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游至,没有贸然发动攻击,蛇躯前端盘成弓字形,拳头大的眼珠盯着前方,蛇信丝丝伸出,在等待对手露出破绽,发动雷霆一击。
新免无二斋嘴上喊的厉害,但也没有轻举妄动,摆出个奇怪的架势:闭上双眼,双手反握刀柄,刀尖向下,像只大虾般弯曲身体。
本位田又七神色凝重,纳刀于鞘,弓步弯腰,一手握鞘,一手扶刀,手中刀蓄势待发,锋锐感十足。
阳光穿过浓密的树冠,黄色的枯叶在林地间飞舞,忽得一片落叶朝蛇眼盖去。
“好机会!”本位田又七抓住战机,于无息中连踏数步,闪到大蛇视野盲区,维持着拔刀术的架势冲向大蛇。
本位田又七冲出,张微也动了,寸步一踏,来到大蛇数尺之前。
眼看就要撞上,不但不减速,反而再踏寸步,踏穿地上的落叶,侧身撞向大蛇头颅和躯干连接之处────三寸要害。
对自己狠才能对敌人更狠,八极拳就是要有一股“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的狠劲!
大蛇反应比两人更快,弓字型的身躯陡然绷直,张开巨口,不管张微,转头直咬本位田又七。
血盆巨口即将吞入本位田又七,他甚至能闻到大蛇的口臭。
然而张微救下了他,一记凶猛的贴山靠,直接把大蛇撞得一偏。
大蛇没咬中本位田又七,空中却同时闪过两道刀光。
一道是本位田又七拔刀反击,在蛇头上划出一刀,另一道是新免无二斋斩出,他抓住大蛇被撼动的瞬间,后发先至,直斩大蛇七寸要害。
二人的刀法虽快,刀却不够锋利,造成的伤口也不深。
这点伤势对大蛇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反而激怒了大蛇,蛇尾拍飞新免无二斋,蛇头再度朝本位田又七咬去。
“前衡推法谁能挡,倒拉九牛勇无伦!”
大蛇不搭理张微,但张微不会不搭理大蛇,踏步送臂,出拳如枪,使出金刚八式的撑锤,瞬息之间连出数拳,拳拳锤到大蛇的三寸要害上,拳劲之狠,把要害处肉眼可见的锤塌一大块。
三寸受伤引发了巨大的痛苦,大蛇头体不协,蛇头轻易被本位田又七躲过,本位田又七还顺手划瞎了它的右眼。
剧痛加上半边失明,大蛇狂性大发,逮着面前一棵树就咬。
胡乱甩动中,那棵树被大蛇连根拔起,舞得虎虎生风。
误打误撞之下,张微和本位田无二斋连忙躲闪,不敢靠近大蛇。
刚刚被拍飞的新免无二斋卸力功夫到位,被拍飞看着吓人,其实只是轻伤。
他知道蛇躯坚硬,一改之前打法,不再蓄势,步履轻盈,游走于蛇躯之间,也不盯着要害,能斩就斩,意图造成更多伤口,拖死大蛇。
大蛇狂乱之中,放松了对躯干的防护,被新免无二斋连斩数十刀,放出大股蛇血,渐渐萎靡下来。
随着阵阵因为失血导致的虚弱感,大蛇的理智渐渐回归,这才觉得这三个小不点不好惹,渐生退意,蛇头对着三人,嘶嘶示威,蛇身慢慢向后蜿蜒退去。
大蛇失血严重,三人只要拖住它就能赢,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机,哪能让它溜走?
三人分立三方,牢牢地守着大蛇,虚弱的大蛇动作远不如之前迅捷有力,三人躲闪起来毫不困难。
只要大蛇攻击其中一人,剩下两人就会发动攻击。
大蛇左支右拙,愣是被三人拖在原地,身上伤势越来越严重。
三人深知野兽最危险的时候是临死之前,现在远远不是懈怠的时候,因此更加小心。
果然,大蛇见不能突围,要开始拼命了,愤怒地嘶吼一声,不再管新免无二斋和本位田又七,朝离它最近的小不点────张微撞去,速度之快,前所未有。
张微即使早有提防也躲不过去,一瞬之间大蛇的头颅就来到了张微身前。
这一瞬变慢了很多,他仿佛从大蛇的独眼中读出了它的心思:
“去死!”
一股巨力传到张微身上,他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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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微再醒来时,他已身处于一间满是药味的小屋之中。
身下铺着草席,张微知道这东西叫榻榻米,需要定时防护除虫什么的,很是麻烦。
应该是本位田二人把自己带到这来的。
从棉质被子里钻出来,张微打量了一下四周,陶瓷插花,绘有松鹤的屏风,墙上挂着字迹龙飞凤舞的卷轴,张微看不懂。
这些细节都说明了房屋主人的身份并非等闲。
听到屋内有动静,一直跪坐在门外的侍女推开由木条和白纸制成的障子门:“弓长大人,您醒了。”
张微:“请问这里是哪里?”
“这是小田园城内,北条城主大人的天守,您的两位同伴正和城主大人交流剑道。”侍女垂下头颅,视线落在榻榻米上,露出曲线优美的后颈。
张微:“这样啊,我能去见北条大人一面吗?”
“城主大人早有吩咐,他很希望能与您一唔,您醒了要立即报知他。”侍女恭声回应。
张微:“这样啊,我现在没什么要紧的,麻烦你了。”
“是。”侍女推动障子,细步离开了屋外。
这北条城主如此看重,应该是因为自己三人战胜了大蛇。
想通这点,张微放下心思,看向窗外。
小田原城坐落于丘陵之上,背靠一座小山,分为三层,被护城河和石墙分开。
外层叫城下町,是平民的聚居区。木屋,茅屋夹杂在一起,参差不齐,四处泥泞,不堪入目,但是乱世中民众能安定下来就是万幸了。
中层和外层间修有护城河和石墙,到了中层,房屋变得稀少而精致,屋顶铺满瓦片,修有屋檐,多是两层小屋,应该是贵族,高级武将聚居区。
内层和中层间同样修有护城河和石墙,而且地势更高,能俯览全城,建筑最为华丽,这是城主的自留地。
小田原城明显是为战争而生,敌人有再多的军队也难以突破它的城墙。
看了一会儿,张微听到有人来了,收回目光,走出屏风,盘坐在榻榻米上,静等来人。
“弓长大人,城主大人来了。”侍女在门外通报。
“请进。”
侍女推开障子,恭敬地跪在门外,头颅扣地。
一个穿着华贵的男子当先进来,身披奇怪样式的长袍,头戴丝帽,手里拿着柄扇子,本位田二人随侍他左右,想来他就是北条城主。
张微主动向他问好:“城主大人日安。”
“大胆!你怎敢如此无礼!”新免无二斋怒声喝道。
“弓长桑你太失礼了!”本位田又七同样对张微的表现很不满。
“?”张微古井无波,心里一愣“难道要用什么特殊的礼节?”
“无妨,弓长君才游历不久,不知者不罪,还是我的恩人,二位不必如此在意。”北条城主腔调有点怪,说话像是在唱戏。
张微对现状糊里糊涂,说:“谢谢城主大人体谅,但在下之前从未见过城主大人,怎能当城主大人的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