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文轩瞧出她心情不太好,整了整衣领坐到她对面,说:“其实我今天,是有正事来找你的,我想找你合作一部电影,冲奖的,我主导,你执笔。”
“电影?”还要冲奖?他倒是胃口大,“你想拍什么类型的?文艺?叙事?战争?”
“我不知道,”褚文轩摇头,“所以来找你商讨。”
钱影儿唔了一声,突然想到一直藏在心中的故事,她想呼吁人们重视越来越多未成年人被性侵这个现象,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行,题材太敏感了。
现在因为政策的问题,大环境不太好,很多背景悬浮、价值观过时的故事都不能写,而经典的桥段永远不会过时,这就逼迫创作者要稳中求进,做出的东西,要更符合国家对文娱产业的政策导向,而不必去考虑能不能播出的问题。
她到是有一个适合的,就是她正在写的《音痴》,只是她不敢拿出来,褚文轩一看就能知道她写的是谁,在他们俩关系这么敏感的时候,这东西拿出来无疑引火烧身。
一整个下午,两人都在讨论这个问题,警匪、变装、伦理以及爱情故事都被他俩一一否决了,商谈无果,钱影儿决定去洗个澡冷静冷静。
出来的时候,褚文轩正坐在她的电脑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钱影儿心中警铃大作,像心底最晦涩的秘密被人发现般,高声斥道:“你在看什么?!
褚文轩吓了一跳,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到电脑上,神情特别复杂。
钱影儿几步冲过去,啪地将电脑阖上:“你为什么私自动我东西?”
褚文轩顾左右而言他:“这剧本不错。”
他平静的态度倒让钱影儿感觉自己做贼心虚了,深吸了口气,劝道:“它不适合用来冲奖,它只是一个故事,我心中的故事。”
褚文轩没说话,依旧波澜不惊地看着她。
钱影儿急火攻心,声音蓦地拔高:“你知道我写的是谁吗?”
“知道,”褚文轩说,“所以我才希望能把它拍出来,让你正式和过去道个别,不然的话,你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得了他。”
“!!!!”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算盘。
他赢了。
以缅怀过去的方式,彻底让她死心。
他确实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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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痴》就这么被提上了日程,钱影儿觉得褚文轩说得对,不让她正式和过去道个别,她一辈子都别想走出来。
现在已经三月份了,时间上挺赶的,于是她和褚文轩分工合作,褚文轩负责选角儿,她和工作室的四人帮负责精修剧本。
两人不是第一次合作了,钱影儿对他非常有信心,是以到进组前一天,看见定下的演员,才惊觉褚文轩做事不靠谱。
“我是谁?我是……”娄斯年静静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专心研读剧本。
钱影儿知道很多歌手出道以后,会去参演电影,因为能很快的积攒人气,从而达到赚钱的目的,娄斯年出道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人劝他转型,有时候当歌手和当演员并不冲突,看人家张歌神,人家唱歌方面的造诣无人能及,演戏也不错,他将两个身份平衡得很好。
但娄斯年不一样啊,他一直没有这个想法,他自己说过很多次,他从始至终只想把音乐做好。
这么多年他都挺过来了,现在转型第一个角色竟然参演钱影儿亲自执笔的电影,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褚导呢?”钱影儿拉住一个路过的小妹,气势汹汹的,把小妹都吓到了,褚文轩从人群后走出来,“怎么了?”
钱影儿说:“褚导,我要求试镜!我不能在对演员的演技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让他们饰演我笔下的角色。”
娄斯年听闻动静,面色淡淡地看过来。
其他人听她如是说,也好奇地看过来。
褚文轩浓眉微蹙,问:“试镜?哪个角色?”
“容易。”
在场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容易”是本片的男主角,分别由影帝金冶饰演成年时期,而娄斯年饰演少年时期。她这么说,那等于金冶和娄斯年都要一同试镜,娄斯年是没问题,因为是歌手出身,被怀疑演技正常,但金冶是影帝啊,这不啪啪打人家脸吗?
褚文轩黑着脸:“钱影儿,你太不理智了!”
金冶虽是影帝,其实并没有年长他们多少,是个很有魅力成熟又稳重的帅哥。
他听闻钱影儿要试镜,想了想,说:“干我们这行的,当然以戏服人,我不介意开机前试一试,让钱小姐多一些底气。”他转向一直坐着的娄斯年,“我想娄少也不会介意的。”
娄斯年淡淡地瞥她一眼,点点头。
钱影儿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心中乱得很,垂着头感激道:“谢谢金老师体谅。”
金冶挑了剧本中最有挑战性的一段,那是整个剧的高潮,容易的音乐数次被世人遗弃后,他含恨烧掉自己的钢琴。
金冶的演技很好,人物情绪拿捏很到位,各方面都没得说。
而娄斯年,他演的是容易为琴疯魔那段,他独自一人坐在街边,幻想自己在宾客满座的音乐厅里举办演奏会,幻想自己得到世人理解,他疯狂的演奏着,手指在空中翻飞,弹着什么都没有的钢琴。
这是他的强项,周围人仿佛听见了从他指尖流露的琴音。
这对于一个没有任何演戏经验的非科班艺人来说,已经非常惊艳。
钱影儿挑不出毛病了。
就这么演了半个月,钱影儿发现娄斯年的演技很有问题,“容易”少年时期虽然戏份不多,但人物心理复杂,他很多时候,不能理解自己在干什么,因为他没有仔细的研磨人物背后的故事。
“哎,”她叹了口气,此时已凌晨3点,她一遍遍的回放这几天拍的戏,越看眉头越紧,觉得娄斯年真的不适合演戏。
“这么晚了,还不睡?”褚文轩突然从门外进来,递给她一杯热乎乎的奶茶,伸头瞧着荧幕上的画面。
“你不也没睡么?”
“我看到这边亮着灯,心想一定是你,就过来看看。”
“哦。”钱影儿垂着头,心间拂过一丝异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