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威胁
张良娣回宫第一件事,便是着手打压广平王。她曾经在昏迷当中,听李俶提起兵器之事。
不论此事真假如何,她必须得查探究竟!倘若杨国忠有所察觉,这谋反的罪名定是逃不掉。
回想起当年的荔枝图案,张良娣仍记忆犹新。她拼尽全力保全太子,只为张氏家族能幸免于灾祸。
自与李亨成婚以来,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步都是生死考验。这偌大的东宫,也委实太过冷清了罢。
“李公公,听闻你最近与广平王来往甚密。”得见李辅国行色匆匆,张良娣当即将其叫住。
“太子妃,属下知错了!”
李辅国心下一惊,索性闭上了双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已不想再做辩解,只求张氏能给一个痛快。
“公公请起!您服侍太子多年殚精竭虑,辛苦了!”
张良娣迎上前将他扶起,确有一张请柬掉了出来。这殿下身边除了李辅国,便再无他人可用。
“太子妃言重了,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李辅国内里狐疑不定,这太子妃显然是有事相求!不过,她纵是豪掷千金,他也不会被其所收买!
“我同殿下商量过了,欲为您寻一门亲事,公公意下如何?”
撇过他袖子上的破洞,张良娣便打算试探一番,人总该要有些欲望的,如此方能更好地为己所用。
“我自知相貌丑陋,便不敢有所奢望!”李辅国神色一顿,便如是说道:“太子妃若无他事,属下先行告退!”
在张良娣极目远眺之余,似曾有一道绿光划过天际。她思虑再三,决定亲自去一趟广平王府。
这李俶生性桀骜,极易招惹祸端,行事更加出人意表,还须专人从旁监督才是!
“太子妃大驾光临,妾妃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听得府中家丁来报,独孤氏赶忙起身相迎。这每次太子妃一来,王府内便准得乌烟瘴气。
这独孤氏还未来得及说请,张良娣便径直往里闯,并且直奔议事大厅,还说找李俶有要事相商。
得知李俶不在府上,张良娣便四下打量。相比起太子的东宫,这郡王府倒是充满生机。
见张良娣不肯离去,独孤氏也是极为无奈。曾听郡王说起过,太子妃独爱幽兰,遂引她前去箓房赏花。
虽然郡王吩咐过她,外人一律不准入内,尤其是王妃沈氏。但太子妃能算作外人么?
入府十余年,她知晓郡王的秉性,也深谙为人处世之道。这书架上的经书陈卷,也尽数熟记于心。
只待屋门敞开的刹那,浓郁的馥香扑鼻而来。目光所及之处,三五盆春兰并列而立。
其叶呈带形,边缘具有细齿,花开两朵皆以绿色。这一切皆少不得她的细心照料。
张良娣见其状,深觉此人机敏,懂事,可堪重任。而独孤氏更是允诺于她,唯愿太子妃马首是瞻。
就在此时,李俶携手沈妤回府。听罢独孤氏给出的理由,他心里便如同食蜜一般。
只见张良娣端坐案前,手执书信若有所思。李俶星眸微转,便想提笔勾勒出她的样子。
平生憾事满经纶,不及伊人照影惊鸿。这封信便是她当年所写,为此他还大闹过婚礼现场。
淳儿本是修道之人,何曾经历过这些尔虞我诈。她最后没能选择自己,定然是受了李亨的威胁。
一想到这里,李俶便想揽她入怀,却被其下意识地躲开。他深吸一口气,从始至终都是自己无能!
“我问你,到底有没有私藏兵……”
“淳儿,这次准备如何罚我?禁足还是罚俸?”
“我要罚你府上的每一个人!”
“莫要调皮!淳儿,可还记得这把扇子?当年元宵灯会,是你亲手相赠与我!”
关于这两人的谈话,倒叫路过的沈妤听了一个真切。她忍不住暗道一句:贵圈真乱!
“当年我是代人赴约,那折扇本该赠予别人,一个化名‘李三’的人!还有这份书信,也是他人假托……”
张良娣一声叹息,她算是明白了,李俶对自己多年的深情,都源自于那封托名之信。
她自然识得这个笔迹,分明就是李亨的手笔。其行笔停顿不足,落笔处尚有劲力。
原来,她不过是李亨的一枚棋子。他骗了自己十年,也骗了李俶十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李三?是不是在你心目中,我永远都比不上老三!”
当听得真此前相之后,李俶立马暴跳如雷,遂即扯住张良娣的领口,将她摁倒在那桌案上。
那老三便常以“李三”自居,李俶讨厌他总压在自己头上,以至于到了情绪失控的地步。
他只觉得呼吸不畅,心脏更是毫无节律的跳动。第一次与之近距离接触,这独特的幽香依旧迷人。
“为何一定要跟别人相比较?做你自己不好么!”
张良娣已是惊慌失措,她初次见识李俶如此暴躁,眼角不禁划过一行清泪,未觉心脏更是狂跳不止。
“众所周知,太子妃怀得是龙胎,这万一要有个好歹,不知某人会不会找我拼命?”
望着张良娣流泪的脸颊,李俶也是于心不忍。都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不想与之再有所纠葛。
回首这些年所遭受的困苦,李俶便是狂笑不止。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净瓶,取一粒药丸塞进她的口中。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宫了。假如传出什么闲话,只怕你承受不起!”
张良娣极力想平静下来,可喉咙酸涩还是出卖了她,“李俶,你给我吃了什么?”
“当然是毒药!淳儿脸都不要了,还在乎这生死么?”
李俶笑得极为诡异,眸中更多了几分戏谑。淳儿骗了自己整整十年,他一定要让其付出代价!
“李俶,我相信当年杀害沈氏,只是你一时失手而已……”
张良娣仓皇逃离他的掌控,无意间触发了墙角的暗格,便有一个牌位顺势掉了出来。
她还未来得及细瞧,便被李俶给抢先一步夺去。这所有的结局,兴许他一早便安排好了。
适才余光一瞥间,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名字。这到头来才发现,他是真正的狠角色。
“淳儿是在威胁我么?”
李俶表现得漫不经意,他明白太子妃的意思。只是自己从未下毒,自然便不存在什么解药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俨然活成了亡命之徒。这杀害王妃沈姌也好,策划荔枝图案也罢,自己又何曾畏惧过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