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无依的人会有一种自我错觉:不是觉得自己正青春,就是感觉已苍桑迟暮,并且这两种不同的感觉会在不同的环境自如切换,无逢衔接。
和余琅在一起虽然三句话不离互怼,可是有种同龄人的共鸣,当然,这个共鸣尴尬地只有萧楠自己觉得,余琅大概五感全失吧。
余琅作为今晚的主角却只是坐在远处的沙滩上,手里捏着一瓶啤酒,看着那一圈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的人,脸上表情淡淡地。
他是今晚的寿星,却不是最高兴的一个。
丁然然一个很有天赋的美术生,最擅长人物肖像画,心细如发,总能在细微处发现一些事情,且逻辑严密。同学有时开玩笑说她报错专业了,应该去上警校,当一名警察,让犯罪分子无所遁形。
这可能是美术生特有的超能力吧。可是余琅很不喜欢这个女孩,更不喜欢她的这种超能力,总能被她猜到心思,在她面前自己仿佛一个透明人,这世上有一个余玲总看穿自己就够了,再来一个女的,眼睛跟那扫描仪似的,他还活不活?所以当发现丁然然向自己走过来的时候,余琅下意识的想逃,刚站起来:
“琅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啊?”声音还挺大。
余琅不自觉地想看萧楠会有什么表情。
见鬼,为什么想看她的表情?
一时在想这个问题,没注意丁然然已经站定在自己面前。
“琅哥哥,在问你呢?”丁然然漂亮的五指在余琅眼前晃了晃,在提醒他,回神了。
余琅皱眉看着眼前这个小屁女孩,一天到晚从哪里学的这种称呼,一见面就喊琅哥哥琅哥哥的,搞得像武侠偶像剧似的。
“小孩,跟你说多少次了,以后不要这么喊人。”
“怎么了?我觉得这么叫你很好听啊,‘琅哥哥’,这是我对你的专属称呼。你不喜欢吗?”仰着可爱的小脸做出倔强的坚信。
“以后你叫我大叔,或者大哥,哪怕是叫大爷,但是不准再叫‘琅哥哥’。”余琅咬牙切齿宣告自己的衷告。
丁然然撅起粉嫩嘟嘟地小嘴巴:“琅哥哥难道不好听吗?”说完瞪着无辜的小鹿眼灼灼的看着余琅。
“小姑娘你不要撅起个嘴巴在我跟前装可爱,你人小鬼大,还防不胜防,尽给我添堵添乱,以后跟我保持距离,没事别来烦我,有事也别来。还有,你们早点结束写生早点回学校,学校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别在木椟镇逗留。你在木椟镇一天,我一天就不得安宁,得时刻防备你的突然出现。叔叔我年纪大了,不经吓,你放过我吧。等你走的时候我一定敲锣打鼓鞭炮齐鸣代表全镇欢送你。并且以后再也别来了。记住了吗?”说完不理人家小姑娘能不能接受这尖酸刻薄的逐客令自己大踏步走了。
不远处的萧楠他们都听到了。
丁然然的脸色却很正常。只是下一秒:
“你就是个胆小鬼,就怕别人看穿你的心思,而我就是你的克星,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慧眼,你对我客气点,我还会帮你保守秘密,否则我就把你暗恋隔壁王妈的事告诉全世界。”
天雷滚滚啊,余琅暗恋隔壁王妈,那是个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寡妇。
余琅操起一根还在熊熊燃烧的树枝大有杀人灭口的气势,狠命地追着丁然然满场子跑。
丁然然尖叫一声撒开两脚满场子寻求避难所。
一旁的人都看傻了,难道余琅真的暗恋王妈?这个秘密被丁然然爆了出来,余琅现在要灭口,可是除了丁然然还有十几个人在这儿都听到了,不会都被灭口吧?
刚才丁然然是喊出来的,声音之大恐怕连林中熟睡的夜鸟都听见了。
“楠姐救我。”
被追地无路可逃的丁然然果断地躲到萧楠身后,她断定萧楠刚来,以余琅的性格暂时对萧楠会很客气,眼前的这场祸事能躲过去。
萧楠笑意盈盈地张开双臂护着丁然然,带着询问看向余琅。
火光很清楚地映照在两人中间。
萧楠身后护着吓得瑟瑟发抖的丁然然,余琅拎着棍子怒发冲冠地要揍丁然然,远远地看去像是一对教育孩子却意见不统一而发生争执的家长。
其他人笑得前仰后合。
僵持了五分钟。
萧楠身后悠悠地探出一颗小脑袋:“对不起余大叔,我错了,我错了,刚才是信口胡说的,以后我再也不叫你琅哥哥,你也不喜欢王妈。我只是一时无聊,胡说的,对不起对不起,在今天这个大好日子里,在你人生的这个重要时刻,我搅局了,捣乱了我感到深深的羞愧请余大叔原谅。”说完高举双手掌心面对大家:“各位哥哥姐姐们,我丁然然刚才所说有关余大叔喜欢王妈这件事,纯属我个人胡说八道,完全是子虚乌有,空穴来风,大家就当一乐,海风一吹就散了,就忘了,好吧,谢谢各位,谢谢大家,小女子无知,在此向各位赔罪了,向余大叔赔罪了。对不起啊对不起。“
态度相当诚恳。
余琅的怒火渐渐地熄了。
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一场玩笑,可是不知道余琅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他不是一个开不起玩笑的人。
劫后余生的丁然然一边抹汗一边感谢萧楠的仗义援手:“楠姐,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这小命今天就交待在这儿了,余大叔太吓人了,难怪现在都没老婆。”
萧楠:“你有点记吃不记打啊。”
丁然然:“别别别,楠姐姐,我错了我错了,你千万别告诉余大爷,那真是大爷,我惹不起,我还要留着小命以后报效祖国呢,今晚到此为至,到此为至。”
说完就去找她的小伙伴们了。
一场喧闹结束了,今晚的生日聚会也进行到尾声,大家收好东西都各自去睡觉了。
陈静和其他几个男生们挤在一处在甲板上钻睡袋,白灵酼丁然然几个女生在般舱睡高低床。
余琅在驾驶室值班守夜,余玲和祈天一在船舱的两人间。萧楠占了余琅以前的专属单间床位,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这是余琅的安排。
一时还没睡意的余琅翻看着白天拍的照片,照片中的人,笑容满面,温柔娴静,但他知道,这是假象,现实中的那个女人鬼着呢,一点亏都不会吃,还很会找补,现在他就欠了人家一个承诺,具体是什么还未知。仔细一想,这怎么那么像电视剧里演的,男人欠女人一个承诺,以后就要为这个女人无条件地去完成一件事,还得心甘情愿。
那么自己许的这个诺,自己会心甘情愿地去完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