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东边泛起一丝儿鱼肚白,一屡屡初阳带着柔和的温度从落地窗射映进来,落在风无尘的脸庞上,沐含香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黑发,脸颊上的泪痕已然干涸,脸色有些憔悴,眼眸中有些许血丝和迷离,干涩的桑音有点沙哑,她仍旧娓娓不倦地讲述着自己与风无尘之间的点点滴滴。
忽的,沐含香身子一震,失去了活力的眸眸重新焕发色彩,只因她看到风无尘的双目缓缓睁开。
风无尘侧眸看到沐含香憔悴的脸色,他内心隐隐作痛,伸手将她眼角的一滴清泪抹去,开着玩笑道:“香姨,别哭了,我没事儿,只是有点困,还没死呢……”
“不许胡说!你死了谁照顾香姨我,你要是离开我了,香姨也不想活了……”
沐含香又气又喜,激动地扑到风无尘的身上,趴着大声哭泣,仿佛这一刻在将自己的担心和高兴尽数发泄出来,她内心不论何时都清晰明白,她离不开风无尘,所需要的便是风无尘永远好好的……
风无尘默不作声,嘴角挂着柔笑,双手紧紧拥护着沐含香。
半晌过后。
沐含香哭累了,在他身上轻声抽泣,喃喃哭诉,“风儿,干嘛不早点醒来,害香姨我担心哭了这么久……“
风无尘浅浅一笑,“谁让香姨你这么在意心疼我呢?”
“哼!你知道就好。”沐含香微皱琼鼻,粉唇笑意浓郁。
风无尘轻捋着她的秀发,安抚道:“好了好了,琉璃星石带有磅礴生机,早将我的伤势修复了七八层,不用担心,香姨,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吧。”
沐含香闻言,坐起身子直起腰肢,突然察觉到下身异样,霎时颊脸润红一片,她羞涩得眼眸闪躲,不敢去看风无尘的眼睛,糯糯的声音道:“风儿,你是不是对香姨我有什么想法了?”
沐含香小心脏扑通直跳,纠结地脸色露出一抹坚定,好似下定决心,脸颊诱红不已,柔弱道:风儿,那天你看了香姨的身子,心里开始痒痒了,长久的精力旺盛不能发泄,难免有一些出格的想法也能理解,只要你开心,香姨我可以帮你……”
风无尘扶额长吁一口气,无奈道:“香姨,你越修行越大胆了啊,你还是赶紧起来吧。”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香姨这就起来……”沐含香瞧见风无尘苦恼无奈的模样就好笑,她下来整理一下衣饰,俯身将风无尘温柔扶了起来,仍有些担忧道:“风儿,你真的没事吗?”
风无尘摇了摇头,轻声道:“放心吧香姨,身体真的没事了,别担心,我去给你做饭吃。”
“那我先回房洗漱一下。”沐含香微点螓首,迈着莲步朝楼上走去。
不知多久,贺芷曦从楼上下来,肚子饿得咕咕叫,她闻着香气,小跑到餐厅里坐在椅子上,手肘支在桌上,若非家教颇严,礼仪熏陶,怕是她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早就先吃起来了。
“你要是等不了,就先吃吧,这里没那么多规矩。”瞧见贺芷曦馋得直咽口水,肚子也在咕咕叫,风无尘为她盛了一碗皮蛋瘦肉粥粥。
“谢谢叔叔。”贺芷曦甜甜一笑,手拿汤匙勺了热粥,放置嘴边轻轻吹凉,喝进口中美味无比。
沐含香走了进来,别着茂密的发髻,一袭水墨山水旗袍,紧紧勾勒出她那丰腴妖娆曲线,那一股风情,仿佛穿过烟雨红尘,又似踏过淡山清水,如云雨绵绵一般从容走来。
她虽是而立之容,却散发着智慧与时间沉淀的温婉气质,眉宇间始终凝结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惆怅……
风无尘瞧见精心打扮的沐含香,他能怎么办,必须得赞美一番,“香姨,你天生就是为穿旗袍而生的,一袭水墨着身,莲步似踏雪无痕,一抹古典峰回流转,世间千万锦绣华衣,即便永不披身,只为着那一袭旗袍,又有何妨啊!”
沐含香莞尔一笑,女人都希望得到夸奖,更何况是风无尘的赞美,她坐在椅子上,娇嗔了风无尘一眼,轻笑道:“你呀,嘴里抹了蜜,香姨我不知道你对多少女人赞美过,这么会说话。”
风无尘浅浅一笑,盛了一碗粥放到沐含香桌前,“香姨你好些时候没吃东西了,慢慢吃,不够我再去做点儿。”
沐含香微点螓首。
“纸鹤,你多吃点。”沐含香往她碗中夹了一块糕点,若有所思地看了贺芷曦一眼,随即看着风无尘,道:“风儿,你说我们所遇的虚空鲸是一只三品妖兽,实力还媲美元婴境中期?”
也许是知道贺芷曦心思单纯,在沐含香看来,即便让她听到这些,估计也没什么可忌讳的。
风无尘闻言微点颔首,娓娓道:“六界异兽,实力分九品,灵兽蜕变成妖兽,已生出智慧,可凝聚妖丹,若有修炼之道,化人形不在话下。妖兽,以天材地宝的源力、能量为食,虚空鲸便是以琉璃星石的生机为养分,所以会这般强大。妖兽之上的异兽,可感悟天地之力,凝聚异兽域场,懂得运用世间金、木、水、火、土、风与雷七大元素,发动攻击。”
“妖兽之上的异兽,可比修士对天地能量更为敏感,至于那虚空鲸,也算是妖兽中等强大的存在。”
沐含香闻言呆喏怔怔,久久不语,回忆起那庞大兽躯的虚空鲸,她便一阵心悸,感叹道:“三品妖兽虚空鲸都媲美元婴境中期了,体型又那么大,这才算中等,那九品妖兽顶级的存在岂不是更加恐怖!”
风无尘笑道:“也不是所有妖兽都恐怖如斯,有些妖兽体积大却力量小,有些体积小但力量大,总之不论怎样,一切都要小心为妙。”
“嗯,小心驶得万年船。”沐含香赞同他的话。
贺芷曦停下碗筷,好奇地看着风无尘二人,疑惑道:“阿姨,你们在说什么事儿呀?”
贺芷曦那甜美的声音,让沐含香悸颤的心稍好一些,她轻声笑道:“没事儿,快点吃饭吧,对了,风儿,你刚才说异兽域场,那是什么东西?”
风无尘咀嚼着糕点,倒也不含糊,“那是兽念,类似修士的意念,妖兽凝聚异兽域场,它身处其中便是王,一切皆由它掌控。实力越强大的异兽所凝聚的域场也会越大,弱小的也就越小,域场不仅能打乱你的心智,让你迷失其中无法自拔,也能禁锢你的行动,使你的武技道法受到限制,之后它会用感悟的天地元素慢慢将你磨灭。”
“所以,香姨,你要是不慎陷入其中,一定要以全力打破异兽域场,不然它会如流沙一般使你越陷越深,又像黑洞一样将你体内的真元吞噬殆尽。”
“原来如此……”沐含香若有所思。
贺芷曦眨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沐含香二人,不明所意。
时间悄然流逝,三人下桌,贺芷曦要求沐含香陪同自己在花园中嘻闹,她并不想如别家女孩一般,吃饱喝足后便坐在沙发上带着趣意看着电视。
因为她坐得太久了,如今腿疾痊愈,贺芷曦只想酣畅淋漓的玩闹,而这收拾餐具的工作,风无尘自然而然地要膳后……
苏家——
与此同时,别墅内装环清新闲适的一间房中,苏沉云怔怔地矗立在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三折皱纹一丝惆怅若有若无……
在他一旁,君文雨正端坐在椅子上,衣着儒雅,气色静好,时间在她脸上留下道道痕迹,感慨岁月不饶人,斑白的长发利落挽起,干干净净。
“老头子,今夜我苏家大仇得报了。”
苏沉云听闻此言,本该是欣慰的神情,但却不知为何,内心有这一股莫名的不安,“老婆子,事情不是还没出结果吗,你说这话,岂不有些言之过早?我现在心里有些没底,我知道,京都四大宗师助我苏家,我本该寄予厚望,但卧龙山那位,太神秘了,没人了解他,不清楚他的实力强大与否,你说我们这般盲目地探其深处,会不会……”
君文雨闻言,好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杞人忧天,事事不往好处想,如今四大宗师齐至金陵,为的便以防万一。”
“估计他们对卧龙山那位也是警惕十分,所以才出英雄帖一招,这一来试探他的底细,弱小便拿下,给了苏家一个交代,也不虚此行。强大便作罢,也不得罪一方,他们这些人精,岂会做亏本买卖?”
听闻此言,苏沉云叹息,怅然道:“我苏家本基道长存,子嗣不朽……怎奈,世事无常,会遭那灭门之劫!”
话未落,他早已紧攥成拳,内心含恨……良久,苏沉云无力地松开拳头,只怪自己没能照顾好苏家。
君文雨见状,柔声安慰道:“老头子,你也别太自责,有些事是注定要发生的,就像浩儿那天若不外出,招惹这一事端,我苏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儿,这一切都是天注定,这不是你我能改变的,我们所能做的,便是想尽办法报灭门之仇!”
“唉~也只能这样了。”苏沉云静静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
上午时分,此刻,金陵市中心的一座大厦顶端,偌大的房间中,两位杖朝之容的老者端坐在沙发上,二人手中各拿着一份资料细细品酌。
忽的,一旁的门大开,步入一人,全身上下黑衣裹身,衬托出修长的身形,头戴斗笠,一帐朦胧黑纱遮住其容貌,给人一股神秘的感觉。
“燕溪,苏家又有何动作了?”
说话之人,一袭白素长衫,垂肩银发梳得一丝不苟,饱经风霜的瓜子脸上已有许多皱纹,眼眸黑白分明且神采奕奕,姣健的身体看不出一丝朽暮。
此人,正是燕溪的师父,燕棠麒,武道人称宗师——堂前燕!
燕溪摘下斗笠,回道:“回师父,徒儿暗中观察,一路尾随得知,京都四大宗师与其亲子一同前往香檀山茶庄,不知何意。不过,徒儿窥见茶庄此刻禁封,其内人员忙碌,大有举动,看样子,像是在摆宴招待什么人。”
燕棠麒闻言,内心暗暗斟酌,看向一旁的老者说道:“师兄,你有何见解?”
老者身穿儒白粗布,雪白如霜的长发随意披散,身躯消瘦好似几近干枯的树干,令人心生不忍,但其吞吐气量尤为惊人,浑身充斥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仿佛稍有不慎,便会有恐怖的力量涌出。
他正是燕棠麒的师兄,白墨竹,武道宗号——夜天鹰!
“继续紧盯他们,一有情况便速来告知。”白墨竹淡淡道。
“是。”燕溪恭敬作揖,而后将斗笠戴在头上,遮住了脸颊,退出了房间。
“师兄,对于苏家子嗣诡异失踪一事,你怎么看?”燕棠麒将手中的资料放了下来,上面清晰记录了苏家的任何情况,包括苏家人的基本情况都有。
白墨竹听闻此言,慢条斯理道:“欲知其事,便需询问亲触者,苏家发生了什么,只有问苏家人才知道,除了苏沉云夫妻俩人,我们可以从她入手调查。”
话毕,他将资料递给了燕棠麒,这一页赫然是苏芸的详细资料。
“确实可以。”燕棠麒暗暗点头,徐徐道:“等这件事过后,我们在着手查办,如今京都四大宗师来此,其目的我等尚未得知,而今首要目的,还是先弄清楚他们意欲何为,不过我总感觉他们会来金陵,完全是因为苏家子嗣失踪一事。”
白墨竹微微点头,淡淡道:“你的猜测不无道理,苏家子嗣失踪,假设是人为,而苏沉云夫妻来金陵市,想报仇,但实力不足。”
这时,他将资料拿了起来,番了几页,又道:“金陵苏家与京都洛家为亲家,洛家家主洛无极之女洛天依嫁予苏家家主苏正擎,从这一点得知,京都洛家洛无极为何会来,另外三人身为他的世交好友,只然会帮忙。也许是苏家所面对的敌人太过强大,所以他们不得不请其父出山……”
说到这,白墨竹身躯一震,眼眸深处缓缓浮现悚然之色,喃喃道:“是啊,京都四大宗师齐至金陵,极有可能就是为了助苏家对付某人,而那暗中之人,不可谓是强大,他决不可能是东方宗师过江龙,那他究竟是谁……”
这一刻,白墨竹头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如此茫然,有一种错觉,就好像金陵与京都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制着一切,而他们不过是那人股掌间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