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你爱做不做,我不是求你”
姜奂倒掉碎玻璃,回来坐在她身旁,坐得挺近。
她抗议了:“离我远点,Wilde。Wilde……呵呵。”
姜奂听出她是在讽刺自己的取向,强压住火,“靓姐,别喝了,你这样特别伤身子。”
“身子……我身子好着呢!”
姜奂看沙发上也有啃得乱七八糟的鸡骨头,忍不住捡起来帮她收拾。
“不许动我的东西!”张玉靓一声怒喊,把姜奂吓了一哆嗦,鸡骨头掉在了地上。
只见张玉靓用一根鸡腿指点着江山说:“这都是我的,这个也是,这些都是我的!不许乱碰。”
“你这啃得也不干净啊。”
“用你管!?”张玉靓继续啃葱啃鸡腿。
姜奂把垃圾桶取过来,放在她旁边。看着昔日那么神气嚣张的张玉靓,现在落成这样,他心里既解恨又怜惜,他预感她快要爆发了。
果然,啃着啃着,她哭了起来。她的哭,绝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脸,脸深埋在手掌和头发里,哭得特别伤心和用力。鸡腿和大葱扔在了地上。
他也不敢过去劝,只好递过去湿巾,她接进去擤了擤鼻涕,接着哭。
他正手足无措,又见她拽过白酒,吹瓶喝下去两大口,然后直接干呕起来,嗓子里咯咯作响,他赶紧把桶递过去,她把着桶哈着腰使劲吐起来,把胃里的酒、鸡肉、大葱一股脑地呕了出去,弄得满嘴边、满手都是,头发上也沾了不少呕吐物。
姜奂轻轻帮她捶背,心里对她只剩下怜惜,想抱抱她却不敢,酒瓶子还在她手里攥着。
张玉靓吐好了,嘴里一阵发苦,原来是把苦胆都吐出去了。
她靠在沙发背上喘息着,姜奂把垃圾桶里的秽物收拾了,又放在她手边。
张玉靓俯视着他忙前跑后伺候着自己。她心里明镜似地知道他的意思。
“真贱。”她忍不住说了一句话,撩撩他。
姜奂像是没听见的样子。
不久他又出现了,端来了一杯牛奶,递给她,她伸手过去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给打翻了,牛奶洒了姜奂一身,她也没说道歉。
姜奂收拾了杯子,又给她换了一杯过来,她平摊开手心,姜奂这才发现,张玉靓的左手心里也被划破了,伤口比脚心的还严重,而且两只手上又是刚才的呕吐物又是油腻,手指头都粘在一起了。
姜奂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牛奶端到她嘴边,看她脸上也是一塌糊涂,就先用湿巾帮她擦干净些,又把牛奶端着,给她喂了几口,张玉靓也不躲了,低过头像小猫似地喝奶。
姜奂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张玉靓说:“还要喝。”她嗓子有一些嘶哑。
姜奂又喂了她几口。然后拽过她的手,先擦干净,又消毒和包扎好伤口。
张玉靓的眼睛空空洞洞,姜奂看着她,想说“耍够了吗”,但话说出口却是:“好些了吗?”
他又找来一条软软的大绒毯子,从肩膀往下,给她轻轻都围上。
张玉靓像是自言自语地对他说:“其实我知道,其实,你也是一个坏银。”
姜奂气得不理她,她看姜奂都还没有来得及顾得上自己身上洒的牛奶,又说了一句:“可是,可但是呢,你对我不坏。”
姜奂问:“你看你祸祸了这么多东西——这些全家桶怎么办?”
“扔了倒了吧。都是垃圾食品。”
“浪费食物就是犯罪!”
“这些东西就是毒药!吃这些东西就是自杀!”
“那也不能扔啊,这样吧,我给公司胖乔他们送去当早饭吧。”
“也好。”张玉靓邪恶地一笑。
“他家离这不远,我让他给大家带到班上吧。”
“大葱不许拿走!”张玉靓见姜奂把全家桶收拾走了,把大葱、各种酒瓶子都收走了,提出了抗议。但姜奂根本不理会她。她围在毯子里软软暖暖地很舒服,也就没有去把大葱抢回来,只能用尽量凶狠的目光瞅着他。
茶几上最后只剩了一杯热水。
按着微信的约定,胖乔在自家园区门口接到了送餐来的姜奂,他看着一桶桶暖呼呼香喷喷的鸡肉,非常感动,对姜奂说:“谢谢靓姐,谢谢哥们儿!”
姜奂回来时,张玉靓还在沙发里蜷着没动窝,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摆弄着手机。见他回来,她慌忙把手机塞回到毯子里。
“饿了吧?老大。”姜奂的话里也夹带着东西。
“不饿了。没吐出去的到底我也吸收了一些。”她话里还是拉硬。
“靓姐,那你在家休息一天吧,我自己去采昨天定好的这个人设,这个人很常规,没什么特别。”姜奂齐对齐对东西,作势要出门。
“别去。”张玉靓说,声音很轻,但特别清楚,“别走。今天留下陪我。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她低着眼睛说:“我手上和脚上的伤疼得要死。”
姜奂走回沙发前,看着她的可怜相:“我给你做点吃的吧,你饿不饿?我煮碗面给你吃啊?”
她笑了:“我又不过生日!不吃。给我做点酸奶水果捞吧,多放点草莓和提子。”
姜奂给她做好了酸奶水果捞,端过来时,她正在用手机安排公司的正事,他想递给她勺子,但她一只手受伤,一只手被手机占着,怎么接勺子呢?两人面面相觑了十几秒钟,姜奂明白了,点点头,蹲下一勺一勺喂给她吃着,张玉靓也不看她,一边吃一边处理事情,非常理所当然的样子。
吃了一会儿她不要了,又提出新的要求:“还有,我想吃蛋挞了,就是上次去医大二院,你做的那种,要一模一样的。”
姜奂这次反驳道:“老大,你家的烤箱做不了那种蛋挞,那得到王大庆家,借人家的特殊烤箱烤。”
“那你去一趟呗。我想吃了。那你上次怎么做的,这次还怎么做呗。”
姜奂俯下身子,近距离看着她,俩人的脸非常近了,几乎就是贴着,他眯着眼睛说,“你明明知道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我是不会拒绝你的,是吧。”她脸上依稀的酒气还没散。
她把眼睛躲开他:“你爱做不做。我不是求你。”然后她笑了。
她一笑,他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