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后,他的房间传出一阵凄然哀婉的琴音,是钱影儿从没听过的曲调,她听着听着,竟有些想哭的冲动,那音乐太凄凉,交织着思念、悔恨……还有很多她读不懂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琴声停了,他房间的灯光透过门的缝隙钻出来,照到很远的地板上。
他睡了吗?
应该是的。
在钱影儿认识他的时候,他就习惯开着灯睡觉,后来与她同居后,才慢慢地戒掉了这个毛病,现在,他又开灯才能睡着了……
啪嗒——
房间灯光骤亮,崔小文推门进来,神色麻木地说:“看过这个以后,如果你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我不会再来找你。”
“你给他吃的什么药?”钱影儿问。
“止吐药。”崔小文很诚实。
“他到底得了什么病?”简单的胃病应该不至于会这样啊。
“神经性厌食症,非常严重。”
“!!!!”钱影儿怔愣,所以这就是他暴瘦的原因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问。
“他什么时候变瘦的,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崔小文打开门,是去是留,她说了算。
钱影儿猛然想起什么,急忙问:“现在是什么时候?”
崔小文看了看表:“凌晨一点半。”
“不是这个!”钱影儿急了,“我问你哪一年?”
“XX19年。”
!!!!
是了,是了……
如果她没记错,上一世的娄大天王,就是这一年过世的。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那他……
黎明之前,钱影儿来到娄斯年下榻的酒店,四月的早晨依旧很冷,她却一反常态的只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毛衣,这不是她的风格,可她不觉得冷。
或许是心境变了吧。
**
黎明之时,娄斯年从酒店出来,一眼就看见倚在路对面香樟树下的蓝色身影。
她面容姣好,唇上施着石榴红的唇膏,艳若桃李,微卷的长发肆意随性地搭在肩膀上,淡蓝色的长毛衣堪堪遮住臀线,宽宽松松的设计,却遮不住她的好身材,尤其是那两条腿,又细又直,即便穿着平底小白鞋,一眼看去也全是腿。
若不是此刻时间尚早,只怕早惹来许多狂蜂浪蝶。
娄斯年突然有些不舒服,感觉胃里频频往上冒酸水,扯了扯身上的外套,想把她那腿给遮住。
“怎么了?胃又不舒服了吗?”钱影儿隔得远远的看见他捂着肚子,以为他又犯病了,急蹬蹬地跑过来,两只手不自觉地搀住他,撑着他的重量往前走。
娄斯年本想说没事的,看见她细白的小手挽在胳膊上,话到嘴边了又成:“可能是昨天没吃东西的原因,我现在浑身没劲儿走不动路。”
“我扶你。”钱影儿最不缺的就是正义感了,二话不说将他的胳膊整个揽在肩上,右手没什么想法地抱住他的腰。
娄大少可疑地嗯了一声,钱影儿以为自己弄得他不舒服了,赶忙将手放开,娄斯年却伸手捉住她的手,分毫不差地放回去。
钱影儿现在可不当娄大少是个碰不得的瓷娃娃吗!他哼唧一下她都敏感得不行,比照顾她们家小狗绒绒还要小心翼翼。
娄大少眸光氤氲地瞅着她,软绵绵地来了一句:“头晕。”
钱影儿心都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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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影儿用车载着他,来到几年前两人一同去过的疗养院,这里清净,而且这里的人基本都认识他们,不必担心隐私泄露的问题。
那些小孩子可惦着娄斯年的好,缠着他闹了一阵,唱了好几首歌,被护士姐姐骂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两人来到湖边的草地上,那里有一个树桩制成的圆柱型桌子,一圈圈的年轮昭示着这桌子久经风雨。
桌子被打理得很干净,两人围着桌子坐下来。
“你理解我这个剧本,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吗?”钱影儿问。
“知道,不就是写的我么?”
“……!”
这天还能不能聊下去了?都是搞音乐的,娄大少你怎么就看出我写的是你呢?
算了。
钱影儿讪讪地坐下来,但凡追溯过她和娄斯年的过往的,但凡有点儿脑子的,都不难联想到她这故事主角的原型是谁。
就像娄斯年出道至今从未演戏,荧幕首秀却选的钱影儿执笔的剧本,他们俩都是那啥,司马昭之心!
她的衣服有些短,坐下来挺不方便,钱影儿左扯扯右拉拉,那衣摆始终只能遮到臀部,无奈之下,只好蹲着。
她这一蹲,更不得了,又细又长的腿现在还加个白,润玉的肤色隐约可见绿色的血管,路过的行人无不盯着她的腿看。
直到同一个人第三回“路过”此地时,娄大少忍无可忍地脱下自己的长风衣,长手捞住她腰杆亲密地将人抱起来,另一手拎着风衣态度强硬地往她身上套,直到裹得她严丝合缝,才慢慢地坐下来,无辜地眨眨眼:“我怕你冷。”
钱影儿摸摸鼻子,她确实挺冷的,这毛衣不挡风,她一早就冷得慌。
他人高马大,风衣又长,衣摆恰好遮到钱影儿的膝盖处,这下即便是坐在地上,也安全无误了。
这倒省了她不少事。
“你理解我这个剧本,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吗?”钱影儿又问了一次。
娄斯年却反问:“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人都坐在这儿了,你还跟我说这个?”钱影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娄大少面对她的时候向来没什么节操,怎么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倒矫情起来了?
《音痴》它讲的是一个自闭症又非常有音乐天赋的男孩,在经历一系列的波折后,成为享誉世界的音乐家,在音乐中寻找自我,又在巅峰陨落的故事。
“你试试这一句,你当我是女主角,把话对着我说。”
娄斯年看了一眼,神色异样,随后挺别扭地望着别处:“没有你,我的余生怎么开开心心。”
“你看着我!”钱影儿着急,娄斯年艰难地忍住笑,又说了一遍。
“没有一丝感情,来,你抓住我的手,我现在要走了,我要离开你了,你要挽留我。”
“……”娄斯年闻言,神色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