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红颜知己
第二天清晨，陈红榜自梦中清醒，昨夜又是梦魇缠身，睡得极其不安稳，可是老早清醒却又是他极为不情愿的。
这时，他发现自己的身上竟然有一封书信，是在之前忙着处理死老头后事的时候接到的，当时他神智不清自然把这件事忘记了。他自高级武馆结业后，便少有朋友，收信地址也少有人留，自然觉得不会有人找他。如果有，那只能是她了。
他打开一看，信简上显示出一行小字:好久不见，我想在离开之前，见你一面。
署名正是他所料的那个女孩的名字:林小安。
而正在这时，门外传出说话的声音，他听见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心里不由得怦怦乱跳起来。
“姑娘，这就是陈家了，你自己进去吧！我先走了。”一个妇女的声音传进里屋。
“好的，谢谢大婶了。”一个银铃般的女声传来，这声音却让男人脑海一阵轰鸣。一个身形俏丽的女孩身影，跃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姑娘，看得出你是小榜的朋友，这孩子从小就与众不同，也没什么朋友，更是没什么亲人了，你多多劝他放开些。”妇女声音又传来，不过说完这句话就听到她的脚步渐行渐远了。
她来了？陈红榜立马跳了起来，快步跑到门前的井口，看着井口邋遢的自己，整了整衣物，又梳理自己的头发，洗了把脸，不停地在院子里踱步。
“陈兄！在吗？”女子轻轻叩响院门说道。
“在！”陈红榜应了一声，立马跑了过去，打开院门。
跃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穿白色狐裘大衣的女子，女子谈不上艳丽，却给人清新脱俗的感觉。
“小安！好久不见了。”陈红榜看着她，再看看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陈兄，好久不见了。”林小安露出微笑，露出浅浅的酒窝和可爱的小虎牙，显得可爱而又娇憨，让人感到亲近。
两人相顾无言良久，两人都回忆起这些年的光景。在高级武馆三年，他们相识却不相知，分别后却是彼此最为熟悉的人，书信来往不觉繁琐，反倒感觉乐趣无穷。四年学院光景，虽然分隔异地，却情感愈发浓厚。只是结业之后，一人一事无成，一人却是胸怀壮志，并且获得更加高级学府的赏识，再加上家庭变故，这一年两人联系便慢慢淡了。既然终究不是一路人，那么该说再见了，难道不是吗？陈红榜每次想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子，总是这般安慰自己，却未曾想到她会找上门来。
“进屋吧！”陈红榜让了了一个身位让林小安进来，显得自然而礼貌。
林小安也没有客气，她行为举止落落大方，也不跟陈红榜客气。这样两人的相处没有丝毫压力。
“没想到你会来，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陈红榜看着家徒四壁的里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没事，我也不是来吃饭的。”林小安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嘻嘻一笑道。
“来，喝口水吧！”陈红榜拿出家中的陈旧瓷碗，倒了些水在里面，递给林小安。
“你坐下来吧！别忙活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话而已。”林小安语气变得有些严肃。
“说起来，自离开高级武馆，你进入江城学院，我进入江南学院之后，四年之间我们就真的没有见过面了呢。”林小安感慨道。
“是呀！如今高级武馆已然物是人非，听说教过我们的教习有的已经离开，有的已经离世了。”陈红榜说道，他纯属无话找话，他想要亲近这个女子，只是他觉得此刻自己已经没有与她对坐的实力了，内心与生俱来的自卑感让他浑身不自在。
“陈兄，四年时间，你真的一点也没有改变呢！”林小安道。
“也许性格使然，也许命运左右吧，我总是选择与自己心意背道而驰的路。”陈红榜苦笑道。
“我觉得，你就没有真正努力过，你明明可以摆脱现状的。”林小安看着陈红榜语气有些恼怒，眼神中流露出失落的神情。
“我……”陈红榜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感觉无比难过与自责。是的，他明明可以改变的，但是他却没有选择改变，因为他害怕失败。
“我希望你能够真正的振作起来，以前你觉得是你父亲掣肘了你的发展，那么现在呢，你还有什么理由自暴自弃下去，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林小安语气骤然急促而激烈。
陈红榜低下头，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小安。
“我今日来此，一来看望你，二来是为了告别。”林小安语气恢复平常。
“为了告别。”陈红榜猛然抬起头，倏忽眼光暗淡，心如死灰。终究还是孤独一个人，终究没人愿意做他的光。
“我要去阳城，我已经收到来自那边的邀请。可能此去很可能很难有机会再回到江南了。这一次，我要带着我的母亲过去了。”林小安说道，说话期间她看着陈红榜，明亮的大眼睛闪烁不定，情绪复杂。
“什么时候走？”陈红榜知道每个人都会走向自己最为理想的归宿，更何况像她这般优秀的女子。
他也曾想要与她约定一起去阳城，字里行间也曾渴望与她携手奔赴未知的美好，但终归止于唇齿，不了了之。
离别在即，她对于他来说除了祝福，再无其他。
“明日便走。”林小安道，她看着他，心中还有些话没说，但是她看不到她想要看到的那种情感。
“我送你吧！”陈红榜道。
“不用了，我都打理好一切了。”林小安淡然道。
“那就好。”索然无味的对话，让陈红榜感到陌生和变扭，他们之间何时变成这样的？之前的他们可以在信简上聊得天昏地暗，可回到现实，彼此却是格外拘束。
“我要走了。”林小安突然起身，只是却没有来时那般轻盈，似乎身上多了沉重的担子。
她是风一样的女子，如果让她感到尴尬，与其相对而坐，却无言沉默，她宁可直接打破沉默离开。
“我送你。”陈红榜也跟着站起身。他想挽留一下，但他也知道她的性子。
林小安没有理会陈红榜，两人默默走出陈家院门，不说一语。
“就到这里吧！走在村子里会引来别人闲话的。”林小安说道。
“那么，再见了。”陈红榜并不客气，他想尽量表现得洒脱自然，给人留下最好的印象。
林小安一步踏出，走得很慢，十步过后，她停了下来，转身回头。
“陈红榜。”林小安大声喊道，眼眶有些发红，脸庞甚至因为一股无名火而通红。
“什么？”陈红榜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等了你四年了，你这个废物让老娘等了你四年，四年之后你依旧一事无成。”林小安大声骂道，泪水从眼中不断滑落。
“我。”陈红榜不知所云，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男女之情，他向来分得很开，虽然也想过林小安会和他发生除了友谊以外的情愫，但两个人的关系一直被他按在知己好友的范畴。
“我林小安今天把话放在这，我林小安再等你三年，三年不来阳城找我，我就嫁人了。”林小安大声说道，言罢似乎自觉丢脸，掩面快步跑了出去。
留下五味杂陈的陈红榜，每个男子都喜欢优秀的女孩子，林小安虽然没有天人之姿，但是她心地善良，勤奋努力，乐观向上，像是阳光，终是给人温暖的感觉。这样的女子，怎不会让人心动。只是，陈红榜自觉配不上而已。
“我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这般青睐啊！小安。”陈红榜自言自语道，心中有股火苗已然悄然点起。
看着满天飘雪过后，留下的空白，陈红榜脑子一片混乱。
林小安，一个于他而言不可或缺的女子，一个自他生命黯淡无光时，出现在生命中，一直陪伴他的女子。
可是，他就连他自己都拯救不了他自己，他又怎会去追求他配不上的东西。
满脑子的自暴自弃，满脑子的不可思议，他的脑子乱的像一团糨糊，气得他捧起地上的雪胡乱的抹在自己脸上，然后朝天大叫。
他不知林小安并未走远，呆呆的矗立在一棵大树后面，静静地看着他，神情复杂，双手在衣兜里紧握。
陈红榜一阵情绪的宣泄过后，眼神逐渐变得清明，然后变得坚定，面对满天雪花，仿佛明确了心中有了方向。
“林小安，我会的，我会去找你的，等我。”陈红榜大声喊道，他从未如此郑重的承诺过，因为他曾说过太多承诺，最后都湮灭在现实中，以至于他这些年很少承诺过别人什么。
林小安走了，她在树下的痕迹又被新雪给掩盖，一个互不知道的约定却已然成为彼此互相惦记的枷锁。
对着满天雪花许下冬天的承诺，陈红榜也转身回到家中，准备开始新的人生，追求新的方向。