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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人皮

浮生寻名 谷舍得 3098 2024-07-14 13:37

  古道萧瑟。

  中年男子抱着酒壶,醉倒桌上。

  “客官,天色不早了,该上路了。”

  男子睡眼惺忪,看着店小二,对方胡子拉碴、衣冠不整,他纳闷道:“你,怎么跟我长的一样?”

  “她……她叫什么?”男子使劲拍打着脑袋,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她还好吗?”

  “她死了。”

  “是因你而死。”

  “战争又要开始了……”

  铺天盖地的声音想要钻入他的耳中:婴孩啼哭、花开花落、溪水潺潺,刀枪铮鸣、战马嘶吼、血流成河,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把他拉入无间炼狱。

  ……

  “啊!”莫起从噩梦中惊醒,汗与泪把枕巾打湿一片,他隐约梦到一位女子,于他而言非常重要,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她的面貌。

  就在昨天,莫起刚刚从这个陌生的酒楼醒来,看向镜中的自己,相貌平平,青丝三千,皮肤细腻,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年郎。

  他失去了记忆,就连莫起这个姓名,都是一个叫莫洛的同龄人帮他取的。

  听人说,莫洛是在江边把他捡回来的。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不吉利,因为谐音“没落”。他灵机一动,给这位“天外来客”取名为“起”,一“落”一“起”,也算去去晦气。

  天亮了,温和的阳光自窗外洒进来。

  二人暂住一间屋子,莫洛被做噩梦的莫起吵醒,大有不满,反复再睡不着,悻悻起床。

  “吵死了!赶紧起床,去学狗屁武功,杀出虎眺崖,然后快快滚去龙门城,省得打扰小爷清梦!”

  龙门城,是中原之正中,汇聚了天下间的奇珍异宝、能人异士。所有问题都能在那里得到答案,包括他的名字。

  这是莫起从冯湘口中得知的,冯湘何人?酒楼的厨子,待人和善。掌柜叫宋夫人,总是黑着个脸。

  此地叫做虎眺崖镇,民风彪悍,百姓口口相传:出镇两条路,死路、跳崖路。每年春季,镇上都会举行比武大会。只要进了八强,别说是千里之外的龙门城,天涯海角也去得。但若武艺平平,就别想着出去。

  传说镇外虎狼环伺、悍匪横行,听起来颇像是长辈为吓唬幼童编的瞎话,真假存疑。

  对莫起而言,幸运的是,后天,今年的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不幸的是,他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学武了。

  挥了几拳,踢了几脚,提气运功,丹田空空如也!

  那就这么着吧,硬着头皮也要上!但当他看到武馆,心凉了半截。

  所谓的“武馆”在一间破院里,院内有几座木桩,两三把武器架。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统统没有,甭管是学刀剑还是枪鞭,用这些灰头土脸的木棍就是了。

  莫起失望至极,呆呆站在武馆中间,一堆孩子围着这位“天外来客”上下打量,莫洛则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晒太阳。

  “洛哥,这是最后一块冰糖了,你快告诉我,他是怎么来的?”

  “你就别卖关子了,大家伙都等着呢!”

  莫洛伸个懒腰:“我发现你们特别奇怪!”

  “怎么就怪了?”

  莫洛煞有介事道:“这几天,不少人打听莫起的事,你往街头巷尾里瞧瞧,有些人……”

  “你说呀?”孩子们竖直了耳朵。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些人平时很熟络,可当他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与你碰巧对上眼的那一瞬,他们变得陌生!”莫洛绘声绘色。

  “就像……就像一头长着獠牙的野兽藏在暗处,你只能看到一对眼睛发着光,教人不寒而栗。而走在阳光下,他已经收起獠牙,披上了人皮……”

  ……

  镇子上来了新人,气氛与往日不同。

  “伯伯,听说酒楼里姓莫的那个小子捡了个人,那人是天上掉下来的,是真的吗?”

  深宅大院里,问话的是位小姑娘,名叫白璃攸,眼中含光,不住地“盘问”她的伯伯白甫臣。

  “伯伯,您一定知道他是从哪来的,是不是?”

  “您肯定知道怎么离开这?我要去找祖母跟我说的那些地方,海、沙漠、冰原……”

  白甫臣回答得干净利落:“不知道!”

  这三个字白璃攸从小听到大,她垂头丧气地出门,不跟人打招呼。

  邻里见了,不免说道几句:“这女娃心气高!”

  “这不奇怪,也不看她是谁的后人?”

  在镇上,白璃攸是同龄人中的异类,一心想着离开镇子,三天两头往悬崖上跑。她曾经望着远方的山峦出神,差点跌下悬崖,被常住崖上的一位怪人救了,还认这位怪人做了师父。

  她从不和其他人亲近,也就没有朋友。许多顽童捉弄她,却没少吃亏,因为多半打不过她。

  镇上大部分人都会武功,除了武馆教的,他们多少也教孩子自家武功。白家的武学大有来头,只是碍于一些原因,白甫臣不能倾囊相授。

  “喂!”两个小孩朝她招手,一个黄脸、一个白脸,身上脏兮兮的,分别叫做刘汝真、李青松。

  “又讨打?”白璃攸头也不回。

  “你不去找他吗?”

  “谁?”

  “就被莫洛捡回来那个,你不想问问他是怎么到我们这里的?”

  “带路。”

  两人惯是喜欢捉弄白璃攸,撒开腿一溜烟地跑。而白璃攸最近几个月可谓是“闭关苦练”,学就一身轻功,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步法轻盈飘逸,飞檐而上,踏青瓦而行,不费力便追上他们。

  “好哇,你又偷学武功!”

  刘汝真专拣崎岖难行、坡度大的路走,没难倒白璃攸,倒是把自己累得够呛。

  行至古井边,几支香火还在,青烟袅袅,不似往日,这条路出奇的僻静,只能听见一行人吵闹的声音。

  “停!”

  白璃攸突然停下脚步。

  李青松喘着粗气:“跑……跑不动了吧!”

  刘汝真压低声音让他闭嘴,土路之上一串沾血的脚印歪歪扭扭,直通拐角那扇破旧柴扉。

  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三人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砰!”

  白璃攸脚下瓦片突然爆裂,亏她发现情况不对,早挪了半步,跳下屋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拐角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人,身形像微风中的树枝,轻轻摇晃。

  刘汝真突然捧腹大笑:“瞧把你们吓得,没见过杀猪吗?这是猪血!”

  李青松又羞又恼,捣了他一拳。

  白璃攸却觉得脊背发凉,方才站在墙檐上,只顾着脚下,瓦片裂开的一瞬间,似乎有一道灰白残影在院内檐下闪过,她敢确定,有人藏在檐下,而且不止一个。

  便在这时,那人一头栽倒在地上。

  三人壮着胆子靠近,看到此人头发花白,牙齿稀疏,瞳孔涣散,身上厚厚一层白灰,除此之外再无伤痕。

  李青松一眼认出:“这是老吴头!”

  老吴头无妻无子,孑然一身。几十年前的战乱纷扰,使得这样的矜寡老者不在少数。

  下一刻,可怜的老吴头身子开始凹陷,皮肤也开始“滋滋”冒起白烟,像是正在“融化”。

  “死……死人!”

  三人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哪里还顾得上去找“天外来客”!

  这里距离热闹的市集不过一里,人越多的地方,越是安全。因此,每离开此地一步,他们悬着的心就放下一厘。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更蹊跷了,踏入市集的那一刹,三双眼睛齐刷刷落在古旧的棋盘上,老吴头捻着的黑棋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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