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来人
夜幕暗沉,犹如无边的浓墨,涂抹于天际,连同那疏散的星斗,也不曾发出微光。
一名夜行者秘密潜入广平王府。随着他快速行进的动作,身后便有虚影如风而至。
听得一阵轻微的异动,沈妤匆忙起身探视,却见正厅内似曾掠过一道幻影。
“沈妤,交出《大唐要略》,本君可以饶你一命!”
来人是一位红衣男子,蓬松的落辫垂于身后,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暗黑能量波。
“我并没有什么要略,只怕是阁下找错人了!”
沈妤心下一阵不宁,抬眼扫过向她逼近之人。隐约还记得同其有所交集,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与之具体的矛盾冲突。
“好,那就休怪本君无情!”
那人说着便是一拂袖,只见一波褐色的能量,汹涌地朝着沈妤急旋而来。
沈妤手臂微微一颤,额角渗出几许细密的汗珠。顿觉一阵压迫之感袭遍全身。
随即,她划出手中的银簪,轻轻地旋转几圈,待所有能量集中,便掣出一道劲风。
那人冷笑一声,转手间便已轻松化解她的攻势,连同那银簪也被一并夺了去。
“等等,《大唐要略》在我这里!”
看到了这里,广平王李俶即刻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册典籍,并且高举于手上。
“李俶,你不能给他!”沈妤轻咳几声,急忙挡在他面前阻止道。
李俶还未来得及回话,他手上的卷册便已然沦落,而沈妤也被那人粗暴地推至一边。
“一个字都没有,你们竟然敢骗我!”那人翻看半天,却始终空无一物。愠怒之下,便将那经卷捏成了粉碎。
紧接着,几波暗黑能量骤然爆发,以迅雷之力奔袭而来,李俶适时地地冲挡在她面前。
“沈氏,尽管我知道,你并不属于这里!可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你!”李俶眼中闪烁着幽光,说着一缕鲜血夺口而出。
“李俶,我……”沈妤心头一紧,只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在她残缺不全的记忆里,依稀有过这样一个身影,毫无防备地便闯入她的生命。只是先前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她遗失了与之有关的一切。
而这边,颜泉明等人路过太原之时,节度使王承业以接待宴饮为由,便将此一行人给强行留了下来。
王承业经过一番搜寻,却并未找到颜杲卿的表文。一怒之下,便准备给贾深等人罗织罪名。
这时,叛将何千年似乎看到了希望,也便趁机裹乱,直言有携表使者路过,还提出了路口盘查的建议。
王承业闻言将信将疑,却还是采取了行动。果然,在一众心腹的全力排查之下,截住了快马奔袭的携表使者——李静忠。
随后,王承业换掉了颜杲卿的奏表,以自己的名义呈递表章,并献上叛将首级,完全当作了他的功劳。
唐皇并不知晓其内情,便提升王承业为大将军,同时,还给其下属牙将每人一份赏赐。
当李静忠赶赴长安后,唐皇早已封赏完毕。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有些内情朝廷根本不知道。
这叛将何千年逃脱之事,王承业自然是不会承认。若是修书一封求助太子,只怕时间上也是颇废周折。
既然太子让建宁王坐镇东宫,自然有他所选择的道理。为今之计,还是从速通知建宁王李倓,让他先做定夺是为上策。
李倓已在东宫居住数日,也未得到任何关于李亨的消息。这一段时日,他也着实体会到了安能行叹复坐愁。
在与张良娣的日常相处中,他能感受到她极力伪装坚强,刻意平静背后的悲凉。
——父亲并不喜欢她。就算是她被刺客所伤,也不曾有过一句关心的问询。
“近日来,承蒙殿下悉心照顾,然臣妾伤势已然见好,便不必劳您费心了!”
张良娣温婉一笑,起身行恭送之礼。十年了,她又何曾得到过他的心。除了让自己时刻保持冷静外,也不敢存有别的幻想与奢望。
“张良娣,我……”
李倓凝视着她的双眸,内心只感一阵失落,在压抑与煎熬之下,便有种想要表明心迹的冲动。
“殿下可还有话要说?”张良娣见他不曾离去,心里禁不住一阵欢喜。
“我来为你画眉可好!”李倓说着走向梳妆案前,便开始调制螺子黛。
“十年了,殿下还是初次为臣妾画眉!”张良娣笑容浅淡,眼波流转。
“张良娣,以前是我疏忽了,以后我只会加倍宠你!”李倓强压着心中的忐忑,拦腰将她拥在怀中。
“不好了,郡王!”
就在这时,李静忠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可他看到眼前这一幕,顿时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当听得“郡王”二字,张良娣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呼吸不畅,还险些晕厥过去。
“李公公如此大惊小怪,所为何事?”
李倓面色从容,眼睛却直盯着李静忠,在说话间,反而将那怀中之人搂得更紧。
“王承业献俘之事……另有隐情,叛将逃跑……”
在接触到李倓那凌厉的目光后,李静忠不由得低下了头。他斟酌了良久,也便没了下文。
其实,他也只是怀疑罢了,至于王承业是否与叛军有所勾结,并无其他实证。
“知道了!今日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若是李公公想要禀报父王,我李倓一人做事一人当!”
说到了这里,李倓眸光定定,眼神更是坚定而决绝,唇边还漾着一波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只觉得凛冽的风在心底呼啸,而那残阳如血的云海尽头,便是他无路可退的执着。
“是,郡王!”李静忠赶紧退下,他只觉得老脸一阵发烫,后背更是惊出一身冷汗,暗道:建宁郡王当真好胆色!
等李静忠一走远,李倓这才惊觉浑身疲软无力,一时间站立不成,径直瘫坐在地。
“李亨,你给我出来!”只听得殿外传来一个女音。
过了一会,寝宫的殿门蓦地被人一脚踢开。只见来人板着一张冷脸,眼中的焦虑之色尤为明显。
“沈氏,你这是何意?”李倓还在愣神之际,便听得张良娣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