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贵懒惰,爱逛、爱抽烟、爱喝酒,他经常喝的回来吐在房子地上,刘淑珍拿他也没办法。这一次他酒醒了以后刘淑珍说:
明天孩子们就要开学报名了,你给家里准备些娃报名的钱。
让欢耀回来别上了,他初中也念完了,上高中考不上大学回来务农,钱还不是白花了。换句话说,就算是他考上大学,我也没钱支付他大学学费,上大学花不是一点儿钱。
你整天懒得跟猪一样只知道逛,怎么能有钱?
我就算是有钱也不让欢耀上学,我就这一个儿子,他上成了待在外边谁养我呀,我老了靠谁?
你这人想法真是跟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想着娃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你却想把娃牢牢困住死守着你,娃没出息挣不下钱,你能享福吗?
平平淡淡、老了身边有个子女依靠就是福。
你这人简直是不可理喻,跟你说话真是伤肺伤神。
朱长贵一言不发,放下饭碗走出去了,刘淑珍很无奈,朱长贵把艰难和痛苦全抛给了她,她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娃上学的事。
报名那天,欢耀因为上不了学又气又难过,跟母亲在院子里大吵:
欢耀:别人娃不上学,家里人硬叫上,我是想上学,家里人不让上,生娃不养娃,生这娃干啥?没本事养娃就别生这么多,一个馍一个娃吃就够了,一个馍10个娃吃,都是蔫饱肚子饥,养和养都不一样,别人养娃都是精心培育呵护着长大,你是叫娃经风经雨顺其自然的长大。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如果人的出生可以选择,我再也不要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我再也不要生在这个家。
欢耀说着话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这时一凯妈走进来,他看见欢耀脸上的泪水和他闷闷不乐的表情,刘淑珍也坐在院子里皱着眉头,长贵妈问欢耀:
报名了吗?
没有。
那怎么还不报名?
没钱。
你报名是多少钱?
78元。
长贵妈走了,不一会儿又很快的回来,将手里的一叠钱递给欢耀说:
给把这钱拿上报名去,这是你三叔的钱,你三叔同意给你的。
欢耀只好拿着这钱,有了这钱,他终于进了高中学校的大门。
孩子们都上学去了,朱长贵还是老样子吃了逛,逛了吃,晚上睡的迟,早上起床迟,每天大半早上了,他还躺在被窝里睡大觉,为此刘淑珍跟他大吵了一架。
刘淑珍:睡,还给几时睡,天黑逛到12点,早上大半早上了还不起床,咱这日子真的就这么过吗?吃了蒸馍混花卷,活着就像个粮食虫一样有啥意思?人活着要有责任感,要让自己的娃和父母过得更好一些。
朱长贵:那我把妈接过来,你为什么不要?
刘淑珍:我不是不要,妈过来本应该把地也分过来,你们不说这话么,只叫我糊里糊涂的服侍那不行。妈的话题咱暂时不说了,咱现在就说你一天这样逛下去,混时间能行吗?
朱长贵:那你让我干啥啊?供匠人拉锨把的活我也干不动。我现在跟小伙子比不得,工匠人当小工就供不住人家大工,谁要我。
刘淑珍:咱体力活干不成了,就干轻一点儿活,我看长青给地里种菜也挺不错的,他天还没亮就拖两筐菜去市场了。咱要是给地里种些菜,种的玉米就少了,人施肥料也就轻松了。
朱长贵:嗯,就图一样轻松,还不是把猫叫咪把咪叫猫,种菜了玉米又少买钱了。
刘淑珍:那人却轻松了,钱没有少卖,只是平时钱一点点的收入积赞。
朱长贵:干个长年累月,累死人了,我不种菜。
刘淑珍:那看你想干啥,睡到那儿钱就给你跑来了,活着没有一点责任感。
任凭刘淑珍再怎么说,朱长贵还是老样子什么都不干,刘淑珍气得很长时间跟他不说话,但是饭总得让他吃,睡觉总得让他进房子,巴掌大一块住房,不想理长贵,把他又往哪儿撵。
长贵倒是觉得这样有吃有住有老婆有孩子的日子,他已足够了,他没有其它的盼头。他的知足而常乐、顺其自然的思想太严重了,相反朱长青没有媳妇,他总想挣很多的钱,日子过好了,媳妇就来的快了,他给地里先是种了些热萝卜,但总是会有人来偷,后来他又改种了青菜,刚卖了一个星期青菜,地里的菜苗就长老了。朱长青站在地头很踌躇的样子说:
种菜是人多干的活,我一个人收拾青菜,一天捆不了多少,我还是给别人干活挣点钱吧,一个人的成功是命运占一半加奋斗占一半,我这个人大概就是命里没有财吧。
朱长青自行车带着被褥踏上了打工的征途,他在一家工地上,每天跟人打混凝土,穿的一身脏兮兮的。在一个下雨的天气,朱长青打算回家一趟,路过欢耀的学校,他想去看看欢耀,在学校门口他等着欢耀走出来,有个门卫在教室窗口喊:
谁是欢耀?学校门口有人找你。
欢耀很纳闷:“会是谁找呢?”他还是一路跑着去见哪个人。
欢耀。
三叔。(欢耀看清楚了,身穿雨衣的那个人正是三叔)
我打工回来路过这儿,给你拿了身衣服,你穿着。
我不要,这衣服太珍贵了,你平时都舍不得穿。
可是我现在穿好也没有意义了,这衣服是我买来穿着让你姨看的,现在他走了,我的心凉透了。
三叔你不要太悲观了。
由不了人,我的思想受了打击,以前我饭量很大,现在饭量也不行了。我深深感到了自卑,和别人不一样,我不希望我们家的孩子因为穿的不好而自卑,我希望你们都快乐的长大,这件衣服你拿着吧,给还有这30块钱你也拿着,需要买什么学习用具你就买。
三叔把衣服和钱硬塞到欢耀手上,匆忙的走了,消失在淅沥沥的雨中,欢耀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想哭:
在这个世界上,想不到还有三叔这么一个人疼爱关心着我,三叔比父亲对我还要好,小时候的多少个日日夜夜,三叔都教我学武功,上高中我又是拿着三叔的钱交了学费,我欠三叔的情太多太多了,我发誓这辈子,我一定要对三叔好。
朱长青心地善良,给村里的人帮过许多忙,谁家上楼板、红白事他都过去,可是有人总认为他是没人给做饭来混饭吃的,还有人拿他当傻子,专门给他戴高帽,哄他多出力气,推着楼板车,门口有一点坡,另一个扇哄长青说:你看,只要有这老三在,这坡一下子就掀上去了。
不远处两个老人蹲在家门口,他们看见长青卖力干活的样子,甲说:长青没个媳妇儿,没人给做饭,他经常给人帮忙出力,还出力不讨好,人家都认为他是混饭吃的。
乙说:他真是可怜,一身力气、脑子也灵活,可就是娶不来个媳妇么,这都是怪大人给娃没修好路,娃小的时候活的就是大人的脸,老了的时候活的就是娃的脸。你看长贵妈今天跟这个人不说话了,明天跟那个人不说话了,路越走越窄,娃的婚事越来越难办,年龄闪过去了,哪儿有那么大年龄的姑娘。
甲说:不给儿娶个媳妇儿就不行,有个媳妇儿人家坏好就是个完整的家,你看长贵一天吃着逛着啥也不干,回去总有一碗饭吃,媳妇儿总不能不给男人饭吃吧。
朱长青可怜的饿肚子是经常的事,他也想自食其力自己靠自己,自己给自己做饭,可是自己在家的时间少,回来了家里一点菜也没有,因为母亲几天不在家,家里厨房要啥没啥。朱长青没办法,就去了哥嫂家,看见欢雨他说:
欢雨,你家还有饭吗?
有。
给三叔盛一碗。
欢雨给他舀了两勺汤面,把碗递给了三叔,三叔把饭直接就给嘴里倒,连吸带喝几秒钟就吃了个精光。
欢雨:我给你拿上筷子呢。
长青:不要筷子了,给三叔再来一碗。
三叔吃了两碗,不好意思再要他走了。刘淑珍回来,欢雨告诉了母亲三叔来家吃饭的事:
妈,三叔刚才来咱们家吃饭了,我给他筷子,他也不要,抱起碗三两下就吃完了。
你婆婆有的是粮食给娃不做饭,为啥叫娃饿肚子?成天逛这儿逛那儿的,逛的啥意思?住到亲戚家也不嫌人家不爱,人常说客走主人安,自己家再不好总比别人家住着踏实。你婆一辈子心就没事,只知道穿衣打扮、吃好、逛好,给娃不娶媳妇儿,他还有心思在亲戚家长住,跟你爸一样对娃对家庭就没有责任心。
三叔这么一个心地善良,身份贱的人,好在欢耀心里还有他,三叔心里也有欢耀,他们彼此真心换真心,不是父子胜似父子。
欢耀几个星期都没回家了,这一次他回家看到村里在修水泥路,有的道路推土机还在处理地平,门口站着好些看热闹的人,欢耀一家也不例外,欢耀看着崭新的水泥路,笑着激动的说:
我两三个星期没回来,村里的变化就这么大,门口已修了水泥路,国家现在也大力发展道路了,要想致富、道路要方便。
欢耀说话的时候,欢雨看着他,他看见哥哥变了,变的外貌像从监狱里走出来的囚犯,脸色灰暗,下巴长满浓密的胡子,颧骨突出,两个眼睛深深陷了下去,而且脸也拉长了,不再是以前圆润饱满的脸,哥哥瘦了,变得憔悴了。欢雨想尽力找回哥哥过去的那张英俊帅气、幸福满满的面孔,她回到房间翻开了一个日记本,在日记本里取出一张5寸的相片,拿在手上看,这张相片里的哥哥脸圆圆的,嘴角还带着笑,那大大的眼睛透露着活力和智慧,而现如今的哥哥模样怎么变得那么的落迫、差劲。
欢雨一阵心酸想哭,她在心底里说:是谁抹去了哥哥天真无邪英俊的面孔,是谁给哥哥带来了伤痛,留下了全是成熟与稳重,更多的是憔悴。
欢耀回家没停留多大一会儿,就拿着那套衣服准备去还三叔。
欢耀:妈,我把这件衣服给三叔拿过去。三叔家的门怎么锁着,婆婆和三叔两人都没在家?
对门人对欢耀说:你三叔可能在地里捆玉米杆。
欢耀:哦,我去地里看一下,姨多谢你了。
对门人:不谢不谢。
欢耀在路上清楚的看见三叔蹲玉米杆,两捆子刚已靠住,扭转身风就把玉米杆刮倒了,三叔试意着蹲了两三次都倒了,欢耀急忙跑上前,帮三叔扶住两款玉米杆,跟三叔一起在地里干活。
三叔: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欢耀:我把这件衣服给你拿过来了,那件衣服我穿着太大穿不了,对门姨给我说你在地里干活,我就来了。
三叔:哦。欢耀,我看你这段时间明显的瘦了,脸上的颧骨都出来了,你是不是在学校吃不饱饭,饿瘦了。
欢耀:我吃饱着呢,就是没吃过价钱高一点的肉菜,舍不得多花钱。
三叔:你一会儿到三叔家来,我给你再拿点钱。
欢耀:我不要你的钱,爸妈给我的钱已够吃够喝的了,现在吃的坏、给的扎,有苦就有甜,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好日子过呢。
欢耀这么说其实是推迟的话,他没有理由再用三叔的钱,欢耀想:三叔不是我的父亲,胜似我的父亲,我瘦了,我的爸妈几乎都没有注意到,而我的三叔却看到了,他真心真意关心着我,我又拿什么来回报他呢?
人这一辈子是心换心,有的父母不亲,娃会养自己孝敬自己,有的父母是亲生的,娃不见得会养。生母没有养母亲,养娃是付出,是陪伴,是教育,养娃不是你给他一口饭吃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