次违规用药被罚的话,他可能会就此没有机会再在临床一线工作。
林杏找了家咖啡厅,讲于晓约出来,了解具体情况。林杏并没有选择在医院的会议室里或者是院长办公室里去问于晓事情的经过,也是出于对于晓的尊重。
于晓十分准时的赴了约,林杏从未见过这样平静的于晓。于晓的医生真的是十分坎坷,几十年前被陷害,这次又被告,虽然于晓确实是一个很为患者着想的医生。
“于主任,这次的事情,院里会尽量保护你的,至少要想办法保住你的职业资格证。”林杏也不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直接许下了这个承诺。
于晓慢悠悠地拿起咖啡和调羹,讲咖啡的拉花搅乱,然后又慢悠悠地喝了口咖啡。放下咖啡后,于晓才开口说话,“这件事,是我的责任,当时我也做好了被告的准备。”
听到于晓的回答之后,林杏一下子呆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晓看到林杏的反应之后,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笑着说道。
“这本来是咱们科年轻医生的一个患者,钾离子太低了,已经出现了很严重的心律失常。静脉推注钾离子是绝对禁忌的,可是在当时,我真的想不出其他方法来救这个患者。不推也是死,推了也是死,还不如推一下试试,搏一搏,万一患者能活过来呢。”钾离子静脉推注,是绝对禁忌,这是所有医生都知道的常识,林杏听到后,比刚刚更加惊讶了。
“这不应该是一个专业医生做的事情,我听着倒像是江湖郎中的偏方。”林杏紧皱着眉头,深吸了几口气,然后说道,“无论如何,院里都会尽量保你的。”
“其实,静脉推注钾离子是咱们科那个年轻医生想的办法,可是却是我下的医嘱,就是为了让年轻人有更多的机会。我继不继续当医生,已经无所谓了,但我要保护患者和年轻医生。就算了被暂停执业也无所谓了,我都这么大了。”于晓说话的时候,依然是笑着的。
林杏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回答于晓的话了,她为于晓的奉献精神而折服。当年于晓承受着那么大的压力,却用尽自己最后的力量将自己的学生莫思凡送出去,相比也是出自这种精神吧。
两人在咖啡店里坐着的时候,一群人走了过来,围住了于晓。这时,于晓恢复了原本倨傲的神情,有些挑衅地看着围住他的人。林杏十分害怕于晓会受伤害,于是打电话报了警。那些人好像也不怕林杏报警,根本没有理林杏,只是围着于晓,一句一句地去质问于晓,为什么要超出指南用药,于晓也不回应,只是勾着嘴角,有些挑衅地看着这些人。
警察很快就来了,由于对方并没有去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警察又很快地走了。警察走了之后,这些人又撂下一句:“法庭上见。”然后就径直离去了。
林杏在找其他医生了解情况的时候得知,事情发生后,于晓天天被跟踪,而且已经被围住不知一次了。那些人也不打他,也不骂他,只是质问他。在左卫面前,林杏管这件事叫新农夫与蛇的故事,农夫为了救蛇犯了错,蛇却一口将农夫咬死了,然后对其他人说,这个农夫犯了错,罪不可恕,自己是替天行道。
于晓毕竟是违规了,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无论结果如何。林杏和林承运做了最大的努力来为于晓辩护,最后,于晓被停止执业一年。林家并没有放弃于晓,而是让他做了行政岗位,而不在临床一线工作。算起来,这是于晓第二次被停止执业了。
对于这个结果,于晓并没有什么想说的,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林杏听说,在卫健委的调查组面前,于晓一句为自己辩驳的话都没说,只是在一味地承认错误。由于于晓的配合,这件事结束的很快,家属要求于晓赔的钱,林承运也为于晓代付了。
林杏和于晓说,要他做行政人员的时候,于晓倒是欣然接受了。但是林杏心里清楚,以于晓桀骜不驯的性格,做行政肯定会吃亏,幸好这是自己家的医院,自己能够帮到于晓。
莫思凡听到这件事之后,来到省城,和于晓谈了很长时间。毕竟莫思凡这些年来做的很多事,都是为了给于晓报仇,现在仇报了,于晓的冤屈终于得以平反了,于晓却又陷入了其他麻烦之中。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被冤枉,这次无论如何,也都不可能翻身了。
若是莫思凡在年轻十岁,也许还会算计着让患者家属受点苦头,为于晓报仇。可现在,莫思凡也看透了。以前和莫思凡聊天的时候,于晓总是劝莫思凡不要那么意气用事,现在二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在一起唏嘘过去的时光。
事情结束后,林杏回到了海州。左卫回到家里,看着林杏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发呆,旁边摆着十多个咖啡杯,看样子应该是喝过咖啡之后懒得刷杯子,就用新的杯子来再接一杯咖啡。一下子喝这么多咖啡可不是什么好事,左卫很担心林杏的身体和心理,于是上前询问。林杏辩解说,她只是一直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自己喝了这么多咖啡而已。左卫明白,她是在为于晓的落幕而感叹唏嘘。
看着林杏这个样子,左卫便收起了本来准备今天送给林杏的结婚礼物,陪着林杏一起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