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落日的余晖洒满忘川峰,皑皑白雪下成片的腊梅傲雪挺立,百丈之上湍急的瀑布如同披着霞光的仙人,睥睨悬崖下芸芸众生。
然而这绝世美景却无人欣赏,此处为地球和一个小型修真世界时空交错形成的错乱时空,能寻到此处的都是不仅需要绝佳的气运,还需要破开世界壁垒的实力。
然而今日这里却格外热闹,忘川瀑布下的石亭内有两人执子厮杀,棋盘旁清冽的美酒上落着紫红色的梅花瓣,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起酒盏轻抿一口,醇厚的酒香让一袭玄衣的绝美青年兴致更浓,执子厮杀起来更加凌厉诡谲。
“属下认输,少主棋艺精妙绝伦,比往日更加犀利。”
面具下略显沙哑苍老的声音传来,放下黑子,起身凝望着满天花海,微风吹过,散下无数花瓣,一双华丽的长靴在石砖上轻轻一点,袍角飞扬,整个人便旋转着立于栏杆上。
“这一百年来我并未与人下棋,精进无从说起,只因蜘蛛长老已无昨日风采罢了。”
面具下蜘蛛长老的脸微微一怔,的确是自己技艺减退,这一百年来他早已不是彼时那个可以饮酒下棋,潇洒随性的五长老了。
妖王野心勃勃一直谋划着征战南域,擅长武力战斗的长老都被派上了战场。而他因为可以无视空间阻隔,进行感应传音被送到了地球。
“责任所在,身不由己。”
蜘蛛长老相比记忆中已经衰老了很多,同样是四海漂泊令狐懿的心态比他坚毅顽强的多,这源于二者信念不同。
为了崇高的理想奋不顾身和不情愿的被动驱驰,其中差别可想而知。令狐懿心中冷笑,年少时他对风流浪荡,不拘一格的蜘蛛长老赞赏仰慕,但自从拜师重回雪域后他才发现这样的人太过自私,眼看万千通报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不闻不问,只顾着自己快活!
不想几百年过去他依旧没有改变,即便见识更加广阔后。令狐懿压下心中的鄙夷和气愤,今日来不是为辨个高下对错的。
“晚辈对长老漂泊异乡心中不忍,今日便是为此而来。”
蜘蛛长老眼睛一亮,放在身后的手骤然紧握,然而他知道事情绝不会如此简单。
“少主有何吩咐?”
他知道只要能劝回令狐懿重新回到雪域为妖王效力,到时自己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以令狐懿的身份,只要他随口一提自己便可以回去。
故乡对于异乡漂泊者的诱惑持久且强烈,没有人可以拒绝这个条件。蜘蛛长老摘下面具,遥望远处连绵的山林目光湿润了,仿佛穿越时间看到了过去,在遥远的雪域,那片圣洁而美丽的土地上有一个自己始终牵挂的人。
“玄天宗通天池内的至阳之水,劳烦长老出手。”
且不说如何混入那里取到至阳之水,但就玄天宗在何处都不得而知,蜘蛛长老迟疑,此番的凶险和艰难让本性安逸不喜冒险的他踌躇不决。
“长老莫慌,我已花费数日探清了玄天宗的所在,三日后你扮做墨城参加飞升庆典,庆典举办地点就是通天池,彼时我会在护山大阵外为你断后。”
蜘蛛长老沉默了,不过令狐懿知道他已经基本同意了,只需自己最后加一把火,此事便可成功。
“前辈事成之后我必会信守承诺,同意回归,机会只有此一次,我想前辈也不愿一直做一个异乡孤魂,有时候活着就需要一种敢拼敢闯的勇气,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则一事无成。”
令狐懿收回折扇,猛地掷出酒壶,片刻后装满甘泉的酒壶再次飞回他手中,一股淡淡的梅花香萦绕其上。
事已至此蜘蛛长老已无退路,面具下的脸已经变成了墨城的模样,他并不奇怪为何令狐懿会知晓通心蛛的天生的本领:千面易容,令狐懿的手段他早就听闻过,今日他才算切实了解到他细致的观察本领,竟然将他的性格和心中所愿猜测如此准确。
“老夫还有一事相求。”
令狐懿略感意外,只是片刻后他便心中了然,摇着扇子微笑道:“但说无妨。”
“老夫希望少主可以将沈修、胡玉棋、九儿、于霖和瑞生收入麾下,他们都是天赋很好的年轻人,只不过娇纵傲气,得罪了许多人这才会被派来于老夫共事。不过既然少主想要成就大业他们一定可以帮助你,老夫的一生已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但是不能看着他们和我一样平庸无为,希望少主可以磨砺提携他们一番,算是我这个长老最后可以为他们做的事。”
蜘蛛长老说完便拿起石桌上的储物戒指,突然脚步一停,望着满天飘舞的花瓣忽然后中重生的热血之感。
若是能早些看破这些追随在少主身后他该多好,今日这样壮美的风景只怕再难看见,蹉跎的岁月错过了男儿壮志凌云的无上风景!
蜘蛛长老走后,梅林中一袭白影缓缓走近,容貌是世间罕有的俊美,如绸缎般丝滑的冰蓝色长发只用一根玉带束着,整个人散发着清雅高洁,纵使是俊美异常,风姿卓越的令狐懿也不禁感到心旷神怡。
令狐懿嘴角上扬,亲手将依旧沾着晶莹水珠的酒壶中倾倒出甘泉,随即猛的挥手,盛满泉水的酒杯闪电般飞出,接着仿佛被清风包裹,迅猛的劲头撞在一团棉花上,稳稳停在白衣人面前。
“客自远方来,在下以泉代酒,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令狐懿口中随说着见谅手上却是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折扇翻转,一朵流转着无数花瓣的巨大桃花飞出,直击来着面门。
真巧,早就想收拾一下这条烦人的咸鱼了,来的正好!
巨大的桃花带着凌厉的气势,所过之处梅林尽毁,犁出一条长长的沟壑来。
澈目光平静,在桃花距离他只有一步时抬手,轻轻止住攻势,然而只是维持平衡,并没有反击。令狐懿冷哼一声,又一道真气挥出,绣着云纹的长靴在地上擦出半步后停住,澈抬手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无趣。
令狐懿见此收起折扇,旋身撩起衣袍落座。失去力量维持的桃花在半空中散落,纷纷扬扬,却无一片落在白衣之上。
“不请自来,并无冒犯之意。”澈双手平举礼貌又不失风度地施礼,以示态度。
令狐懿抱拳随意回应,目光依旧冷漠。语气刻薄,“是魔尊派你来的?”
“为他亦为我。”
澈微微皱眉,看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令狐懿极大不满,果然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