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女人!你怎敢作出如此下作的行径!”
黑衣武士不顾是否被‘饥神’利用,他火冒三丈,悍然拔刀冲向阿胧。
“野郎!”
后脚换前脚,压上躯干的力量,略带弧形的刀锋带起凌厉风声直刺。
阿胧更快一筹,脚底微挪侧身后退,用极细微的动作轻易躲开这记刺击。
专用于对付妖怪的破魔之箭在长度、锋锐、坚固,三方面特质都输给黑衣武士手中铁铸的打刀。
既无法用于攻击,也不能当做防守,相反,阿胧还必须保护破魔之箭不被斩断。
阿胧只能将速度和反应发挥到极致,一次又一次依靠灵敏身手进行躲闪。
但躲不可久,在黑衣武士越发娴熟的节节攻势下,阿胧的体力剧烈消耗,很快就显出颓势。
黑衣武士面色涨红,是动了真怒,比起声势唬人的斩击,他接连不断的突刺毫不花哨,却更加要命,不中则已,一中就要穿肠破肚,刺出严重的贯穿伤。
‘饥神’看着躲闪越来越困难的阿胧,眼眶中幽火大盛:“这傻瓜武士还是有两下嘛......”
阿胧正想掷出最后的手里剑,拼死一搏,然而黑衣武士一眼就看穿她抬手翻腕的动作,明显是要施放暗器,他腰盘一扭,精简地将刀招变突刺为上撩。
阿胧躲闪不及,右臂被森冷的刀锋割开一条长长血痕,她一声痛呼,食指和中指不受控制地松开几节,破魔之箭的箭头因此向下偏移,不再锁定‘饥神’。
眼见阿胧流露出破绽,‘饥神’们露出诡异笑容,飘忽不定的下半截身体像冷白火舌般流动,就要附身阿胧,夺取她的反抗之力。
在这时,不远处的灌木丛抖了一抖。
奥山公重信手扒开早已枯萎的绣球花枝,身上九曜纹阵羽织不染纤尘,盯着战场旁的‘饥神’道:“哦呀,你们这是在干嘛?”
他的语气平淡,落在黑衣武士耳中却无异于惊雷乍响。
黑衣武士身形猛地一颤,迅速纳刀入鞘,踱着小步跑到奥山公重身前,不顾地上脏乱混浊的泥水,单膝跪下,神色十分恭敬。
“奥山大人,这女人趁鄙人昏倒,偷走了属于鄙人的破魔之箭,出于义愤,鄙人这才拔刀相向,请您明鉴。”
奥山公重看到阿胧手里的短木箭以及几十步以外的人形泥坑和马尸,稍作思考,就想清来龙去脉,知道黑衣武士所言不假。
“原来如此,你做的不错,维护了法度和武士的尊严。”奥山公重摆手,示意他站起来说话。
受到褒扬,黑衣武士不自觉地挺直腰杆,静待下文。
“可是......虽然悖于情理,在下想请你宽恕她的不端之举。”奥山公重指向阿胧。
“她是受雇于在下的忍者,于情于理,在下应该对她的作为承担责任。”
“但也不会叫你平白无故地蒙受耻辱。”
“作为歉意,在下可以做出些补偿,你看如何?”
“啊……这……”
黑衣武士低头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心中却大喜过望。
人老成精的奥山公重看着他表演,腹诽:“嘴角别往上翘!你倒是把演技磨砺得再像一点!”
维持平易近人的脸色,奥山公重补充一句:“我们好商量。”
黑衣武士不装了,连忙将一把涂着黑漆的打刀高举过头顶:“不敢当!”
于是他精简语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奥山公重拔出黑衣武士奉上的打刀,刀身清亮,刀铭很生僻,不是出自于名匠之手。
以他的眼光来看,质量不算上乘,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这把打刀有些眼熟,他想起来了,那个侍女并没有犯错,当时献给他的刀正是眼前这一把。
硬要追究责任的话,是他自己拿错了。
一方面是献刀的礼仪如此,位卑者为了表达敬意与恭顺,献上造型优美的木刀才是首选。
另一方面,这把打刀也有些不合心意。
对奥山公重来说,只有业物以上等级的名刀才堪一用,不然未开刃更好,更易于发挥极意,贴近不杀的慈悲心。
他沉吟了一小会,便把那打刀插入腰间系带,含糊说道:“你情我愿,你女儿的事在下就当没发生过。”
黑衣武士如蒙大赦般松了一口气。
注意到撞死在树干的瘦马,奥山公重隐蔽地撇了撇嘴,掏出纸笔和雕刻九曜纹的印笼。
刷刷刷开给黑衣武士一张感状,纸条上盖有印章,写着‘金二十两’。
奥山公重含蓄的笑:“你的马死了,必会带来诸多困扰,这是在下额外给予的补偿,请收下。”
黑衣武士接过纸条,看了一眼这龙飞凤舞的字体就有点手抖。
金二十两,按他每年俸得辛辛苦苦攒上十几年。
“奥山大人真是慷慨!”黑衣武士忙不迭的感激,一边想道。
他不打算从外面买马补缺,因为一匹马要七八两金,但贿赂他的上级武士最多花五两金,会掰手指头数数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那么这些妖怪又是怎么回事?”奥山公重指着饥神发问。
黑衣武士冷汗涔涔,还有一个会驱使鬼怪的阴阳师。
他先前对那阴阳师的态度不是很好,万一那阴阳师是个小心眼,因为这点小事要下咒害人怎么办?
越想越怕,即使憎恶女忍,黑衣武士也没趁机拨弄是非,而是据实说出见闻。
阿胧虚弱地点头表示认同。
奥山公重听罢,面沉如水,将手抚到刀柄上:“原来如此,真是好大的胆子。”
‘饥神’慌乱之中,口不择言:“奥山休贺斋大人,是......”
还没说完,‘饥神’们虚幻的身躯就砰地炸开,化为点点透明碎屑,彻底消失在林地间。
......
纸屋中,椿脸色铁青,把数十张写满血红符文的纸人揉碎,骂道:“废物,净给我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