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亦瑶没想到会再见到这个小姑娘,她一手抓着登记表,一手握着笔,握着笔的手搭在下巴上不断摩挲,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她勾唇一笑,做了个“请”的动作。
钱影儿也认出了她,礼貌地笑了笑。
“请开始你的表演。”葛亦瑶身边的男人说道。
钱影儿表演的是百无忧为救花彼岸惨死的那段戏。
她闭上眼睛,想象周围场景。
百无忧受伤后,伤口滴血不见,只有周围散发的黑气萦绕不绝,仙尊告诉他们,她这尸气不同寻常,像是出自巫族的禁书,可是巫族的禁书早已失传多年,仙尊也不确定,只告诉他们,云雀台的凤凰烈焰每百年孕育出一株凤凰果,可以起死回生,或许可以救她。
花彼岸见百无忧周身已被尸气侵袭,整个人散着若有似无的黑气,恐怕挨不到她往返,于是雇了虎妖一同前往。
虎妖是巫族幻化,他将几人骗去枉生涯,花彼岸在虎妖的花言巧语下,独自前往“云雀台”,却不知天大的阴谋在等着她。
枉生涯的瘴气经年不散,但花彼岸天生药灵,瘴气对她没有作用,经历了短暂的迷惑后,她知道自己上当了,正当她想和同伴离开这鬼地方时,一座巨大的府衙出现在他们面前,府衙的正中间,放着一具通体漆黑的棺材,门前的灯笼,是用骷髅头制成的,圆圆的眼窝发这绿色的荧光。
百无忧尸气已到心门,她用妖力护住心脏,这时,她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便闭眼假寐,看看对方要干什么。
钱影儿想象着虎妖双手成爪,尖锐的指甲倏然弹出,轻轻地摸过她的天灵盖,贪婪的唾液滴在了她的额头上。
「不好,它要吞我妖元。」
百无忧迅速睁眼,灵巧的身子就地一翻,她四脚伏地,弓着身子,虎妖大怒,迅猛扑来,气势滔天竟将屋顶给掀翻了,百无忧虽然灵巧,但身受重伤,躲闪不及,被他的气劲撞开,那终日不见血的伤口,竟慢慢渗出黑色的粘稠液体,臭不可闻。
百无忧皱了皱鼻子,在堪堪躲过虎妖的两次攻击后,心知持久战不是办法,遂暗暗凝聚妖元,将妖力灌注在四肢。
“你!你竟自碎妖元,算你赢,改日再战。”虎妖见状大惊失色,化作兽形转身欲跑,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凌空掠过,虎妖硕大的身体已被分成两半倒在地上,他甚至来不及哼一声。
百无忧单膝跪地,爪子上残留的虎妖血竟跟她伤口流出的血是一样的,她前后一琢磨,心知虎妖一早便心怀不轨,可是他们为何费尽心思地伤了她又将他们一行人骗来,难道真是为了得到她这个百年小妖的妖元?
不,不会那么简单,万俟叔叔说过,人类的心思百转千回,比他们妖类更叫人难懂,她如今身陷囹圄,她要学着用人类方式来思考。
他们既然不要她的妖元,那目的就是彼岸姐姐,彼岸姐姐她除了治疗驱毒什么都不会,她们骗她来究竟有何目的?
七色彼岸,七色彼岸,是了,她曾听人说过七色彼岸的传说……七色彼岸,传说中拥有逆天改命的效用,能令死者复活,魔物升仙……据说还有隐藏功能,因没有相关记载,没有人知道它的隐藏技能,它的现世,也意味着一场炼狱般的浩劫。
难道!!!
百无忧瞪大眼睛,难道他们的目标一开始便是彼岸姐姐,他们想逆天改命?这枉生涯下压着魔物,他们这些妖物间早便传开,这巫族,莫不是想要复活魔君?
不可以!
她不是救世苍生的主,也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花彼岸对她好,她不许她死。
“姐姐,你可得等着我。”
她赶到时,花彼岸以倒在棺材边奄奄一息,她的周围画着一个奇怪的法阵,似唱似语,似远似近的怪异唱腔一直在耳边萦绕,找不到它来自何方。
“啊——”百无忧冲过去,被一道凭空出现的黑色屏障弹了出去,她呕了口血,盘腿坐在原地,双目哀戚地望着花彼岸,希望她能听见自己的呼喊,“姐姐,你快醒醒啊,姐姐——”
这时一双猩红而巨大的眼睛出现在法阵后,他转了转眼珠,明明没有嘴,却发出令人闻风丧胆的阴笑声,百无忧的身体瞬间不能动弹,她目呲欲裂,神色扭曲,鲜血不断从她口里涌出。
花彼岸终于醒来,她看着从地底深处冒出来的藤条,以及被藤条架在半空中的百无忧,那藤条挥舞着自己带刺的身子,猛地抽下去,百无忧的身体皮开肉绽。
“姐、姐姐……你醒了。”她冲花彼岸笑了笑,将最后的妖力汇聚在爪子上,“唰唰”两下,藤条被凌空斩断,那眼睛失了玩具,瞬间暴怒充血,更多的藤条从四面八方涌出,它们从五个不同的方向缠住她,然后开始慢慢的用力往回拉。
“姐姐,再、再见了。”
这是百无忧在花彼岸记忆中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说完,身体四分五裂,藤条贪婪的卷食她的身体,只片刻,她和藤条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若不是身后那双巨大的眼睛,花彼岸甚至找不到她曾来过的痕迹。
“不——”
……
戏演完了,钱影儿躺在地上,等导演和葛亦瑶发话。
“好了,你可以起来了,今天时间太晚了,你回去等结果吧。”
她走后,导演兴奋地问葛亦瑶觉得刚才的表演怎么样。
葛亦瑶的笔轻轻敲着桌子,怎么样?毫无疑问,这场表演是今天看到的最好的,可是她能将一颗定时炸弹放在身边吗?这颗定时炸弹看起来是颗哑弹,谁能保证它不会爆炸?
「拒绝养虎为患,将一切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人扼杀在摇篮里。」一直是她的从业准则,于是她在钱影儿的名字后面划了个叉。
“你……”导演看见她的答复时,心中错愕,“不再考虑一下吗?”
葛亦瑶淡淡地说:“考虑什么?这剧本是我写的,她合不合剧中角色我是最有话语权的人,我知道你惜才,可这也是我的作品,我总不会拿自己的声名开玩笑吧?”
导演思忖片刻,点点头,对门外喊道:“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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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初挂,钱影儿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