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活在心底的人
我听过一个叫知秋的女孩一生的故事,之所以说是一生,是因为她因先天性心脏病做手术失败,永远的离开了,以至于我再也没有机会认识她。
知秋来到这个世界三天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从此,她的亲生父母抛弃了她。可能他们觉得知秋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可能只是纯粹的不忍心看到知秋难受的样子,总之,知秋就这样开始了悲惨的一生。
知秋在路边被养父母发现并收养,起初他们对她很好,虽说不上视如己出,但总归让知秋有一个家,感受到了家的温暖。直到知秋八岁,养父母有了自己的孩子,知秋为他们高兴,是真的高兴,高兴到情绪太激动而晕倒。在医院,养父母知道了知秋的病情,他们没有说什么,知秋却能感觉到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果然后来他们对她的态度渐渐改变,甚至动不动就打骂,知秋在家里显得那么的多余。
知秋忍气吞声的慢慢长大,直到15岁,她发育偏早,养父看她的眼神变的不寻常,甚至在知秋犯错时不再骂她,用脚踢,而是变相猥亵。知秋忍无可忍,有一天她买了春药放在养父的酒里,身上藏着一把刀,等着养父接下来的动作。杨父没有让她失望,她成功的用手机拍下全部过程,逼着养父和她断绝了关系。养父怕事情败露答应了她的要求,最后她靠以身犯险拿到了五万元钱并走出了那个不属于她的家。
知秋来到了HLD,之所以没有选择更好的城市,是因为有一个网友阿姨跟她说HLD很好,知秋单纯的相信了她。
一个陌生的城市,就像一座未知的森林。里面生机勃勃又似乎充满危机。知秋花了两万元钱在学校买了名额上学,她在去阿姨开的公司上班之前,为了生活,每天端着二十五斤的盘子上下楼,没有人把她放在心上,没有人会问她难过与否,她现在是一个独立的人,除了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自己养活自己,别无他法。为了方便上班,她只能在外面租房子,而为了省钱,她选择了‘冬暖夏凉’的地下室,半年才800元的房租她承受得起。每天早上两个包子,中午三个包子,晚上一个包子,这就是她一天的伙食。一年后,当她再看到包子直言想吐,可她没有办法,除了包子,她还能吃什么?她不买新衣服新鞋,每天只穿校服,每一年的奖学金和工资加起来,除了生活费,除了给养父母每个月两千,知秋能省下来的只有一万多元钱。
高二,知秋遇到了喜欢的人。她说:“那真的是一种一见钟情的感觉。”男生一开始不愿意和知秋在一起,只是知秋主动的去追求自己的快乐,男生作业没写会帮他写,什么没做会帮他做,慢慢的感动了他。
高三开学,知秋拿到了清华自招名额。她是那么的开心,她再一次晕倒了。医生则告诉她,她最多只能活半年。我不知道她知道这个消息时是什么心情,有没有过怨恨,只知道后来她把这个名额让给了男朋友,并决定把自己也交给他,最后毫无遗憾,开开心心的离开。
有些人注定不值得你对他那么好,就像知秋的男朋友,他不配拥有知秋的爱。他把知秋的联系方式删除了,毫无征兆的消失了。知秋再次发送好友申请时却不知道,对面的人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他,而是那个人交了三个月的新女友。知秋和她聊着聊着,对方要求开视频,知秋答应了。或许她是想看看对方哪里比自己好,抢走了心爱的人。当她真正看到对方的面容时,她有一瞬间的失神,她的心里在质问,在疑惑,在不知所措。手机里的脸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那是她以为最亲近的闺蜜。此时的一切似乎都不真实,她遇到了小说里电视里才会有的狗血剧情。她已经忘记闺蜜是如何嘲讽讥笑她,或者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一个人去买了烟,酒,一杯接一杯的喝,一根接一根的抽,她浑浑噩噩的上了六楼,最后一跃而下!
落地的瞬间,她后悔了。她想,为什么要为了这两个不值得的人伤害自己?好在周围有人,很快将她送回医院。好心的护士小姐帮她用水滴筹获得了捐赠的五万元钱,她的手术费顺利解决了。她再次活了下来,医生感叹,这真是个奇迹。
医生告诉她,可以帮她做心脏的手术,并且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知秋选择了去做,最后……成功了。
我的朋友是在知秋跳楼前两天在一个QQ群里认识她的,而她的故事,也是朋友告诉我的。
其实知秋的真名叫王天一,是她在离开养父母家后给自己取的名字。然而她却更喜欢后来我朋友给她取的知秋,她问:“是因为一叶知秋吗?”
朋友说:“是,也不是。看到一片落叶就知道秋天的到来,可何尝不是落叶自己才懂得秋天的悲凉呢?”
一天早上,朋友跟我说知秋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忙不迭的问他知秋是谁。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想来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朋友一边抽泣着,一边跟我说知秋的故事。正好知秋有一条定时动态发布了,也解开了所有的疑惑。
知秋说:
三哥.对不起我骗了你.病没有好。我苟不下去了,就在刚才我画了一只狗呢,我叫他涂涂.谁让你在群里欺负我.我讨厌孤独.所以我会带着狗一起走.我以后要一欺负你.可能你看到时我已经走了.请你们不要伤心,我这几天真的很快乐.想说的很多.但是我说不出来.祝你和嫂子幸福.一切安好,祝你遍历山河.觉得人生值得.
她的三哥,也就是我的朋友。
知秋是在前一天晚上九点离开的,她花了三个小时去画那条狗,最终如愿把它带走。
其实,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十,而知秋没有抓住。
朋友说,知秋的主治医师给他发的信息,告诉他知秋离开了。这也是知秋拜托给主治医师的,如果她走了,不要通知其他人,只跟三个人说,第一个是他们认识的QQ群群主,第二个是知秋在群里关系比较好的一个姑娘,绿绿,第三个就是涂涂,我的朋友。
主治医师说,由于知秋没有家属,她的尸体会在几个小时后火化并处理掉。朋友十分痛心,他问医生,能不能暂时拖延时间,他会买明天一早的飞机票过去,哪怕现在付钱也可以。医生遗憾的回答他,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权的问题。
知秋没有家,最后也没有回家。
当晚凌晨一点,知秋离开后四个小时,她在医院火化了。朋友哭着对绿绿说:“知秋,是不是很疼呀?你忍一下就好了,忍一下就不疼了。”
我默默的听朋友将故事说完已是泪流满面,朋友给我分享了一首歌,是赵钶的《有人》。他说:“这首歌是送别知秋的。”朋友浓重的鼻音,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因为我不认识知秋,对她也充满了心疼,同样的难过,无从安慰起。我只是一个劲儿的说:“知秋这辈子太短太苦,如今她离开了,再也不用为这些事情烦心,也不用承受病痛的折磨,她应该是解脱了吧,我们应该祈祷她来生做一个快快乐乐的人。”
嘴上这样自欺欺人,仿佛多说一遍就能变成现实。心中却想:知秋啊,你一定很舍不得这个世界吧?你本应有大好的年华,应当真正的苦尽甘来才是,却似乎天妒红颜一般。
我一边听着这首现实的歌,一边记录着知秋的故事。这个姑娘虽然和我年龄相当,却经历了我永远不会经历的事。喜欢她的坚强,乐观,从小到大,哪怕成长道路布满荆棘,她也从没有放弃,她的善良被一次次的辜负,最终能依托的,仅仅是认识不久的网友。可她没有因为遇到的都是人心的丑陋而对整个世界产生厌恶,她依然选择相信,并且尽自己所能的回报社会。离开前,她签暑了器官捐献协议,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悲惨遭遇有任何的怨念,直到离开,她的善良也没有改变。朋友尊重她的选择并支持。
之前跳楼的原因,知秋身体上能用的器官,只有眼角膜,但我相信,即使只能救一个人,知秋也是开心的,而被救的那个人,也一定感念她的付出。
有时候我很渴望认识这个美好的姑娘,那会是我的幸运;有时候又庆幸没有认识这位姑娘,但凡我认识她,如今得知她离开的消息,我知道我会崩溃。
最后我还是想认识她,既然现在已经没有机会,那就放在心里吧。
无法批判故事里的是是非非,也无心借它表达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让知秋留在心底,在我记性不好,想不起来她的时候还能翻一翻故事,记得还有这样一位素未谋面,值得敬佩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