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妙妗刚沉浸在找回孙女的喜悦中,突然间想到什么,惊喜之余大怒,问:“你和褚小子没什么吧?”
“什么?”钱影儿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更不明白老人突如其来的怒气究竟为何。
“我说,你和褚文轩,我的孙子,没发生关系吧?”
钱影儿被她露骨的言语弄得有些羞涩:“奶奶,您说什么呐?”
“有没有!?”伍妙妗只想要一个答案,她只想亲耳听见孙女儿说不,希望还来得及阻止他们。
钱影儿被她凶巴巴的样子吓到了,连连摇头。
“还好,还好。”伍妙妗抚着心窝处,她年纪大了,实在经不起惊吓,这样的事情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想到当初她一手撮合褚小子和影儿丫头,恨不能他俩立马生米煮成熟饭,现在再想,她那叫一个悔啊!
钱影儿是真的搞不懂了:“奶奶,到底怎么回事啊?”
伍妙妗严肃道:“你必须和褚小子分开,立刻,马上!”
“为什么?!”钱影儿问,当初是奶奶撮合的,现在他们婚期近了,又是她一手拆散,老人家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为什么?!”伍妙妗厉声道,“因为他是你哥哥,你亲哥!同父同母的亲哥!”
!
!!!!!
褚文轩是她哥?还亲生的?别开玩笑了好吗?这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伍妙妗端着那珠串,娓娓道来。
“你母亲怀你时,我曾带她上香为你父亲祈福,太和庙有位得道高僧,他说你命中有死劫,我们与他素不相识,他居然能说出我儿子的事,他说我儿子命不久矣,我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怎么平白咒人死呢?
下山后,我命人拆了那太和庙。
后来你父亲牺牲,我才慌了,想到他说的死劫,我又找到山上去,那高僧住在山顶,我找到他时,他盘腿坐在木塌上,周身被一团白雾环绕,我求他救救我孙儿,他说我与佛无缘,不愿渡我。
我磕头求他,脑袋都磕破了,他才松口,说他今日便要圆寂,我若晚来一天,神仙也没有办法,那腹中胎儿也算与他有缘,便告知一法,了却尘世。
高僧说,待他圆寂后,将其火化,用那舍利同十八颗黑檀木珠串起,随身戴在婴儿身边,可免去死劫。”
钱影儿细细摩挲着佛珠,难掩心中震惊:“所以说,我真的是奶奶您的亲孙女儿?!”
那她和褚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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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影儿连夜回了y市,她急需确认这件事,她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师家的孩子。
巷子还是那条巷子,这些年城市的飞速发展似乎与这个旮旯无关,老旧不平的路面东一处西一处地蓄着水洼。
时光似乎回到了她高考结束那一年,怀着陌生的心情,她急切地推开门:“爸,妈?”
院子里回荡着破旧铁门刺耳的吱呀声。
没有人应她。
水井旁的桶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月桂树下的石桌早已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看起来很久未使用过。
她往里屋走去,门锁早已换了,她的房间就在二楼,踩着院墙可以上去,想了想,她决定翻墙。
她屋里的陈设没变过,除了满地灰尘,哪儿还有父母的影子。
没有父母的联系方式,她出去想问问邻居,找了一圈才发现,这附近压根没什么人烟,因为太老旧了,又是政府不管的地段,很多住户不愿再住在这里了。
来的时候没注意,此刻她站在村头,一眼望去全是破败和荒芜,这里已经成为了完完全全的荒村。
钱影儿只好回去把家里都翻了一遍,只从她房间衣柜的最下面一层,找到了一床小小的包被,和一套有些旧的针织婴儿服。
不知道有没有用,她只能找到这些了。
她准备回去,出门时被站在门外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刚不是没人吗?
仔细辨认,那不是郑冰真的父母吗?
记忆中郑冰真的父母是村里最有钱的人,郑冰真玩过的很多玩具,钱影儿见都没见过,她爸爸是个生意人,时常带回些稀罕玩意儿,她妈妈穿的衣服也是村里最时髦的。
可眼前的老人,男的皮肤透着不健康的乌黑色,身型佝偻,特别是那双眼睛,浑浊又空洞,因常年卧病,掩不住的死气。
女的肤色蜡黄,双目肿成了鱼泡眼,头发稀疏可见发顶,身上的衣服补着两个洞,倒还算干净。
他们居然是郑冰真的父母?!
哪儿还有曾经光鲜亮丽意气风发的样子。
女人见她打量她,低着头挺不好意思的挪挪脚:“我们看见院门敞开着,所以过来看看。”
钱影儿望着周围荒芜人烟满目废墟的村落,张了张口,犹豫地问:“郑阿姨,您和叔叔一直住在这里吗?”
“她爸病得久,这些年家里积蓄全拿去看病了,这地方环境差了点儿,好在不用交房租。”郑爸爸身体虚不能久站,郑妈妈扶住他来到院落的青石桌前,胡乱地用袖口抹抹凳子,让郑爸爸将就坐下。
“而且,”郑妈妈顿了顿,“真真很多年没回来了,我怕她回来找不着人。”
钱影儿心里一空,郑冰真的父母为了等她回来,一直守在这穷乡僻野,而她的父母呢?门锁早就换了。
虽说不是亲生,但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郑阿姨,我今天回来,是想确认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您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爸爸的?”
郑妈妈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年岁又比她父亲年长些,问她准没错。
据郑妈妈的回忆,小影爸爸钱非吾并非当地人,他当年流落到村里时,便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那孩子刚刚满月,被他饥一顿饱一顿的带着,面黄肌瘦的,可丑了。
村里人见状,时常帮忙带孩子,恰好有户人家生了娃,便将孩子送去给那家一齐喂养。
这个人便是郑妈妈。
钱非吾不懂带孩子啊,到钱影儿两岁,这丫头还住在郑家,钱非吾隔三差五的往外跑,时常带回些稀罕玩意儿,倒也惹孩子们喜欢。
到钱影儿三岁那年,他不知从哪儿带回来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那女人身边有个6、7岁的小女孩,穿着蓬蓬袖的公主裙,粉粉的像个瓷娃娃。
再往后啊,两人就各自带着他们的孩子住在一起,也没打证,就这么姘着,钱影儿也被接了回去。
家暴的事情其实大家都知道,但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乡亲们也没少劝他,有几次劝的凶了,还挨了钱非吾的拳头。
后来大家都不敢惹他了,他爱怎么着怎么着。
“哎,苦了你了,孩子,你姐姐她还好吧?”
“……挺好的。”钱影儿垂着眸,这么说没有证据指向她是钱非吾亲生的了?她真的是师家流落在外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