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夜越来越深沉,空气中还夹杂着丝丝凉意,雪园窗外还掠起一阵秋风,发出草木摇动的声音。
偌大的卧室顶上悬挂的水晶灯照亮每一个角落深处,言木穿着白楚严叫王嫂准备的浅粉睡衣裤坐在柔软的床上,听着洗手间传来开水的嗒嗒声,白楚严正在洗澡。
言木脑海里仿佛播放影片一样回想的这几台天发生的事情,先是在昏暗的巷子遇到了这个受伤的男人,接着再见面就是不顾的替自己挡住了烟盅砸下来的一锤,然后从小混混的手中解救了自己,再到莫名其妙的领了结婚证。
没想到,短短几天,自己已经结婚了。
虽然没有深入了解这个高大挺拔的男人,但是心里总觉得有归属感和安全感。
忽然,浴室的门被打开,白楚严穿着一身深棕色的浴袍,手里拿着毛巾在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湿发下的面容带着沐浴之后的温煦,胸腔下露出的肌肉显得性感无魅,完美的身形线条,散发着男人的魅力。
白楚严抬眼看着床上发呆的女人,白皙的面庞平静如水,明澈的凤眸有些涣散,看来她还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出来。
“睡觉吧。”清冽爽朗的嗓音倏地传来,言木怔了怔,转眼看来白楚严已经掀起被子睡到自己的身旁。
他闭上双眸,安静的躺在床上,眉目明澈的容颜里似乎卸下了平日里的一丝冷漠和肃然。
言木随手按了安置在床头边的按钮,关了灯,身子缓缓躺下,双手躲进了被子里,言木不敢随意乱动,姿势有些拘谨,白楚严的睡姿倒是显得随意了些,两人的距离好像隔着一道薄薄的冰墙。
一开始言木还无法入眠,后来困意越来越重,就沉睡过去了。
旁边的男人一直都安然的闭着眼。
到深夜之时,言木不知何时伸出来的双手忽然攥紧了被子,眉目紧蹙,额头上还有冷汗冒出,又是那个缠绕了她很久的噩梦,挥之不去。
梦见爸爸来告诉她,说自己要去那边没有一点灯光的地方,黑暗的看不见终点,言木极力的拉着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自己的爸爸消失在黑暗之中,离自己越来越远。
言木双眼像是被粘连胶水怎么都睁不开,嘴里害怕得喃喃道:“不要,爸爸……”
旁边的白楚严在她攥紧被子瞬间就醒来了,一点点动静就能让白楚严产生警觉性,他开了一盏没有那么明亮的灯光,撑着半身看向身边正在作噩梦的女人不断地颤抖。
“言木……”声音有些沙哑。
“不要,不要走……”她不停地抖动。头不停地晃,却晃不走那令人发慌的画面,眼角还缓缓地流下一滴泪珠嵌入发丝。
白楚严捉着言木抖动的肩膀,把她拥入自己的怀中试图安慰,紧紧的用力抱着,沙哑的说道:“我不走,言木,没事的……”用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丝。
她的头埋在男人的胸腔上,呼吸着男人身上的沐浴露清香,言木情绪渐渐趋于平静,身体也没有再抖动,靠在男人身上安然入睡。
早晨。
躺在床上的言木开始缓缓睁眼,看到男人胸前的一寸白净肌肤,自己被男人的手圈着锁在怀中,言木轻轻动弹了一下,抬眼想看男人睡醒了没有,没想到白楚严正在低眸看着她。
男人早上的碎发有些凌乱,却对他完美的五官毫无影响,反而多了一丝慵懒与平常没有的居家男人的味道。
“睡醒了?”白楚严声音有些惺忪沙哑。
“嗯。”言木怔了怔,用力的点点头,“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白楚严:“没有,我向来很早起。”说着说着抽出双手,坐了起来,“起来洗漱。”
言木的眉头微动,沉思着,自己什么时候落入了他的怀中,昨天竟然也没有被噩梦惊醒,难道是换了个环境?
客厅里,白行还是一如既往的在恭敬的等候,看到穿着一身高级定制的衬衫长裤的白楚严下来,走到楼梯口接住了他手中的黑色西装外套。
然后不紧不慢的汇报着今天的工作,“老板,今天上午十点有一个高管会议,下午一点要跟DY国际公司的负责人洽谈合作的事情,晚上有个酒会需要你出席,还有幻影阁那边……”
白行还想说下去,就瞥见了白楚严狠厉的目光盯着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昨日的吩咐,瞬即低下头,“对不起,老板。”
昨天才吩咐说幻影阁的事情不能在家里提起,白行的心里在默默的打怵,恍然落入了冰窖一般。
白楚严不用开口说话,旁人就能感受到他冷峻高冷的气场,细长的手指尖随意的解开衬衫领子的精致纽扣。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眸就看见穿着一身浅蓝色衣裙的言木下来,裙子刚好到膝盖处。
言木好久都没有穿过裙子了,但是她打开衣柜发现白楚严给她准备的全是裙子,就随便拿来一件穿在了身上。
“早啊,白行。”言木把手放在身后,白皙瘦小的面容上露出浅笑,头发被梳理的整整齐齐,一副清爽的面容。
她觉得昨天晚上的睡眠质量不错,许久没有这么安然的入睡了,精神也比以往好。
白行:“夫人。”
白楚严眼里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情绪,却很好的掩饰了。
跟自己的手下打招呼是几个意思,到底谁是你丈夫。
还没跟我说早安呢。
……
餐桌上,王嫂做的全是西式早点,言木拿来一块土司咬了一小口,不太习惯,就放下了,然后拿起旁边的牛奶喝了一口。
以前的早餐都是在街边买的油条豆浆,甚至有时候为了存钱,直接到酒店吃剩下的员工餐。
突然就换了一种口味,确实不太习惯。
白楚严深邃的眼眸瞥见言木吃了一口就放下了手中的土司,淡然深沉的开口问道:“不喜欢吃?”
“确实不太喜欢,觉得味道怪怪的,可能不习惯吧,没关系,我喝牛奶就可以。”
言木抿了抿嘴,又舔了一口杯中的热牛奶。
“王嫂,”王嫂闻言从厨房小步跑来,沾湿的手在围巾下擦了擦,“少爷,什么事。”
“以后的早餐做中式的,现在你去做一点给言木。”白楚严淡淡的勾唇说着,继续吃着早餐,顿了一下,“从今天开始,那边你就不用上班了,好好呆在家里就可以,给你一张卡,有什么东西要买自己去买。”
白楚严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来的黑卡就放在桌上。
一张黑卡,哪里还需要言木去上班。
言木盯着桌上的镶嵌的金字的黑卡有些呆滞,固然知道自己身边的男人有钱又有势,还有……颜值。
但是就这样拿了他的钱,总觉得良心作祟似的。
虽说结婚是他提出来的,可言木也看不透这个脸上始终毫无波澜的男人,他面对自己的时候,深邃的眸光里看不出一点情绪变化,夹杂着什么样的感情。
这卡,还是先不能拿。
白楚严淡沉的嗓音响起,“想什么。”
言木骤然抬起头对上男人深沉的目光,“楚严,这个卡,太贵重了,你还是先拿回去吧。”
“贵重?你是我妻子,丈夫给妻子卡去买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好像结婚以来,这个男人就一直在提醒言木他们已经是夫妻的事实,反而是言木,总是在保持着距离。
他在提醒,我是你男人,请你认清。
“那我先收下吧,我今天想回去酒店拿点东西,顺便见一下徐橙。”
“好,我让白宇送你。”吃完最后一口面包,男人边优雅的擦拭着性感的薄唇边淡淡说道。
斯蒂诺酒店。
酒店设计以金黄色为主色调,一楼展现的是一个风格奢华的阔大空间,天花板上华丽的水晶吊灯,每个角度都折射出如梦似幻斑斓彩光。四处角落都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白色的瓷花瓶,花瓶里插着嫩绿的草本植物,与周围的幽雅环境搭配得十分和谐。
五年前,言木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来到这里应聘打扫房间的服务员,成绩再怎么好,郭琴也没打算再让她继续念书,迫使她在高中毕业后一定要去找工作。
在面试的时候,心里无比忐忑,戴着眼镜一脸斯文的酒店经理问她:“我看你高中学习成绩都不错,不打算读下去?”
“我只想打工赚钱,经理,拜托你,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一定努力工作的,请你给我一次机会。”言木无比的恳求这个面善的男人能够通过自己的面试。
最终酒店经理还是破格招了进来。
一晃之间,五年时间就在这里如梦般的度过,每天的任务就是收拾客人的房间,来这里订房的人不是非富即贵,就是有着特殊身份的,有些客人大方,还会给一些小费,但是言木从来都不收,她永远的安分的工作,就是这样,有些女同事觉得言木好欺负,经常把自己手上的工作丢给她。
从更衣间收拾了一些东西下来后,就看到了穿着一身休闲衣裤的徐橙站在前台等着她下来。在言木来酒店之前,已经发信息给她自己辞职的事情。
见一只手拎着白色袋子的言木从宽大的金板楼梯下来,一路小跑过去挽上她的手,“小木,你怎么突然辞职了,是不是那对母子又逼你做什么了。”眼底满是担忧。
言木知道徐橙一直以来都非常的关心自己,把她当作最好的朋友,自己的家里那些事情徐橙也知情。
“没有。”顿了顿,“我已经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了。”言木淡然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
在他们真的要狠心卖掉自己去还债的时候,那颗心就真的碎到支离破碎,如同被刀千刀万剐般疼痛。
……
他们到了一家咖啡馆走下,点了一杯咖啡,言木把当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徐橙。
“简直太过分了,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没点人性,如果我当时在的话,肯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徐橙气得直接从位子上跳了起来,就差把桌上的杯子甩出去了。
“已经没事了,你先坐下吧。”
徐橙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咖啡厅内的其他人都在好奇的盯着自己,缓缓坐了下来,吮了一口杯中还有些热度的咖啡,“这么说,你结婚了,你的老公是白氏集团白楚严?”徐橙本来是很气愤的,但冷静下来之后,想想言木告诉她的话,猛然惊呆的捂住自己不自觉张大的嘴巴。
言木点点头,双手围着咖啡杯子在面上摩挲。对于徐橙她向来都是把所有事情都告知。
最好的朋友之间应该相互坦诚。
徐橙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满心愧疚的语气,“对不起,言木,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其实我不是什么穷人,我是徐氏集团的大小姐,只是我不想服从于我爸爸给我安排的相亲,所以我就说自己出来赚钱,我爸吧死脑筋很生气,就让别人给我安排做了这个工作,所以我请假那么多次,酒店经理也没有找过我,那是碍于我爸爸的面子……”
徐橙越说越小声,耷拉着头,不敢去看言木此时的表情,言木实在是她不想失去的朋友,从小到大都希望自己能有个姐妹。
坐在对面的言木确实有一刻那么错愕,怎么都没有想到徐橙居然是千金大小姐,但是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她也并没有责怪徐橙对自己的隐瞒,只是不方便说而已。
“好了,我都没有说要怪你,你是我好朋友,我又怎么会去怪你。”言木笑起来薄薄的嘴巴连成一条线,眉眼弯弯,在咖啡厅浅黄的暖色调照映下格外的好看。
徐橙听见言木的话骤然抬起头,眉目都笑得像孩子般童真,徐橙身上没有千金大小姐的孤傲与清高。“言木,谢谢你。”随后双手覆在她的双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