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贵懒惰无能，孩子们都跟着受了苦，欢耀一直睡在粮食房与老鼠为伴。

　　一天夜里他睡得迷迷糊糊，一只老鼠跑到他脸上，欢耀急忙拉亮电灯，他看见一只老鼠在棉被上跑着，他迅速抓起床头的扫把朝老鼠打去，嘴上还骂着：“我打死你这可恶的老鼠。”老鼠跳下床不见了，欢耀挪开床下的破鞋和废纸箱，拿竹杆在床下四处敲打了一番，没发现老鼠，才又上床睡觉了。

　　第2天吃饭时，他跟母亲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粮食房的老鼠可真多，昨天晚上我正睡的香，一只老鼠都跑到我脸上了，我拉亮电灯，看见一只老鼠在棉被上跑，我就抓起一本书朝它打过去，老鼠跳下床不见了，我挪开床底下的破鞋和废纸，拿竹竿在床底下敲打了一翻，没看见老鼠就又上床睡觉了。

　　淑贞：粮食房老鼠就是多，每天晚上都把粮食袋子咬的，麦子撒一地上，你爸还说呢，过两天要给咱家逮一只猫回来。

　　几天后长贵家真的有了一只猫，但这只猫很讨人厌，它总是很喜欢躺在欢耀的床上睡大觉，而且还给粮食房里乱拉屎，有时还用地上的土或麦粒把屎掩盖起来，让人很难发现，只有嗅觉好的人才能知道，猫可能又拉屎在房间了。欢耀每当看到猫睡在自己的床上，就气愤的说：“猫又卧到我床上了。”然后抓起猫扔出门外。

　　这只猫让人讨厌的还有，它爱偷吃主人食物，几次欢耀忙着写字，把饭碗在一边放着，猫就悄悄溜过去，在他碗里吃饭，欢耀苦日子过来的娃，舍不得倒掉怕浪费，就只好吃猫嘴碰过的饭菜。

　　他讨厌猫，终于在一个寒冷的早晨这只猫死了，他起床看见猫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他试意着用脚踢了一下，感觉猫身体已经僵硬：猫死了，真不知道是冻死的还是吃了有毒的老鼠呢，不管这些了，先扔了去。

　　从此欢耀房间的老鼠是成群结队，一听见开门的声音，老鼠就吓得从窗口一个个逃跑了。曾经有一只老鼠竟然死在了麦袋子隐蔽的角落，谁都不知道房间里有只发臭的死老鼠，只知道房间里很难闻。

　　长贵和刘淑珍想要晒一下这些陈旧的麦子，长贵打开房门，赶紧往后倒退了几步：你看欢耀这房子难闻的，人能进去吗？

　　我的娃，我不能嫌弃。

　　刘淑贞进去了忙着干活，长贵也跟着进去，他们把一袋袋的麦子都抬到门外靠立着，当刘淑贞挪动另一袋麦子时，她喊：

　　长贵你看，这个麦袋子旁边有一只腐烂的死老鼠，已经爬满了驱蚜。

　　怪不得咱总感到这个房子难闻，欢耀呼出的口气也难闻，原来欢耀是长期吸入这腐烂老鼠的臭气，才会呼出的口气也难闻。

　　长贵嘴上这么说，却从未想过给孩子另换一个环境好一点的卧室。欢晴跟婆婆睡一起也好不了哪儿去，老年人瞌睡少，婆婆经常三更半夜躺在被窝里唱戏，欢晴经常都会被这唱戏声吵的睡不好觉，就是这样糟糕的卧室，欢晴今晚上也睡不上了，她无处容身，他在婆婆家门前等啊等，等着婆婆回来，等着门上的那把锁被打开，可是始终不见婆婆回来，欢情忧郁的想着：我何时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卧室？我今晚到哪儿歇息？

　　渡部建婆婆回来还情只好朝自己家走去，刘淑珍给她打开房间的门：

　　你怎么不去睡觉又回来了呢？

　　我婆没在家，门上锁了。

　　噢，下午我就看她穿一身新，从咱家门口走过去了。

　　那我婆也不给你留钥匙，不想着我没地方可睡。

　　你婆和咱家冤家仇家，不说话咋留钥匙？

　　关系不合的家庭，我们孩子真是受罪。

　　那一晚上，欢晴在爸妈的炕头坐了一晚上看书，爸妈的炕上也实在是挤不下一个人了，妈妈和小蜜专一个被窝，爸爸专另一个被窝，家里所有人那一晚上都睡得很香，有谁知道欢情内心的苦，有谁能帮助他，给她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房间，不要求华丽有多大，简单朴素足以。

　　家里贫穷，刘淑贞习惯了节省，她什么都买最便宜的，连吃的盐都换成散装的，调饭时欢雨就问：

　　妈，这盐颗粒怎么这么大，里面还草绳毛毛，脏兮兮的。

　　这盐便宜么？1毛5一斤。袋子包装好的盐要6毛钱一袋子呢，称这散盐的人还挺多的，人家可能用来腌菜吧。

　　刘淑珍无能力改变家庭贫穷，她只是习惯了顺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把朱长贵当宝贝一样服侍，给他偏吃偏喝，一家人汤面或是搅团，她总要给朱长贵做碗油泼辣子裤带面。

　　刘淑珍的面条擀得特别好，又长又精又光，色香味美。朱长贵端碗搅面时，看见的人都会食欲大增、流口水。

　　有人说：常规，你每天都是一碗油泼裤带面。

　　嗯，是的，我不管吃啥饭都是一碗，吃汤面或搅团就把我饿着了，所以家里做搅团饭，就要另给我做碗干染面。

　　你一个人吃面，孩子们也不争着要。

　　我这娃他们没有那个坏毛病，他们不敢要，我家亲戚每次送来的礼物，大人不拆，他们谁也不敢拆开。

　　朱长贵对这种有吃有喝，有孩子有老婆疼爱，有热炕头的日子很是满足，他觉得很舒服，他每天吃了逛逛了吃，哪儿热闹哪儿去，哪儿人多哪儿呆，有时侯闲话多了，也会招来一些麻烦。

　　门口有个商人叫卖着：谁要香烟，香烟送来了。

　　朱长贵打砸叫住了他：停一下，我看看。

　　朱长贵上前，好多人跟着也上前凑热闹去看，大家将商人打开的一盒烟分别在鼻孔边闻，商人自夸：我这烟是真货，我是厂里的工人，拿这烟便宜，你们谁要，价钱也会便宜一些。

　　长贵：我要，我要50条，你现在有这么多吗？

　　现在50条不够了，你要的话明天我可以给你再送过来。

　　行，那就明天送吧。

　　你家在哪儿？

　　就是这个没有头门，前后院子都栽着榆树的家。

　　好，我知道了。

　　第2天，朱长贵在家听见卖烟的叫卖声，就慌忙对刘淑珍说：“卖烟的一会儿来咱家找我，你就说我没在家，你啥都不知道。”说完朱长贵就赶快躲起来。

　　刘淑珍斜着眼睛看他：这人你不要人家烟，叫人家送来干啥？嘴是没啥话说了么？

　　朱长贵最气人的还有他帮别人借麦子，还遭了那个人的打。

　　长贵给那个人借了第3个人的麦子，那个人给第3个人迟迟不还麦子，第3个人就找长贵要，这事是因长贵引起的。长贵很生气那个拿了人家麦子而不还的人，他在村口菜地边碰见了那个人走上去问：

　　你把马驹儿的麦子几时还？

　　我麦子收割了就还。

　　你老是说那句话，两年了你还没还。

　　我没还管你的啥事？我又没借你的麦子。

　　围观的群众有人也小声说：就是的，又没借你的麦子。

　　长贵被激怒了，自己就是帮他才惹来了一身麻烦，他还明知故问，长贵挥起另一只手要打他，他双手拢住了长贵的一只手，他也不示弱，两人就打起来，旁边围观的群众硬是拉开了他俩，长贵气呼呼的说：

　　你没借我的麦子，你去我家要借麦子，我给你找了马驹家的，给你说好了，叫你在马驹家拉麦子，你现在给马驹几年都不还，叫马驹整天黏着我，问我要麦子。

　　朱长贵大嗓门，他说的话欢耀在自家门口听的是一清二楚，他在心里埋怨父亲：打了活该，管的是闲事。

　　朱长贵孩子们好像都不喜欢他。吃早饭时，长贵拿起个馒头说：

　　现在人的日子就是好，吃的都是白蒸馍，以前他财主、皇上也恐怕过不上这样的日子，人要知足而长乐。以前我返粮食做生意的时候，有天下午离家还远着，天气变了，狂风呼啸卷起满天沙土，当时我肚子也饿了，从口袋里掏出仅有的一个馒头，没小心还给掉在了地上，我掰开两半，一半给你二叔，另一半在衣服上抹了两下，就直接在嘴里吃，你二叔还把馒皮揭了扔掉再吃，那时候我一辆28自行车就要拖近300斤种的粮食，一天来回要行五十里土路。

　　长贵吃完饭，从腰间取下个烟袋，卷了一根烟出去了。

　　欢耀接他的话说：英雄别提当年勇，还知足而常乐呢，人家把日子过得能拿油採面，咱家的日子穷的跟叫花子一样，再知足就只能喝风拉屁了。我爸么说他没本事去，他在外面很能骗，说他有本事，这些年给家制的是啥？连个饭桌都没有，看看别人日子比较好的家，电视、电风扇衣柜啥都有。

　　朱长贵这个人非常的虚伪，打肿脸装胖子，他很怕别人笑话自己穷，极力的掩饰着自己家的贫穷，他把收音机声总是放的很大，刘淑珍这次走过去调小的声音，长贵就说她：

　　你呀，把收音机声放小，就要把咱家弄的贫穷的样子。

　　啥人嘛，把收音机声音放大，人家就说你有钱了吗？

　　家里没钱买菜吃，长贵还要买香烟，刘淑珍很是生气，她说他：

　　吃烟有啥好处？伤身体又花钱。

　　我就是爱抽烟么，我抽的烟都是价钱很便宜的，两天一盒烟已经够省的了。

　　刘淑珍拿他没办法，没钱的日子让他煎熬惆怅，她去了趟娘家，看到娘家的日子也好了，她心中的气犹然而生，她说父亲：

　　你太重男轻女了，为了给哥哥娶媳妇，不管我嫁的好不好，你自私自利，为了完成自己的责任，不管我把我先进火坑。你以前给我说长贵百能百巧会干啥会干啥？现在有一个能挣钱的本领吗？你当时给我说，只要我嫁过去，以后咱这家有啥，就要叫我有啥，现在你家电视机，缝纫机电风扇都有了，我呢有什么？

　　那现在大锅饭都解散了，都成私人的了，谁有本领谁就往前跑，我现在也不当家了，把权也交了。

　　你以前咋给我不说这些话，我真傻，我为你们办这一场换亲的事，现在我穷了，姊妹们没一个人瞧得起我，这么些年姊妹们谁来过我家？

　　刘淑珍痛哭流涕的说完最后一段话，哭着跑出娘家门，她真后悔当初那么好心，为家人害苦了自己，她发誓再也不回娘家，她朝着那个讨厌的家走去，那个家有她可爱的孩子，那个家是她人生最后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