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绝处逢生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自第三年开始,临江城的城头总是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虽然白纱遮面,每个人却都知道她是县令大人的千金,而三年前的举动,却也让人们联想到她在此等候的原因,那个背负骂名和罪名的男子。
“会回来吗?”六月的时候,余弦在城头喃喃道。
“能回得来吗?”八月的时候,余弦依旧在城头喃喃道。
“为什么还不回来?”十月的时候,恰好过去三年,按照南昭律法,服刑期满,便可遣返回家乡。只是,她相信陈红榜能够提前回来的,所以她难以抑制思念之时,便来到城头。可是如今三年已到,陈红榜却还没有回来,莫不是凶多吉少,余弦不敢多想。
“不等了,我要去边境。”十一月的时候,余弦说道。
“你这些年这么胡闹,我知道由不得你,可是你可知道现在边境在打仗,你此去不是叫我们担心吗?”余县令苦口婆心劝说着。
“边境打仗?什么时候,为什么我没听说过。”余弦内心震惊不已。
“也是在今年的一月份,我们怕你担心所以就向你隐瞒了。可如今见你如此,也只能跟你说这其中的严重性。”余县令叹了口气说道。
“为何不告诉我?”余弦有些慌了神道。
“再等等吧,再过几天会有一些伤亡名单送上,若是他真的死在边境,你也没必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余县令说道,虽然知道这么说女儿会很难受,但是作为过来人的他更加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的道理。
“好,我就在等些时日,若是他真的死了,我便断去这个念想,我的一切也都随你们做主。”余弦眼眶发红,但是她任然心存一丝的希望。
转眼到了年底,边境果然传来了伤亡名单,里面赫然出现了陈红榜三个字,并且听说边境死人之后,并不会立下坟冢,而是直接扔在乱葬岗,所以就算过去边境,也不能见到他的遗体。
“为什么会这样?”余弦眼睛死死盯着那份名单上的名字楠楠说道。
“女儿,你和他不过相识短短几个月,真的怎么就深陷其中呢!”余县令扶额叹息,不懂这些年轻人的心思。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从遇到的第一眼开始,我便开始沦陷,而后相处的三个月,只是为了证明内心感觉的对错。”余弦说道,两行清泪已然滑落,视线早就模糊。
“唉!真是傻孩子,边境战事已经停歇了,既然你那么想,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就去跟他告个别吧。”余县令说道。
“谢谢父亲。”余弦点头,然后在婢女的搀扶下走进了自己的闺房。
余县令之所以这么说,其实还是害怕自己的女儿想不开想出来的缓兵之计,等上那么几个月,悲伤减淡,自然会好受些,免得动了轻生的念头。可是,万一女儿真的动了想死的心思又该如何。
“父亲,刚才我看见妹妹失魂落魄的样子,莫不是传来了那个人的消息?”一个女人自门外走来。女人与余弦长得有六七分相似,却比余弦更加的有成熟女子的风韵,举手投足间也是端庄秀丽从容不迫。
“朵儿你回来就好了,陈红榜死在了边境,你妹妹此时已经心如死灰了。”余县令叹了一口气说道。
“都说去边境服刑等于判了死刑,哪怕这个年轻人本身底子不错,却还是逃不过这个命运,只能说天命如此。”余朵儿说道。
“可惜了的确是个好苗子,却被好朋友给祸害,归根结底,还是为父的不是。”余县令说道。
“这并不是您的错,若非您给林易开出这般条件,怎会知道他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若是女儿嫁给他,如今遭受痛苦的会是女儿。”余朵儿说道。
“只道是命运弄人吧!如今说什么也晚了。你去劝劝你妹妹吧,若是到了来年春天她还想不开,就只得你陪她走一趟边境了。”余县令说道。
“好的,父亲。我这就去开导开导她。”余朵儿说道,然后就朝余弦的闺房走去。
“唉!两个闺女,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余县令叹息道。
这一年的春节依然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中迎来,然后又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中离开。
余家一家三口遣散佣人回家过年,偌大的别院只剩下三个人,围着火炉吃上火锅。这还是陈红榜教的余弦,虽然经常双手不沾阳春水,但是天资聪颖如她还是像模像样的做出来,再加上温柔贤惠的姐姐余朵儿打下手,这一顿丰盛的家宴就完成了。
余弦似乎在这些天过得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反而经常陪姐姐和余县令聊天,这个年过得其实如同往年一样,甚至比往年还要好些。
晚宴结束后,姐妹俩挽着老父亲的手闹着去街上看烟花,一如往年。只是,余朵儿和余县令却隐隐感觉不安。不过既然将时间定在春暖花开的时候,那么自然就心中有底。
春节过后,气温回暖,春暖花开,一股生机盎然的景象。
这一日,余朵儿打开余弦的房间,发现余弦已经不在闺房内。她看见房间里打扫得整整齐齐的,一下子就预感到大事不妙,打量一下房间,果然在桌子上发现了两封书信。立马拿起来看,一封写给自己,一封写给父亲。他将自己的那封书信收起来,然后关上房门,去找余县令。
“父亲,余弦走了。”余朵儿满脸担忧的说道。
“知道了。”余县令语气平静说道。
“她去边境了,您不担心吗?”余朵儿为父亲的表态感到不解。
“你我都知道她从听到噩耗的那天开始就没有一天快乐过,若是我再拦着她,有一天还是一样的想不开的。”余县令道。
“可是之前您不是说要我和她一起去吗?”余朵儿不解道。
“她不想你跟着,那就不跟了吧。她能走得出来还得靠她自己。”余县令道。
“好吧。”余朵儿点头,然后将给余县令的书信递了过去。
接过书信,余县令并没有打开,而是将书信放到书架上。然后看着自己的大女儿。
“话说这林易也走了三年了,你要是想他就去坟头看看他也好,毕竟相识一场。”余县令道,一夜之间他的白头发似乎又多了些,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父亲,您不会责备我了?”余朵儿眼眶突然一红,哽咽着说道。
“你们都是我的女儿,你们什么性子,我会不懂吗?”余县令说道。
“这些年管你们管得太严是为父之过。”余县令说道,摆了摆手,示意余朵儿离开了。
边境线上,因为去年刚刚经历战事,硝烟将很多花草树木毁于一旦,春天来临的时候,虽然很多地方会长出新枝嫩芽,但是有些地方还是会残存着战争留下和黑色疤痕,在一片绿色的衬托下显得各位的刺眼。试问世间虽然可以抹平很多东西,一切随着战争的结束,也慢慢的变好起来,这伤痛的回忆也会变淡,但是他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过,这片草地毕竟淋过无数人的鲜血。
余弦一路快马加急,三天三夜,终于到了陈红榜服刑的边境要塞。
虽说战事已经结束,两国已经和好,但是上位者因为利益对贫民百姓的伤害可没有消除,所以到处是巡逻的官兵。
“小姑娘,你来这里干什么?没什么事情就赶紧回去。”一个伙士兵看着在要塞旁边骑马徘徊的女子不由得询问道。
“官爷好,我是来找人的。”余弦带着面罩,低声下去的对官兵行礼道。
“找谁?”士兵询问道。
“陈红榜,不过他已经死了,他是我丈夫因为服刑死了,我千里迢迢只为来看他的坟冢。”余弦说道。
“没听说过这人,不过念在你痴情一片,我可叫一人带你去旁边的乱葬岗一趟。姑娘奉劝你一句,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他还犯了错,老天爷惩罚了他,你也赶紧断了念想,另寻好人家吧。”说完叫了一个年纪偏小的士兵,带着余弦就往要塞旁边的小树林走去。
走过一个林荫小道,然后便是一片杂草重生的荒地,荒地上隆起一个个半人高的土堆,土堆前面都会放着大小不一的石头。还有一处的土堆,光秃秃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草,土也看得出是新土,应该就是这次战争死去的人了。相较于四周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土堆,这些新的坟丘让人感到一丝的寒意,那是对死亡的敬畏。
“这里怎么会有个人?平常时间这里都是没人来的。”正走着年轻士兵突然说话,让打量着四周环境,神情恍惚的余弦回国了神。她顺着士兵的目光看去,心脏猛的狂跳起来,莫不是他为见我一面,在此苦苦等候那么久不肯入轮回吗?
“将军,这位姑娘前来祭拜死去的丈夫,统领见她可怜,便叫属下带她前来。”两人走进男子,男子并没有回头,依然注视着坟冢。
“你确定她只是个简单的妇人吗?”被唤作将军的男子许久之后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带过来的是什么人?万一是对面派来的细作,你可担得起这责任。回去领罚,这里不需要你了。”男子冷声说道。
“是是。”士兵显然被吓坏了,立马灰溜溜的走开,甚至连余弦都顾不上了。
“对不起。”男子转身,他相貌平庸,但是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沉稳的气息。虽然,这张脸让余弦陌生,但是他的声音,却让余弦泪目。
“陈红榜,你为何不回去?”余弦将丝巾放下,脸上已经不满泪痕。
“对不起。”陈红榜双眼通红,一把将余弦抱住,一直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虽然时隔三年,三年时间,饱受相思之苦,亦是遇到其他的任何事,但是当两人相视的那一刻开始,便从对方的眼神中知道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你为什么不回去?”余弦放声大哭起来,轻轻捶打着陈红榜的胸口。
“陈红榜已经死了,若是我现在以这个身份回去,面临的就是逃兵的处罚,我想要陪你更久,我不想死。”陈红榜说道,手上的力道又握紧了三分,生怕一放手,这其实是一场美梦。
三年之前,陈红榜初到边境要塞。那时边境尚未爆发战争,边境水草肥美,牧民们其乐融融,一股祥和安宁之相。没有战争,犯人自然不用当那冲锋陷阵的死士,只需和边境的牧民一起劳作而已。
“陈红榜,学历挺高,犯拐卖妇女,还有私授罪。有点意思。”一个与陈红榜身材差不多,而且年纪也相仿的年轻将领看着手上的花名册道,他今年刚刚晋升,所以可以从这些服役的犯人中挑选一个随从。
“你们有谁相当我的随从?”年轻将领王画生说道。
“我愿意,我愿意。”一群犯人个个举手自荐,不断将自己的身形往前挪。
而陈红榜从始至终,都在刻意避开人群,然后将自己往后挪。对于他而言,成为随从或许可以获得一些蝇头小利,但是要他服侍别人,任人使唤这会让他很难受。他来到此地此刻的目标是活着回去,成为这人的随从能降低自己的死亡概率吗,这谁也说不准。
“陈红榜是谁?”王画生突然朝人群中说道。
“是我。”陈红榜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你也是临江人,我们也算是老乡,你和我走吧。”王画生说完,便自顾自的离开,不过立马有士兵将陈红榜从人群中带了出来。在此过程,他感觉得到一排排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扫在他的身上。
“兄弟,你似乎不像是罪大恶极之人,怎会沦落至此。”王画生说道。
“有些事情阴差阳错也就发生了,谁又能预料明天会是什么样子呢。”陈红榜说道。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你吗?”王画生问道。
“不知道。”陈红榜说道。
“在这里我的士兵敬我,而犯人们胃我,敌人惧我。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属实有些孤独。”王画生说道。
“可在这里这是个不错的条件,无牵无挂才能够建功立业。”陈红榜说道。
“是的!可是一个已经习惯了市井生活勾肩搭背的小混混,对于这样乏味的生活还是很难接受的。”王画生道。
“这是你的弱点。”陈红榜说道。
“可这曾经是我的优点,要不是这些,我早就死了。我有今天的成就,其实是死去的兄弟们用血肉帮我开的路。”王画生说道。
“你刚来,我自然不会叫你干些什么,你只需要做好必须做的事情就可以了。”王画生说道。
这是两人第一次对话,陈红榜虽然对于这人颇具好感,但还是心存戒备,而王画生却认为陈红榜可以推心置腹。
于是,陈红榜来此的前两年一直都以仆从的身份追随王画生,实际上两人亦师亦友,期间也不过是去参加抓捕偷渡者的行动而已。
就在两人以为这三年应该在这样的环境下度过,然后到时间陈红榜服刑期满,返回故里。王画生继续镇守边境,两人虽然结下深刻的友情,但是两人终究都只是过客。可是,没想到第三年开春,战争还是爆发了。
这一夜,雷雨阵阵,要塞传来消息说有一股境外士兵,抄小道想要发动袭击。特命王画生与其支队前往狙击。
“小榜,我有预感,此次行动不一般,你实力不够还是留下来吧!”王画生说道,此时一队人马已经集结完毕,事态紧急。
“别小看我,我来此之前,也并非一无是处。”陈红榜说道,对于今夜他虽然也有不好的预感,但是他认定王画生为朋友,那怎能贪生怕死,袖手旁观。
“那好,走吧。”王画生说道,一队百余骑的士兵,立马趁着夜色与雷声轰鸣中,冲入了夜色笼罩的密林。
这一夜对于陈红榜的人生来说注定是一场噩梦,哪怕多年后每逢雷雨交加的黑夜,他都无法从容入睡。
雷声,雨声,马蹄声,马鸣声,喊杀声,刀枪摩擦声各种声音汇聚在夜色笼罩的小道上。
陈红榜不知道怎么挺下来的,总之当双方的人马减少到可以数的时候,陈红榜身体和精神已经麻木了。
十人,五人,最后三人。
陈红榜和王画生都活了下来,他们看着还剩下一人的敌军将领。那人身材魁梧,而且毫发无伤,显然当时并没有出手。
“不错不错,若是你们此刻磕头认错,我兴许能饶你们一命。”大汉冷声说道。
“你还行吗?”王画生啐了一口血问道。
“能说不行吗?”陈红榜嘿嘿一笑。
两人拖着早已经疲惫的躯体,和一把被砍到卷刃的刀朝着大汉冲了过去。
一个回合交战下来,两人皆被击飞出去。
“不自量力。”大汉嘲讽说道,轮起斧子就要砍向伤得更深的陈红榜。
陈红榜此刻已然无力,只得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地狱漆黑阴冷的鬼门关。
“去死吧。”大汉一斧子抡了下来,然而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斧子脱手而出,重重的垂直落下。
“你怎么可能快到这种地步?”大汉惊奇的回头,心脏已然被贯穿了。
“嘿,死了就别问那么多。”王画生嘿嘿一笑。大汉身躯轰然倒塌。
“小榜,今生兄弟算是到头了。”王画生找了一棵大树依靠着。一击必杀之后,他已经毫无气力。
“说什么呢!任务已经完成,我刚才已经悄悄打了信号救援,我们会没事的。”陈红榜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如果有个机会,让你变成我你愿意吗?”王画生说道。
“你说什么胡话,每个人都有所不同,虽然我是戴罪之身,但我们都无法改变自己的曾经。”陈红榜坐在王画生的旁边,也和他靠在同一棵树上。
“我知道你心心念念着一个人,也清楚一个戴罪之人在世俗的看法是什么样的。难道你想要以这样一种身份和她在一起吗?”王画生问道。陈红榜沉默了。
“我有一种秘法可以将我们的面部互换,但是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王画生继续说道。
“我死后就把我埋在之前带你去过的乱葬岗,在哪里给我安个家,毕竟之前有我兄弟们的归宿,我也想去往哪里。”王画生说着,似乎情绪有些激动,然后激烈咳嗽起来。
“开始吧。”王画生在陈红榜迟疑之时,一把将陈红榜的头顶在自己的额头上,两人只感觉脸上的鸡肉在不受控制的发生改变,痛苦让本就虚弱的两人,在仪式完成后都陷入了昏厥。
第二日醒来,陈红榜已经变成了王画生的模样,而听侍卫们讲,王画生所带领的乙字营除了他无一人生还。
转醒后的陈红榜依照王画生的遗嘱,将他埋在了乱葬岗。然后接受了属于王画生的一切,因为杀敌有功,所以也混了个左将军。但是因为伤势过重,那一战之后,他整整躺了三个多月。一直到了秋天,伤势痊愈后,重拾甲胄,又和外敌战斗了三个月,直到战事平静已然过了约定时间,况且自打他成为了王画生左将军之后,所有大小事物都需要他善后,所以,他虽然在闲暇之余倍感思念,可是之后又被忙碌冲昏了头。如此反复,第三年就过去了。
“你为何连一封书信都没有?”余弦擦拭脸上的泪痕说道。
“我写过无数封信,但是三年没有一封回信,你没有收到吗?”陈红榜愕然,自他来到这边境要塞,每一个月他都书信一封,从未间断。
“我明白了。”余弦突然间醒悟过来,定是父亲暗中阻碍,直到他意识到阻止不了自己,这才放自己来到这里。
“谢谢你,还好你也没有放弃。”余弦破涕为笑道。
“你辛苦了,等我那么久。”陈红榜轻轻的抚摸着余弦的头,两人又紧紧相拥起来。
这一夜,两人促膝而谈,互诉衷肠,直到第二天天明。
又过一月,战争双方签订合约,陈红榜辞去官职,与余弦一同回了临江城。
再过一月,两人成婚,拿着攒下来的钱开了一家茶馆,取名三年陈茶。
婚前一个月,两人出现在阳城城。阳城的盛况还是令陈红榜惊讶。不过对于余弦来说不过是故地重游而已。
在余弦的引路下,陈红榜很轻松的找到了阳城学院。他此番前来,不为其他,只为林小安。无论之前过往种种,他都必须来此一趟。
三年已过,林小安面临结业,听余弦打听说林小安被留在了阳城学院当教习。一切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突然告别而影响她的追求。
“好久不见了。”陈红榜见到林小安的第一句话。
“三年有余了呢。”林小安笑着回道。一句话,却说出了两人三年之约已废。
“那等你聊完叫我一声。”余弦说道。
“你那么放任我不管,不怕我走?”陈红榜笑道。
“你这人也就我能看得上,其他人看你不过是个路人罢了。”余弦嘲讽道,然后悠哉悠哉的重游起这个之前待过的地方。
“其实,我之所以和你订三年之约,约是希望你重新燃起斗志的,想不到这些年居然会发生那么多难以意料的事情。”林小安道,一袭白衣如雪,目光通透纯净,一如之前。
“是的。世事无常。”陈红榜说道,他已然面目全非,但对于两人似乎没有丝毫影响。
两人并肩而立,看着阳城学院偌大的池塘,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之前有共同的经历,所以聊的东西自然很多,如今各自的经历在这几年都各不相同,只是都没兴趣分享了,人真的很奇怪,从熟悉到陌生不过短短一瞬间。兴许是因为距离,兴许也是因为彼此各有不同的追求。
“我要成亲了,在老家,彼时开一间茶楼,养一条狗。”陈红榜笑着说道。
“那恭喜你了。”林小安微笑说道,只是她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牵强,事实上走上这条路,她与周围的人已经走远了。之前她以为他会与她同行,奈何命运就是如此令人琢磨不透。两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小安,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陈红榜说道。
“你说。”林小安道。
“你有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包括我。”陈红榜说道。
“没有吧。我有那么一段时间的确想要人陪,然而我却切身没有感受过你们所说那种心动的感觉。”林小安道。
“我明白。或许你这样的人是才能走得更远,会成为最顶尖的人物之一。”陈红榜说道,略微失落,但并不意外。
“也许吧,不过当初听到你犯事的时候,我还是挺难过的。”林小安嬉笑道。
“你别说,为此我还赚回来一个媳妇呢!”陈红榜也笑了。
两人聊了一个时辰,简单聊了些这三年的经历,然后彼此开怀大笑。就像曾经一样。谁会知道下一次相逢是什么时候?也就当下吧,那就珍惜当下。
成婚当日,没有张灯结彩,没有所谓三大姑八大姨的祝福,简简单单的跪拜礼,简简单单的家宴。
这一切是两个人最想看到的结果,余县令虽然不满于此,但是面对陈红榜的身份以及当年的事情,婚礼不宜大张旗鼓,自然也是随女儿的意愿。
“一拜天地。”陈红榜与余弦朝外跪下,陈红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二拜高堂。”因为陈红榜孑然一身,而余弦只有姐姐和父亲,所以高堂之上坐着的是余朵儿和余县令。
“夫妻对拜。”两人皆是身躯一颤,然后跪下。
“送入洞房。”陈红榜立马握住余弦的手,然后两人进到了属于两人的新房内。至此两人终于修成正果。
第二日,余县令将一个箱子送给余弦,里面是一封封书信,那是迟来的爱意。陈红榜与余弦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