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亭苑九号别墅小楼,林月收拾好餐桌后便来到了二楼沐含香闺房中,家里富裕,但也不必请佣人打扫收拾,都是一些可亲力亲为的小活儿。
自古为母多为自己孩儿着想,金陵市楠陵小区的房子便是林月与丈夫商议后出钱买的,为的便能让沐含香不必住花店,又或者租房。女儿一个人独自在远方无依无靠也就罢了,还自己带着风无尘讨生活,做母亲的怎能忍心看女儿吃苦?
她年迈垂鬓,有些力气却帮不上什么忙,但物质上只要女儿有需求老妇定会尽力。
沐含香见母亲进来,红唇抿笑面对着老妇将玉手悄然放在身后,意念勾勒空间戒,一个扁平的釉色木盒骤然出现在手中,她几步走到老妇跟前把木盒递到面前,缓缓打开……
盒内有一只翠绿精致的玉镯,荧光若隐若现,淡薄金纹清晰地蔓延在上面,沐含香笑道:“妈,这是给您的寿礼,喜欢吗?”
老妇的眼眸被玉镯吸引,笑的很慈祥,接过木盒点了点头,“喜欢,乖女儿送的礼物妈都喜欢。”
沐含香闻言欣喜万分,轻声道:“妈,你现在就戴上看看。”
老妇将木盒递给女儿,把左手上的首饰取下让沐含香拿着,高兴地将玉镯戴在手腕上,蓦然间一股无形的柔和清流徐徐涌入老妇体内,她顿感到眼眸清明,精神焕发,身心舒畅不已,仿佛有一种自己年轻了二十多岁的错觉。
沐含香察觉入微,发现母亲的变化不由开心。
老妇细细看着玉镯,眼中充斥着喜爱,问道:“乖女儿,这玉镯哪里买的?我也想给你伊叔叔买一个,这玉镯子感觉有一种好处,至于什么好处我也说不出来。”
沐含香微笑道:“买不到,世间仅此这一镯,妈,这是风儿精心为您挑选的,你也别再对人家不冷不热的。妈,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怎样都不要把玉镯取下,要永远都戴着它。”
老妇笑了笑,应道:“好,这么好看的镯子妈可舍不得取下,乖女儿,中午十二点的相亲妈都已经安排妥当,在镶龙荟商业城的一家茶馆里,到时候妈陪你去,我也好好看看未来的女婿。”
沐含香听闻此言,微点螓首,见母亲心情大好,她也不好驳了母亲的心情,低眉看了一眼手怀上的时间,想了想后,道:“妈,现在离十二点还早,我想去灵隐寺为您求一下佛,许个心愿,请佛祖保佑您健康长寿。”
老妇闻言喜笑颜开,柔声道:“乖女儿,你有这个心妈就已经很知足了,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多陪陪我,跟我唠唠嗑。妈每天一个人在家都没个说话的人,经常去邻居家串门找年纪跟妈同岁的聊天,你弟弟霄鸿也没成家,家里没个小娃娃清净得很。”
沐含香莞尔一笑道:“我让风儿陪我去一趟灵隐寺,用不了多久,回来就陪您去镶龙荟好吗?”
老妇点了点头,叮嘱道:“去了灵隐寺拜了佛祖就赶紧回来,别又像前几次一样躲在某处耗时间过去,放别人的鸽子。”
沐含香听闻此言,假装羞愧一笑,“不跟您说了,时间要紧,我去找风儿了。”
说罢,将木盒随意扔在了床上,离开了房间去了隔壁,老妇看了一眼沐含香还未收拾好的衣物,微笑摇头后帮她收拾了起来……
灵隐寺,峰旁禅宗古刹,离素有“天堂”著称的西湖不远,上午的寺院内树荫秀凉,人影幢幢,皆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以及杭州住民,每人自踏入这座寺庙,内心便不由虔诚肃穆,并未大声喧哗,对佛像指指点点,都怀揣着恭敬捐点香油钱,跪在拜垫上虔心向大佛许愿,保佑家人福寿安康,吃一口寺院禅心饭,也算是不虚此行。
风无尘、沐含香二人来到了这里,本来他就不希望香姨前来参佛许愿,只因身为修士求佛不如求自,再者修士受一方天地规则的约束,不可轻易许下愿望,不然会降低自身的福源、气运,若许愿无意间种下因,未来结善果恶果就不得而知了。
但沐含香是个例外,风无尘早早便要求天道将烙印在她灵魂的道印抹去,从此置身天地之外,不入轮回,不受降福禄的弊端,若许愿天地规则拿她没法子,可今后她也不能再让天公赏饭、降福源及气运,一切都必须亲手去争取福禄。
此刻,风无尘闲庭信步地环顾寺内,灵隐寺内充斥着浓厚的信仰、愿念之力,不过以他现在的境界还无法吸收炼化,可惜了这般“洞天福地”。
雄宝殿,依山势而建,修缮一新的殿门也难以遮掩它那古朴的气息,道旁的参天古树微微摇曳、瓷瓦围绕香樟木雕菩萨手中清泉潺潺而流,仿佛一切都在无声讲述着悠久的历史。
殿内一座六丈高的鎏金大佛正襟危坐,眼眉低垂,面色肃穆看着前来参拜的凡人,殿门边端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在他面前摆放着竹签筒,为信因果缘分的游客解一解灵签。
风无尘面色淡然地注视着沐含香,她在殿堂内捐了一些香油钱,取了一小把香,在青盏火中点燃后插在香炉上,与游人一同跪在拜垫上虔心许愿……
蓦然间,一道奇妙的梵乐从道旁清泉随清风徐来一般回响在殿内,僧侣神色肃穆,游人疑惑不解,这梵乐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听闻之人内心各异的愁绪无不豁然贯通。
风无尘矗立在沐含香身后不远处,疑惑地看着她,凡人看不见的东西并不代表他也看不见。
此刻,香姨双目微合,跪在大佛前虔心许愿,身边泛着淡薄的佛光,串串细小的梵文蜿蜒围绕在她周围,头顶七彩虚莲,背有金佛闪现,此刻沐含香宛如一尊悟空成佛的金身菩萨!
许愿清泉流响,佛光普照……
风无尘见此情此景,浅浅一笑,若沐含香遁入空门修炼佛道,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尊佛法无边的大佛,她的命运已经彻底改变,身上的异象,可能来自于某位真佛的祝福……
良久,沐含香周身的异象渐渐消失,她缓缓睁开眼眸,起身回到风无尘身旁对他莞尔一笑,“风儿,拜完佛了,我们去求一下签吧。”
说罢,也不论风无尘愿意与否,挽住他的手便朝殿门边的老僧走去,现在正有几人在求灵签,沐含香排着队静静等候。
风无尘深深地看了沐含香一眼,若有所思,问道:“香姨,你刚才在佛前许了什么愿?”
沐含香闻言莫名一笑,“许了三个心愿,一是为我妈妈求福,二是希望我所有爱的人都能幸福,至于第三嘛,不告诉你。”
柳眉杏眼带着调皮,模样煞是可爱,风无尘浅浅一笑而过。
随着时间的推移,沐含香来到近前,督了一眼慈眉善目的老僧,接过递来的竹筒微合双目,渐渐秉除杂念,轻轻摇晃手中的竹筒……
抽签算命乃占卜方法之一,为了判别问事福祸、吉凶的一种浅易猜度法,而每签的签诗都是一个典故,内容丰厚多彩。
伴随着竹签摇晃发出的声响,一只灵签掉在了桌子上,沐含香睁开眼眸将灵签子拿去一看,上签,她满怀欣喜将灵签递给老僧。
老僧专心致志地斟酌着灵签,徐徐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请恕老僧不知该如何祝福于你,你所求中的签乃观音灵签第二十五签,姻缘签。签虽是上签,但这第二十五签又意喻着姻缘一事命途多舛,真命天子虽出现在求签人的身边,但求签人却无法把握住,难以缔结连理。女施主,老僧所言,只是薄浅之说,深究的话老僧说不出来,一切都要看你的造化。”
“……”沐含香心绪复杂地看了一眼风无尘,后者浅浅一笑,柔声道:“灵签之说本就渺茫无定,信则有不信则无,香姨你也不必太过在意,只当玩笑一说,你的姻缘是掌握在你手中的,我也改变不了,只因我若惹你不高兴了,你随时就一脚将我踢开。”
沐含香听闻此言噗呲一笑,心中的愁绪渐渐消散,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而后朝老僧微点螓首,将灵签放入了竹筒内,捐了一点香火钱,挽着风无尘的手臂离开了雄宝殿……
正午阳光明媚,沐含香、风无尘从灵隐寺回来后便已经快中午时分,应了林月的要求她带着二人前往镶龙荟赴约相亲。
镶龙荟商业城,人流熙熙攘攘,声音此起彼伏,各类店铺特色不凡。
林月带着女儿来到了一家茶馆内,装潢古典,木雕的花纹橱窗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茶叶独特的清香,袅袅云烟,客人们说话轻盈,生怕会搅乱了馆内幽静的氛围。
三人直径来到了一间雅房,光线柔和,假山潺潺流水,让人身处其中不由得赏心悦目,偌大的四方桌,风无尘坐一旁,老妇与女子坐在一起,她们前面位置所要坐的是今天相亲对象。
一位年轻俏丽的女服务员端来了茶具,用上等的西湖龙井泡茶,手法娴熟,把控好细微的时间、动作不破茶魂,阵阵清香伴随着袅袅云烟扑面而来,深嗅一口,不禁沁人心脾。
不到半刻,那位女服务员便领着一位仪表堂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容貌端正,气质干练,淡灰色休闲西装给人一种既正式又并无严谨之意的轻松感。
老妇见男人,眼眸露出一抹看女婿的笑意,热情招呼,“小留,你来啦,赶紧快坐下。”
“不好意思,林阿姨,让你们久等了。”中年男人微笑点头,瞟了一眼沐含香,眼眸不禁闪过一丝惊讶。
老妇笑了笑,“不打紧,我们也是刚到。”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端坐在老妇对面,督了一眼沐含香笑道:“想必这位就是令爱,林阿姨,令爱这模样不像三十七岁啊,倒像是一位二十刚出头的姑娘。”
老妇闻言,喜笑颜开,瞥了沐含香一眼,笑呵呵道:“那你觉得我这女儿怎样?”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林阿姨,您女儿我是无可挑剔,令爱的性格、人品、德韵如何,不是我能说的,得两人在一起相处之后才能明白。”
沐含香闻言神情淡然处之。
老妇眉目现喜,微笑道:“小留,你把自己的情况跟含香简单说一遍,听听她对你的看法。”
中年男人微点颔首,眼睛柔善地看着沐含香,认真道:“我叫留文锋,南湖人氏,到今年已四十岁,至今还未成家,现在在HZ市一家上市公司当投资银行家,兢兢业业打拼多年还算有些成绩。如果你看得上我觉得还行,我们可以多多了解,等来日你想在杭州生活,我可以留在这里,这样你随时都可以回家,沐小姐,你意下如何?”
沐含香闻言莞尔一笑,“留先生,不好意思了,我觉得你可以再遇到比我更好的女人。”
话已明说,直接拒绝。
老妇闻言顿时不悦,拨愣了一下女儿的手臂,微笑道:“含香,你都没考虑考虑就说这话,人家条件多好啊,上市公司的精英,模样不差,品德优良,妈可是好不容易才为你找到这么一个人的。”
沐含香轻声道:“妈,片面之词,哪能看出一个人的优良品德,而且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结婚,也不知道私底下的生活怎么样,估计好不到哪去。”
老妇见女儿这般不通情达理,竟然恶意揣测他人,教训道:“含香,你怎么能这么去看小留,是个人都有自己的私生活空间,你可不能随意妄断一个人的作风为人。等你跟他结婚了,好好照顾他,尽你为人妻子应尽的责任。”
沐含香若有所思,瞥视一眼身旁的风无尘,她笑盈盈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瞧见留文锋那惊叹的目光,笑眯眯道:“留先生,你这般岁数了,确定你能把握得住我?”
言外之意,我沐含香的傲人资本岂是你能承受得了的,别到时候享受不成,还给你折了寿。
老妇看出了女儿是想让留文锋知难而退,赶紧让她坐下。
中年男人眼眸闪烁不定,心里感叹至极,这女人的身材太过惊人,估摸着比自己还要高十多公分。留文锋压下内心的震撼,深深地看了一眼沐含香,心中思量若是能得如此韵腴女人,那今后的性福生活岂不是美滋滋,所以他咬牙下定决心,正色道:“沐小姐,在我看来,男人应先立业而后成家,所以我才单身一人多年。工作的强度很大,为了有个健康身体,平时的锻炼没少落下,也喜欢每天早晨去山园公园修身养性,畅通心情,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一个好身体,怎么能做更多的事。”
老妇听出了中年男人的话外之意,眼中萦绕着思量,笑呵呵道:“不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小留有个好身体,阿姨相信你,不论多大的风浪都能扛过去。”
一旁的风无尘瞧着这一场古怪相亲,莫名觉着好笑,他的视线停留在香姨身上,扪心自问,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抗住她的风浪。
茶香袅袅,平静如水。
沐含香微眯着眼盯着不死心的留文锋,思量一番的她,悄然将右手中指上玉戒摘下,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而后将纤纤玉手搭在茶桌上,右手抚摸转动着左手中指的玉戒。
七彩云纹蜿蜒雕刻的玉戒,在此刻尤为醒目。
留文锋深深看了一眼沐含香的意味笑容,恍然大悟,倒也没有生气,内心叹息一声,既然他与沐含香无缘无分,也不能强求,当即起身微笑道:“沐小姐,今天很高兴认识你,祝你今后幸福美满,林阿姨,我还有事,就不便多留了。”
“哎,小留,这聊得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走了?”老妇一阵讶异,赶紧起身追了出去,这眼看女儿无话可说,这事儿马上就能成了,留文锋怎就莫名起身离去。
沐含香轻松一笑,“小样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想打我的注意。”
风无尘浅浅一笑,“香姨,其实你不必如此,我可以帮你解决任何觊觎你的男人。”
沐含香帘下眼眸看了一眼玉戒,甜蜜一笑,“风儿,我们走吧。”
风无尘微点颔首,他随沐含香起身走了没几步,雅间的门就被打开,老妇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她快步走到女儿面前,欣喜问道:“含香,你什么时候跟人订婚了?快跟妈妈说说是谁?他人现在在哪?他的家世背景怎么样?”
母亲的一连几个问题,沐含香羞赧一笑,应该是刚才留文锋在外面跟老妇说了离开原因,女人的左手中指戴了戒指,便代表着她已经订婚,那中年男人得知此事,他就不必要再待下去。
沐含香收敛心绪,亲昵挽住母亲的手臂,笑吟吟道:“妈,我哪有跟人订婚,我只是不喜欢留文锋,隐晦地拒绝了他而已。”
老妇听闻此言,平复好心情,拾起沐含香的左手,注视着中指上的玉戒,叹息惆怅道:“妈倒希望这是真的,你真的跟人订了婚,含香,一个女人的手指上可不能随便戴戒指,你还是赶紧把着它戴在左手食指上吧。”
沐含香微点螓首,却并没有去摘玉戒,认真道:“妈,我不想相亲了,我们回家好吗?”
老妇闻言眉头微皱,“这怎么能行,妈妈都跟别人约好了,人家马上就过来,你就见一面好吗?”
“回家。”沐含香的语气斩钉截铁,她不想做的事,即便是母亲也不能要求,她的意愿,唯有风无尘能左右。
老妇略微愕然,女儿那打算孤独一生的决然态度让她气愤,怒视了一眼风无尘,气道:“沐含香,你难道真想守着风无尘这个包袱,被他拖累一辈子孤独终老吗?”
沐含香听闻此言,蓦然眉目含怒,反驳道:“妈,你怎么能说风儿是一个包袱呢!他所拥有的能力是你想都无法想象的,你不了解他就笃定他是包袱,你这样子真让我伤心!”
砰——
沐含香摔门而去,风无尘静静看着所发生的一切,他完全是局外人,也不想插手这事儿。
站在林月的角度去看待,她身为母亲,处处为女儿考虑,希望沐含香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不再顾影自怜,也不知风无尘的能力,她并没有错。而沐含香身为修士,所见所闻都是凡人无法触及,因为风无尘,她的思想观念正渐渐改变,不可能、也不想与凡人缔结连理。
说到底还是母女二人没把话说清楚,但有些话还真无法告诉老妇。
老妇瞧见女儿摔门离开,心中隐隐作痛,内心叹息,她并没有将怒气撒在风无尘身上,只是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