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和是国庆节第四天值班，这样的安排等同于整个假期都毁掉了。

　　在医院，最值得被同情的其实是住院老总。何为住院老总，就是你这这段时间从早到晚都待在医院，每周能有半天的假期。白天负责会诊、晚上负责会诊和参与病房抢救，最可怕的就是排班。排门诊、排病房、排急会诊、还要分白班和夜班，一堆主任、研究生、进修生、规培生和实习同学。要说绝对公平，真的很难做到。稍不留神，你可能就因为分配不均而引起巨大矛盾。

　　苏和对值班时间的安排向来没有怨言。过去是因为没有对象，不管哪一天他都无所谓。现在是因为有对象，而他可以说服她来陪自己，这样的值班在忙乱中多了一丝情调，毕竟国庆节出去看人从众，远比不上难得清静的二人世界。更难得的是，程薇完全赞同这个观点。

　　十月四号一大早，苏和去医院参与交接班。程薇在家睡大觉，铁了心要陪他值夜班到明早。

　　节假日不能手术，大部分患者都会选择在节前出院，而节前开了住院证的患者也会等到节后再来。病房患者极少，苏和查完房将医嘱修改，书写病历的事情交给了两个年轻医生。苏和守着电脑盼天黑。

　　等到下午六七点，程薇提着大口袋跑到医院。科室走廊的灯只看了部分，病床也难得空出来大半。左顾右看没人，程薇偷偷跑到苏和值班室对面的过道。直到值班室门打开，才溜了进去。

　　苏和嘲笑她偷偷摸摸的样子，“薇薇，你就正大光明地从护士站走过来，何必每次都搞得像黄鼠狼偷鸡一样。”

　　程薇身后搭着粗麻花辫，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张精致的小脸。想起偷偷摸摸的模样，不觉红了脸。“苏主任，我是考虑你，不然我就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进来。谁让你的值班室这么偏，绕一圈才能绕到。”

　　苏和摸着她的麻花辫，逗道:“值班室基本都是这个位置，总不能一进病区就是值班室，那成什么了。要不等我哪天当上主任，我把布局改一改？”

　　程薇摸着他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茬，“你就做梦吧，你就是院长也不会这么改。”

　　……

　　程薇的话很少，其实是看人。她现在对着苏和也能碎碎念上许久，而苏和爱听。等苏和穿着白大褂去办公室，程薇爬上上铺玩手机。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响起钥匙串的声音。程薇拿过被子就将自己裹起来。门被暴力推开，程薇屏住呼吸，感觉有一只手在慢慢靠近自己，从床边伸到枕头下摸索。

　　等手远离时，听见他说话的声音：“果真是忘在枕头下了，这谁啊，睡得这么熟。”程薇吓得一动不敢动，直到听到关门声。程薇一把掀开被子，脸憋得通红。

　　苏和回来时，看见躺在上铺的人满脸通红。“薇薇，你发烧了吗？”苏和将手伸过去，摸她的额头。

　　程薇拍拍脸，将衬衣的扣子解开散热。“刚刚有其他人进来了，还在我枕头下摸来摸去，还好我当时一直裹着被子，他不知道是谁。”

　　苏和正想问，门又被打开来。程薇迅猛躺下，将被子盖在身上。

　　张主任一进来，就呵呵呵地笑：“小苏，想不到你金屋藏娇，今天被我抓到了吧。怎么，不把女朋友介绍下。”

　　苏和也没想到张主任会杀个回马枪，轻轻去拍程薇的被子，只听见被窝下朦胧而坚决的声音：“我就是闷死，也不会出来的。”

　　张主任听完，哈哈大笑，拍着苏和的胸膛，“小苏，你这个女朋友有意思，改天一定要请我们吃饭。对了，好好值班，注意你的腰子。”

　　张主任暧昧的眼神，让苏和不好意思起来。人一走，苏和立即将门反锁。“薇薇，不会有人进来了。另外，张主任是我们科的播音喇叭，不超过今晚大家都会知道。你以后也不用偷偷摸摸地过来看我，从护士站正大光明地走。”

　　半晌，苏和没有听到声音。踩着脚踏爬梯坐到床上，见程薇还紧紧拽着被子将自己裹着，学着程薇的样子，“我就是闷死，也不会出来的。薇薇，我第一次见你，你跟我说，这天已被你聊死，再见。”

　　程薇掀开被子，满脸通红，“这以后怎么办？”

　　床很小，容不下两个人，苏和弓着身子，乐悠悠地说：“薇薇，知道了不是好事吗？我巴不得立马发个朋友圈，让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才不要，等到婚礼那天，别人看见新娘不是我，那我岂不是很丢脸。”程薇笃定他们不会走到最后。

　　“薇薇，一直不想结婚的那个人是你，到时候是我被抛弃。”

　　程薇用力一推，然后后悔了，苏和从床边直接摔到地上，只能“咚”地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