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钱影儿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见娄斯年的朋友,也是Noah和苏华月结婚后,两人第一次见面,不免有些拘谨。
她看向门口,只见两座大山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潘亚诺本身是混血,身型壮硕。
而崔小文是典型的东北汉子,宽阔的玄关瞬间变得狭窄起来。
直到他们一前一后地进来,钱影儿才看清他们身后跟着的两人。
“郑爸,郑妈,您们怎么来了?”她垂着眸,不太敢面对二老的目光,他们是不是已经知道郑冰真的死讯了?
今天来找她是为了什么事?
谴责打骂她表里不一吗?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几人各怀心思,反而辜负了娄大少的手艺。
饭后,潘亚诺和崔小文将成堆的文件捧到娄斯年跟前,钱影儿才知道,道发如今是他在掌事,不知不觉间,自己爱的男人已经这么优秀了。
而郑冰真的父母单独找到钱影儿,希望和她谈谈。
钱影儿将二人带到屋外的观海台上,午后的阳光正好,伴着柔和的海风,很是舒服。
郑妈妈没提女儿的事,反而往屋里看了看,问:“那小伙子是你男朋友吗?”
钱影儿如实点头。
郑妈妈牵起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拍了拍:“小伙子不错,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待你,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合适,就嫁了吧,不要像真真……”
这本该是一个母亲该操心的事,却由死对头的母亲说出来,钱影儿只觉心里头又软又酸,鼻头一热,眼泪又止不住了。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老是哭哭啼啼的,这眼泪就跟打开了闸的洪水似的,说来就来,特别容易感伤。
“阿姨,对不起,要不是我,真真她也不会……”
郑妈妈苍老的手指颤抖着抹去她的眼泪:“傻孩子,别哭了,我们来B市,只是为了在她爸爸死前见上她一面,我们的心愿已了,即日便打算启程。”
郑爸爸也轻轻抱她:“今天来,就是想和你道个别。”
“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些钱……包括你为我们垫付的路费……”郑妈妈也哭了,三个人抱头痛哭。
海风呜呜地吹着,似在感应他们的情绪,也悲伤着。
钱影儿能感受到郑妈和郑爸怀揣的善意,那是一份,她在自家父母身上都不曾感受到的关心和希冀。
她没说起那日的惨状,她怕二老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饱受轮回之苦,这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他们能信吗?
如果不是自己也是重生者,她只怕会将郑冰真当作疯子,对她的的说辞不屑一顾。
而魏思辰的死状之惨,不论二老知不知道,她都不忍在饱经风霜的两位老人身上雪上加霜。
“郑妈妈,不走好不好?我养你们啊!”
她的说辞很真诚,从小到大,大概只有郑妈妈,是真心待她好的。
她的父母……
不说也罢。
郑妈妈苍老的眉眼终于染上笑意,随后摇摇头。
钱影儿以为她是担心钱的问题,便说:“我现在长大了,有能力了,赚了很多钱,养你们根本不成问题,就当是报您奶水的养育之恩,不走好不好。”
郑妈妈依然摇头。
“郑爸的病不是无药可救,我已经联系过国外的医生……”
“丫头……”郑爸爸笑着摇头,眼角的沟壑很深,那瞬间钱影儿感觉二位老人离她很远很远。
“连你们也不要我了吗?”她已经孤独了太久,重生前的那几年,重生后离家北上,都一直单着,她总觉得自己习惯了孤独,身边有人没人无所谓。
现在才知道,其实自己是惧怕温暖,怕曾有过的东西再度离她远去。
不曾拥有,总好过一再失去。
她不敢想象,如果和娄斯年之间,再度出现什么问题,她会变得有多空洞。
归根结底,她只是个缺爱的小孩罢了。
这是娄大少一语成箴,钱影儿总觉得言过其实,现在想想,可不就是这样吗?
“别这么自责,真真的事,是她自己走不出去,阿姨没怪你,我们没什么钱,临行前,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郑妈妈说。
“什么礼物?”
“明天你就知道了。”
“……”
“丫头,保重。”
海风咸涩,吹散了老人的呜咽,将苍老的声音带去很远很远。
带去那个,住着他们女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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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可没把我给忙死,什么时候上班你给个准话?我好给自己放个大假出去快活快活。”
另一边,娄斯年坐在沙发上,熟练地处理着公务,他不在的这段时间,Noah已将简单的文件过滤掉,剩下这些需要他做决策的,带了过来。
一年前张雨星不知所踪,董事会在钱檀父亲钱中翔的暗箱操控下,投票决意让他担任代理总裁,一年后,根据业绩决定是否续用。
用钱中翔的话说,比起用一个无法控制的人,他更愿意相信自己一手提拔,知根知底的人。
娄斯年在此之前对管理公司一窍不通,幸好有白手起家的娄爸爸,还有身经百战的钱爸爸在公司保驾护航。
凭着自身的天赋,在他们的帮助下,公司倒被他管理得有声有色,业绩蒸蒸日上。
钱中翔偶尔开玩笑说,他这样能干,他都舍不得让他女儿再去沾染道发这个大染缸了。
钱中翔对自己的女儿给予厚望,自小便是把她当作继承人培养的,钱檀的管理天赋极高,在公司时便是张雨星最具威胁的竞争者。
只是天妒英才……
让她出了那样的事。
如今期限已到,是董事会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师桑绮找上了张雨星,她们恐会对你不利。”潘亚诺看着自己迅速成长的好友,想当年他们还是一起干架一起约酒的好兄弟,唯一的嗜好便是聚在一起玩音乐。
之前那个为音乐疯狂的小子成熟了,不再轻狂,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莅临高位的王霸之气。
Noah突然之间有点感慨。
他是不是也该回老家看看?
背起被他丢弃已久的爵位,托起那些本该落在他肩上的责任和枷锁?
不不不,这想法太可怕了。
他还是老实地和他的音乐混在一起好了,起码它能给他自由。
何况,他还有老婆孩子需要照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