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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赏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只见那人风尘仆仆而来,面颊愈为清瘦,尚在不惑之年的光景,却已是褶皱丛生。

  尽管一袭绿袍加身,仍掩盖不住脸部的忧患与沧桑。他双唇紧闭,凝望着远方,那散乱的胡须随风飘洒。

  “敢问来者可是‘诗圣’杜甫?”

  但见来人,沈妤只觉得尤为面善。随着一张档案纸掩面而来,她不由得联想到一幅画像。

  其与少陵情殊异,提笔安能画愁眉?蒋兆和的那幅杜甫画像,可谓是形神兼备,其外貌与精神更是相得益彰,也达到了高度的统一。

  沈妤抬手接过那页纸张,上面不过是一片空白,下角却写有一个熟悉的签名——李亨。

  原本,她与李亨患难与共,同路相行。奈何途中却因建宁王之事,使得两人发生了一些争执。

  对于李亨的不辞而别,沈妤那是相当得懊恼。只是这一刻,她又莫名地忐忑不定,反倒担忧起他的安危来。

  “在下正是杜甫!不过,这‘诗圣’的称谓,只怕是姑娘过誉了!杜某虽专于诗律,然终不及太白兄也!”

  杜甫略作迟疑,紧接着应声而笑,那一双棱角分明的眼眸,似透露着一丝桀骜不驯。

  “杜大人,您过谦了!我见过蒋先生的那幅画像,几乎跟您一模一样!”

  沈妤说不出是怎样的一种心境,只觉得他那深邃的眸光,极富洞察力,仿佛一眼便能看穿自己。

  “姑娘说莫要笑,你所说的蒋先生,究竟是何许人也?杜某性情孤僻,知己甚少,能斗酒作画者,更是寥寥!”

  听罢沈妤之言,杜甫哑然失笑,太白兄才华横溢,且潇洒不羁,自是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边城灵祠亦孤绝,横眺山川曲一河。时闻酒祭随萧鼓,落日尘烟犹未解。

  西临太昊千秋月,封君北逝金明灭。冥冥春心难寻觅,杳杳楼台起骚愁。

  “李倓,你带我来此地作甚?”

  望着眼前的荒阶老树,张良娣心下便是一阵不安。她不知道李倓究竟是何用意!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境里。而关于那条龙的影像,也一直萦绕于脑海深处。

  张良娣深吸一口气,极力地平息着心头的恐慌。她已经预料到了下一刻的情境。

  “有城隍爷作见证,你我之间也好坦诚相见!”

  李倓说着将她拥在怀中,手指不安分地牵扯着其裙带。回想起白天的那一幕,他心底的欲望便蓦地燃烧起来。

  “李倓,你放开我!”

  张良娣越是拼命想要挣脱,反而越被抱得更紧。李倓迅速封住她的唇,不予以说出反抗的话语。

  “张良娣,我想听实话,你是否喜欢过我?”

  见张良娣眼睛闭合,也无任何反抗,李倓更是急不可耐,索性便采取了行动。

  这里的一切都是极冷,只有他的心越发地炽热。只有就地投降的胄士,没有攻掠不下的城池。

  “李倓,你听好了,我不喜欢你!”张良娣依旧是语气平平,可眼睛却不敢直视于他。

  “我知道了,你说的是反话!”李倓只是了然一笑,既然这防线已经暴露,那彼此之间也便不分边界。

  “还请你适可而止,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张良娣这话一说出口,泪水便已经有所模糊。她看过荔枝图上的预言,李倓是被赐毒酒而死!

  “如果能死在你的手里,倒也不失为一种解脱!”李倓笑容已然僵硬,跟着身上的动作也便有所轻缓。

  “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惜有人面对的并不是牡丹,而是一枝出墙的红杏!”只听得墙角处传来一声嘲讽。

  “沈氏?”张良娣眸色慌张,在回首之间,便已迎上一道极具挑衅的目光。

  “沈妤,请你不要诋毁张良娣!你我之间的恩怨,无须牵扯旁人!”李倓也顾不得整理什么,忙将张良娣护于身后,在说话间已是拔剑而至。

  “李倓,少说废话,血玉速速归还于我!”

  看到两人衣衫凌乱的样子,沈妤断然冷笑一声,心里更是一阵悲凉,她替李亨所不值,也为李倓所叹息。

  这国难当头,忧国忧民者又有几人?除却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便是躲在后方骄奢淫逸的皇族。

  而就在此时,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正进行着一场赏金交易。他们自以为灯下最黑,却忘记了隔墙有耳。

  “嘘,有声音!”

  李倓屏息凝神,仔细地辨听着那两人的谈话。一切都要追溯源头,这胆敢在京兆府门前闹事,必然是有人暗中指使所致。

  “韩老鬼,干得不错!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这个声音一如既往的含混不清,沈妤自然能够听得出来是谁。那日杨府寻贼,她尚且受到此人的轻薄。

  “杨大人,您莫不是在打发叫花子。咱们事先说好的,可不是这个数!”

  说话之人嗓音纯正洪厚,正是那名乞丐。这连日来,便是此人带领饥民发起的暴动。

  “对,这个我可以作证,杨大人当时说好的,是纹银两千两!”

  沈妤匆匆迎上前去,同那乞丐立于一处。她一直都想出这口恶气,今日总算逮着了机会。

  “沈氏……当然,你我之间,早已不分彼此,我对你自然是毫无保留。”

  杨暄顿时怒形于色,却也不好直接发作。这每逢关键时刻,便是此人前来搅局。

  他眸色一转之间,当即换了一副神色。有些人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便只能设法将其拖下水。

  “杨大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管你欠别人多少,先把我这一千两归还了罢!”

  沈妤宛然一笑,杨暄的卑鄙无耻,一早便已有所见识。相比起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她倒更倾向于敲诈勒索。

  “杨大人,何必如此吝啬?区区三千两,也不过一车米钱罢了!”见沈妤已捏住了杨暄的七寸,李倓也便趁机助她一臂之力。

  杨暄着实也是无奈,便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到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终究是露出了马脚。

  可要扳倒太子,还得从长计议。但是无论如何,沈氏必须除之而后快。而这一切的根源,正是由她一手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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