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躺在值班室床上，他的臀部很痛，而肇事者已经趁他去会诊逃走了。他的程薇大概又在策划分手的事情，说不定在脑海里已拼凑好说辞。打开手机相册，合影照只有一张，还不是那么亲密。苏和叹着气，薇薇纠结的点太多了。

　　第二天下夜班回家，程薇还在睡觉。将人从被窝里捞起来吃早餐，苏和用五分钟时间洗澡。为什么是五分钟，这是在医院养成的习惯。好几次泡沫都还没冲掉就通知急会诊，而急会诊要求十分钟内必须到达。更要命地是顶着泡沫手术到天明。

　　程薇睡眼惺忪地坐着，头发随意挽了一个发髻，凌乱中带着自然而随意的美丽。只是一碗豆腐脑还没下肚，苏和已穿好睡衣坐到她对面。“薇薇，你慢慢吃，我正好有问题想要问你。”

　　见苏和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程薇差点被豆腐脑噎到：“你这是要录音？”

　　苏和将手机屏幕在她面前晃了晃，“按错了，我看的是星座。”程薇手中的鸡蛋滚到地上。待拾起，蛋壳破碎不堪。

　　苏和笑道：“我还没问，你就这么紧张？”

　　程薇拿出化妆镜，正对苏和的脸。“你自己看看，是不是特别严肃。你这样我就想起我的物理老师。”

　　苏和对着镜子展露笑颜，程薇又嫌这样太帅会无法集中精力，从抽屉里拿出丝巾，将苏和的脸遮住大半，这才忍着笑意说可以了。然而，准备工作做了那么久，第一个问题就让苏和崩了。

　　苏和问：“薇薇，你是双鱼座吧？”

　　程薇认真地想了想，说出实情。“按身份证我是双鱼，但听我妈讲，我其实出生要早两天，是2月17的。不过我一直跟人讲我是双鱼，你要不问我都忘了。”

　　苏和的眉形属于剑眉，此刻揉在一起看起来很凶。听着小护士讨论星座，他还认真查了一番。看见双鱼女天蝎男是绝配，还想跟她讲。苏和搜索完天蝎男和水瓶女的相配程度，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程薇抢过手机，“苏和，你该不会相信星座吧，这都是胡说的，那么多条总有能说中的。”

　　“星座不可靠……说说你多喜欢我？”

　　这是程薇第一次谈恋爱，像那种撕心裂肺，爱得死去活来的桥段还真没经历过。跟苏和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内心平静又夹带着欢喜。“哪种程度我就说不上来了。如果按风力级别来算，肯定不可能是龙卷风那般狂咧，估计也就是刚能把地上的树叶卷起来那个样子。”

　　“肝疼，我要去补觉。中午我要吃你做的饭菜，两菜一汤，不许点外卖。”苏和抛下这句话，带着不满回到卧室。

　　程薇的厨艺算不得好。苏和要求菜的形状也要很好看，而程薇从前都是随意切，或者就是直接乱炖一锅……苏和挑起切得还算均匀的土豆丝，有点淡。再挑起四季豆烧肉，有点咸。忙冲着厨房喊道，“薇薇，汤不要放盐。”程薇将山药玉米排骨汤端出来，苏和竖起大拇指，“薇薇，你的厨艺有很大进步，以后我的胃就交给你了。”

　　程薇摘下围裙，拿起筷子品尝，明明同从前差不多，顶多形状好看一点。

　　“薇薇，假期还剩两天半，我有个推荐去的地方，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

　　……

　　第二天，俩人去了巴布洛生态谷。在路上一直叽叽歪歪的人，见到一片薰衣草花海，早已把自己不愿来的事情跑到脑后。程薇戴着渔夫帽站在花海中，宽大的帽檐下娇艳的红唇格外醒目。苏和看着手机里的美照，将头伸到程薇的帽檐下，“薇薇，是不是还不错。”程薇的眼睛眨巴着，推开苏和，用笑声代替回答。

　　苏和倒是想玩卡丁车，可考虑到身旁的人，将人带去溜马场。骑马的人很多，不过这里的砂质跑马道很宽阔。程薇看中了一匹白色的蒙古骏马，可被排在前面的人挑中。苏和注意到这一点，微低头，小声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句话，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有可能是唐僧。”程薇瞧着挑中白马的那位男子，因肚子太大而无法上马，闹得周围的人哭笑不得，马主人皱着眉一脸心疼。程薇突然不想骑马了，说是马这样很受虐，俩人随意到处走走停停，苏和又撞上熟人。

　　“哟，苏主任，您也来这里玩？”一个光头带着墨镜的中年男子，上前向苏和伸出手。苏和想了半天，礼貌地表示不认识。光头摘下墨镜，激动地指着自己的头：“34床，脑袋里三个血管瘤，坐在床上哇哇大哭地的那个？想起来了吧。”

　　一说这事，苏和立即想起来，是有一个胖子因为脑袋的血管瘤吓得嚎嚎大哭。“李世由，你瘦了很多，难怪我都认不出来了。”

　　光头乐呼呼地说：“当时不是让我减肥嘛，我这怕血管砰地一声就炸掉，回来很多东西都不吃了，您瞧我随身带着啥？”光头从包里掏出几根水果黄瓜，哈哈笑起来。

　　“不错，早说了手术完注意点不会影响生活质量。”苏和说完看了程薇一眼。

　　“也就不敢熬夜喝酒了，偶尔抽一两根烟。这要感谢苏主任帮我解决了定时炸弹。”

　　程薇打量光头，三个血管瘤现在看起来似乎还挺好。

　　晚饭后，安静清幽的民宿前，响起救护车的声音。不过一个小时，苏和裤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是护士站打来的电话。

　　“苏主任，今天肖主任已接了两台急诊手术了。刚刚急诊打电话，说从什么巴布洛来的一个游客。也不知道是什么小国家，总之考虑血管瘤破裂引起的脑出血，问您能不能回来支援一下，张主任正在上海赶不回来。除了明天要值班的医生，其他的似乎都在外地。”

　　“我就在巴布洛，应该是刚刚上120的那个人，我立即回来。”

　　电话那头，护士惊讶地说道：“哦，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