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除夕前头两夜,下了厚厚的一场雪,早上开门眼前全是纯白一片,孩子们跑出院子把雪踩的咯吱咯吱直响,卫民抄起铁锹麻利的向雪地铲去,孩子们央求卫民不要铲雪,因为铲起来的雪会夹杂着黄土很不好看,也破坏了她们在这一片雪白中堆雪人的感觉。面对央求,卫民不耐烦的说:“一边去,待会太阳出来把雪化开了,泥的走不成了不说,人家还会笑咱家是个懒汉家!”铁锹和地面的摩擦发出刺耳的长长的“刺啦刺啦”的声音,不一会就铲出一条干干的土黄色的小路,与其它扫开的小路连接起来,这些个扫开的土色小路这时候更像是血管一样在村庄散布连通。
除夕当晚,家家户户亮着灯,烟花的绚烂和鞭炮声此起彼伏,一庄子连起来的鞭炮声一夜似乎都没有停歇过。这动静要归功前几天来那个倒卖炮仗的,他卖起鞭炮来到像是个说书的,穿个军黄大衣戴个黑棉线帽儿,手里拿副快板敲的直响吆喝
过新年辞旧年,
挨家买个‘满堂红’,
放个炮仗撒个欢,
烟花漫天接财神,
鞭炮满地全家安,
老人放墩‘福寿星’
就是要当老寿星,
一顿能吃八碗半,
放碗能跑八千里,
小娃放串满地红
没有病来没有灾
长大还进党中央
女娃放上几百响
小伙几支‘窜天猴’
姑娘吓得怀里窜
小小鞭炮寓意好
唱个小曲来宣传
各位买了要发达
我换小钱养老小
卖炮仗的又是打着小快板又是夸麻子沟人现在生活好,满满当当一三轮车炮仗销售的一干二净。卫民家本来这一次置够了烟火,可第二天卫民又抱回来一堆烟火。艳霞责怪他:“你这不是憨了吧,就听咱村这群货一个捧一个的买,人家卖炮仗的正盼望逮你们这号瓷锤嘞。”卫民赶紧反驳:“不是,这次是周三带着他外甥卖嘞,村里家家户户都买了,我不买不是惹下了嘛!”
院子里唯一和这热闹除夕不相随的是艳宁家,她们娘仨依旧在卫民家的仓窑里住着。大家都在热闹办年货的时候她只是买了一副对联,两张窗花,三串炮仗,米面肉油是艳霞姊妹几个给凑的。刘强既平时不给零花钱春节也不回来,对于他的不回来大家也都不会异样了,只是提起都会骂上那么几句,艳宁也不再给他打电话了提起刘强就说:“权当他死了!”
正月初一早上,热气腾腾的饺子刚端上桌,电话响起,接电话的艳霞脸色和说话的语气充斥着愤怒,所有人预感不是什么好事情。挂了电话的艳霞立刻拨通艳兵的电话说:“喂,梅子刚才打来电话说刘强带个女人和孩子在刘老大家和老刘家一大家子过年呢!梅子看不过眼才跟我打电话通风报信,叫我们去捉奸呢。tmd老刘家一大家子都是驴日的,这边娘仨可可怜怜问都没人问,他们倒好刘强带个野婆回来还一起高兴的过年,你把车开上,咱们现在就去拴驴村!”挂了电话艳霞站门外喊了一声艳宁。艳宁才刚起床披散着头发走过来问:“咋了嘛一大早叫我,头都还没梳呢。”艳霞恨恨的拉了她一把说:“赶紧梳,一会艳兵开车上来咱们去拴驴村,刘强带着野婆回去过年了!”听到这话艳宁呆愣了,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其实这个结果大家早都预料到了,可真正的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依然会震惊并且慌乱。众人拉上还没有回过神的艳宁上了面包车,一起去的还有郭有青和两个儿子以及艳宁那两个可怜的孩子,他们将要在懵懂的年纪里亲眼目睹自己父母决裂的场面,注定是一个残忍并且挥之不去的阴霾场面。
早上出发直至中午一行人才回来,等候多时的兰英早已坐不住,在门上一会进一会出,嘴里不住的谩骂着不知骂过多少次刘强的话语,终于听到硷畔底传来汽车的响动立即出门迎上去探问情况。首先跳下车的艳霞恨恨的看着跟在她身后跳下车的刘俊刘美姐弟俩说:“我说不要你俩了,你俩还直往车上钻,你妈没本事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要拖两个油瓶子,不说跟你们老刘家那坏种去!”两个孩子低垂着头不说话。艳林说:“你看他老刘家有一个做成的没,刘强说他不要这两个娃娃时,坐那一炕人连个放屁的都没有!”兰英一听上下牙恨的直搓说:“提起那一家子我就窝火,那驴日的引回来野女人一家还能高高兴兴的跟着一起过年,如果换作是我,儿子要引我管不下,但我不可能让他进我家门,更别提一起过年了,辱没先人呢!”艳宁从下车到进窑里一直都是木愣愣的不说话。艳兵看着艳宁那瓷呆模样跟兰英说:“艳宁可瓷呆了,我们路上就安顿她说让她先进门把那婊子堵住,不管长短把那婊子先揍一顿再说,结果一进门那婊子一窜炕上跳下来从艳宁跟前跑出去,艳宁都没反应,就会杵在那!”兰英疼惜的看了看艳宁说:“不怪艳宁,艳宁这号没本事人受这么大的刺激不疯掉都算不错了,只可惜没逮住那个婊子,一下把刘强和那婊子活剐了才解恨!”艳霞看了看灰溜溜的刘美刘俊说:“那人确实是心坏了,当着这两个孩子的面说不要这两个娃娃,他以后倚靠那个碎野种呀!”兰英气的捶着胸口说:“那驴日的真的外面有野种了?”艳兵拿手离地面比划了一下说:“就这么高的一个碎女女,都会满地跑了,跟咱的刘美长得可像了!”刘美立刻大声吼着:“跟我根本不像!”章凡插了一嘴问:“那我姨就这么带着两孩子走,连抚养费都不给?”艳兵说:“给他妈的个头的抚养费,那人现在混的一副穷酸样,早听说欠下一屁股账了,你小姨能利利索索的离婚了就算了!”章结气愤的嚷着:“那就把刘俊刘美撂在那,看他们一老家子咋弄,那野婆肯定是不要,到时候跟他在要些些钱嘛!”说到这,从进门没说话的艳宁这才说了句:“咋撂嘛,撂不下呀,真的撂不下呀!”艳兵长叹了一口气说:“事已经就这么个事了,过几天民政局上班了,就去把离婚证办了吧,今天我也跟那驴日的说了,你户口暂时他那挂着,等你有落脚处了再把户口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