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卫庄紫女为流沙奔走着,那边窃安整日招猫遛狗,几天才回一趟紫兰轩。
天气渐寒,紫兰轩新出了烈酒,引得座无虚席、摩肩接踵。
卫庄没有走正门,从后院翻墙跃进了二楼,他沏了壶茶,选了一个可以完完全全看见一楼大厅的席位。
只见窃安左拥右抱,和一个明显女扮男装的客人玩着投壶。
窃安换了身绣满扶桑花的艳丽红裙,外衫半敞露着左手那边的香肩,像极了招蜂引蝶的一朵花。引得一群群男人借着看比赛为由,争相买最近的席位,饮酒驻足。
只是那小姑娘,明显瞧不上窃安的做派,每每在为窃安的叫好声中翻着高出天际的白眼,然后努力认真地投好每一支箭。最开始的几箭都偏了,不过慢慢找到了准头,可以投五进四。
那边窃安准头实在差,五个进两个,竟还引得无数男人拍掌叫好。
那小姑娘显然不谙世事,得意洋洋道:你行不行啊,不行就不玩了。
窃安手腕明显一抖,戏差点就漏了,还好她左肩的丝绸外套也滑了下来,露出妖艳至极的纹身,根本没人在意她那做作的“失手”。
窃安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笑道:不玩了,不玩了。
本是激将,窃安却不按常理出牌。那小姑娘一时羞愤,跺了跺脚,脆声道:还有谁要玩吗?
窃安穿好衣服走了,那群叫好的客人也就散了。
小姑娘终究是自讨没趣,留在那也不是,走了也没来由地丢人。扫了了眼二楼的方向,跺脚出了紫兰轩。
窃安寻了处清静地方,把紫女招呼上来,问道:是哪位的熟人?
紫女道:韩非的妹妹。
窃安像是急着讨夸的小孩儿,难得坐直,道:我知道我知道,舌战秦国使臣的那个公子。
紫女帮窃安把丝滑的稠衣穿好,笑道:阿姐最近关心起时事来了。
窃安道:那是,韩国不安定,我也要物色物色新地方,把你们都接过去。
紫女难得没有赞同她的意见,低眉轻声道:阿姐,我相信韩国会好起来的。
窃安看着紫女的表情,明白这些新朋友对紫女的意义,也有些好奇这些人有多大的本事可以让人这般信服。窃安笑道:就是一个提议,你不想去,就留在这,到时候我把紫兰轩转到你名下就行。
紫女经常有错觉,窃安是她的妹妹,甚至是小女儿。可真正遇到事情时,紫女清楚,阿姐永远是阿姐,她的那份豁达果决、聪慧机敏,是自己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
眼睛忽然酸涩,紫女垂手,道:这种绸衣滑,下次穿记得把绸衣系到里面的衣带里,缠两圈便不会滑落,让那些男人白看了去。
窃安重新笑起来,还未说话,卫庄隔着几个桌子道:她故意的,你说了也白说。
窃安回头见卫庄正襟危坐的冷漠样子,笑得更开心了,狗腿地跑过去给他倒了杯茶,单方面碰了杯,道:卫庄兄懂我。
卫庄没喝那杯茶,冷冷道:我不懂。
窃安道:一个小姑娘来这里找男人,结局都不会太好吧,既然已经知道他进来了,是聊天还是行房重要吗?再或者说,她已经怀疑了,结果重要吗?我好心劝阻,她不听,还瞧不起这里的所有女人。我管她在不在气头上,反正我在气头上,那就给她讲讲道理,女人千万别瞧不起女人。
紫女对她孩子气的一面习以为常,道:她只是来找她哥哥。
窃安笑意逐渐不正经起来,转头看着卫庄,话却是在问紫女,道:你觉得她是来找韩非的?
紫女一头雾水。
窃安挑眉,擦掉手心不知道在哪粘上的黑色印记,道:你看她投壶的时候眼神波动,肯定是听了消息,过来找人。若是找她哥,直接踹开门进去,何必这样小心翼翼?
卫庄蹙眉不语。
一方面卫庄觉得窃安实在像是只狐狸,她年轻的皮囊下装着似乎一个沧桑老成的灵魂,稍有不慎,就会被她看得透透的。
另一方面他与红莲的相遇,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要不是听她这样说,他也以为那位金雕玉琢的小公主是来找韩非的。看来真是惹上了麻烦。
不过卫庄不知为何生出了一丝被抓包的感觉。
窃安心里和明镜一般,分寸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她不戳破,也不继续打趣,立刻换了话题,道:听说你们最近风生水起啊。
卫庄道:你对风生水起的要求真低,如今的样子,和蹒跚学步的小儿一般,随时都可能夭折。
紫女有些期待,再次询问道:阿姐,我们确实缺人。
卫庄垂眸喝茶,掩住眼中的情绪。
意思很明显了,但刚长出来的小芽,窃安不忍心踩死,便道:还是那句,钱和人你们随便拿。但我这老胳膊老腿儿,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面对意料之中的回答,紫女多少还是有些失落,卫庄喝完杯中茶,没再说话。
窃安右手执筷,随便一甩手,筷子分毫不差地投进了楼下的投壶里,她装作惊讶地惊呼了一下,看着下面冲她招手的熟客,笑道:哎呀,你瞧瞧我的好运气。有人请喝酒,我先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